建國了四年的大順,就這麼沒了!
九月初一,在河南南陽已經駐紮了幾年之久的第五南陽兵團坐着轟鳴的火車,先接手了長江以北的樊城,然後又接手了長江以南的襄陽,大順國的心臟首都就這麼落在了大明的手中。
一片片順字與李字大旗被紛紛從城頭上取了下來,明軍並沒有歷朝歷代勝利者那麼盛氣凌人,將旗杆一一砍落,反倒是將這些滿是灰塵,甚至還有槍口炮火痕跡的戰旗整整齊齊的疊好,收藏起來。
禮部有計劃,將來要在襄陽建設一座大順歷史博物館,這些都將成爲珍貴的展品,和歷朝歷代恨不得將前朝以及敵對勢力全部痕跡抹去截然不同,毛珏反而更傾向去保存每一方的痕跡,這才能以史爲鑑,警示子孫後代們。
也是在當天,在幾百個老營不願意散去的老兵,老家屬的簇擁下,大順皇后高桂英沉重的走出了這座曾經屬於農民軍最高榮譽的城市,回頭眺望着緩緩落下的李字王旗,這個支撐了李自成縱橫捭闔十幾年的年邁女人亦是忍不住重重唏噓一聲,這才顫抖着帶着那些老弟兄們,走向了碼頭。
對於他們這些農民起義首領,大明也是一反往昔的殘暴,而是前所未有的寬容,對於襄陽大順部,毛珏之前就儲備了一百萬兩的遣散費,並且只要他們離開襄陽,大明不禁止他們去天下間任何地方,也不派人去監管。
因爲不需要!
現在大明處處都是機遇,昔日裡寸土寸金的耕田,現在反倒是因爲開墾人數不足,已經變得不珍貴了。甚至礙於毛珏新出臺的《帝國田土法》禁止拋荒的命令,不少家族土地衆多的大地主哭着喊着把地白送出去,只要不在他們手裡荒着,每年承擔官府的大額罰款就行了!
而且越是內陸間,年輕人越少了,火車的出現方便了大傢伙的出行,沿海,遼東,到處都是新興的工廠急着招人,只要肯於吃苦,一年賺取的財富相當於老家種地兩三年的收成,再有野心的,跟隨出海,一年單車變摩托,摩托換寶馬也不是夢。
第三就是教育水平的提高,九年義務教育,毛珏還是玩不起,不過三年義務教育,在如今的大明是普及了,新建的小學校中,教師是一邊傳授傳統蒙學,讀書識字,一邊還教導些自然知識,回去,這些孩童還能教教他們父母。
就因爲文化水平的提升,去年,山西彌勒教餘孽想要重出江湖,這纔剛把法壇給擺上,那頭直接被一羣鄉民當做騙子給扭送官府去了。
不過朝廷也沒殺他們,爲啥?人才難得啊!!!一幫嚇尿了的彌勒教活佛聖姑被送到了東印度公司,連續接受了半年多的梵語培訓,緊接着又被懟到了孟加拉蘇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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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臥兒帝國遍地是神棍,竺王吳三桂正缺這些本土神棍去對抗呢!
吃得飽,有希望,連封建迷信都無法煽動起來,就算刑部和禮部都想不出幹嘛要防範這些大順舊部了。
可就算如此,高桂英還是在港口拒絕了纔剛剛成婚的喬樂杉,李慧梅夫婦不捨的挽留,帶着那些老兄弟撐船渡過了長江,向着京師進發去,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顯示忠心。
當然,也不知所有老營的首腦將領全跟着高桂英去京師了,就比如那個獨臂親衛呂忠,連自己還在鄱陽湖前線的兒子都不要了,帶着老伴兒兒媳外加倆孫子,他是早一天渡江,踏上了去往西安的火車。
畢竟老一代的故土情節,這頭,已經沒有了對大順軍的忠誠所牽絆,老傢伙臨死前還想再看看故土。
不過也畢竟是老一代,一邊把行禮放在綠皮火車的行李架上,這老傢伙還罵罵咧咧的叫嚷着:“老子打了半輩子仗,就沒見過啥能比騎馬還快的,坐什麼火車?這玩意又笨又沉的,來時候老子還看了,連挽馬都沒套好!猴年馬月能回關中啊?”
“行啦老頭子,人家官府都給咱買好的火車票,你還吵吵着回去蓋房子買地,買馬不要錢啊?再說,聽人家說了,這時候,沒有比火車更快的了!”
到底是一物降一物,跟了自己吃苦了幾十年的老伴兒在那兒絮絮叨叨的勸說着,可算把獨臂大俠呂忠一肚子抱怨給堵了回去,在兩個從宮殿侍衛失業下來的親孫子偷笑中,老傢伙又臭又硬的把腦袋探出了窗外,一邊還哼唧着。
“老子就不信,這玩意能比馬快!”
然而,僅僅幾秒鐘,真香定理就在呂老爺子身上爆發無疑,大鼻涕都被火車開動所掀起的狂風拖着老長,眼前的景物飛速的向後流逝着,從沒坐過這麼快的玩意,老臉上滿是皺紋的臉皮子被狂風往後吹的直飛,呂忠是悲催的一手抓着桌板,一邊趕馬那樣直嚷嚷。
“慢點!慢點!籲!籲~~~”
滿車廂乘客,一個個猶如看鄉巴佬一般張望了過來,呂老太帶着兒媳外加倆孫子,都悲催的用手把腦袋捂了起來。
太丟人了!
............
毛珏締造了一個高效率強力的政府,他本人尚且在徐州來不及反應,兵部與吏部卻是已經迅速行動了起來,九月二日,禮部新任命的湖廣總督,老東江學府出身的範可知已經是抵達了襄陽,緊接着,大批的儲備官員跟着南陽兵團,帶着用高桂英獻上的奉天倡義護民大元帥印,以行軍的速度接收着湖廣的土地,就地組建着地方政府。
不過收復襄陽容易,甚至佔據武漢三鎮,光復整個湖廣也不是啥難事兒,真正難處還是鄱陽湖前線,劉宗敏,郝搖旗,袁宗第,劉體純,李來亨等老闖軍大將都在那裡了,而且對峙在那兒的還有五十多萬湖廣,陝西的闖軍主力。
雖然他們不見得有翻盤的能力,可一旦魚死網破,也是一股不小的破壞力,尤其是江南這盤大棋,毛珏已經佈局瞭如此之久,實在是容不得他們再掀起什麼風浪來。
這時候毛珏也終於急急匆匆從杭州坐船趕回了徐州前沿,在那兒,他以皇帝的身份,向遼東的北方集團軍,京師的首都軍團緊急的發出了動員令,而直接處在邊界線上的徐州軍團更是早早的進行了集結,除了第二揚州兵團還盯在應天府以北,剩餘能調集的五個兵團四萬人是乘坐火車急促的西進。
九月初八,徐州軍團以及爲了對付南明而特意組建的北明長江水師的炮艦,也出現在了九江對岸的紅石磯。
整個東亞最強悍的三股勢力主力,匯聚在了一起,隔江相望着。
徐州軍團主要想對付的是劉宗敏大軍,防止他發狂的回師破壞,或者闖軍忽然崩潰,漫山遍野的亂軍對地方造成毀滅性打擊,不過長江水師的出現,造成震撼最大的,卻是守在鄱陽湖另一端的南明九江水師,守湖大軍!
這一年多以來,在復社與史可法的共同努力下,這支九江水師其實已經有了長足的長進,去年僅僅有的一條炮艦,還是荷蘭人送來的金鹿號,一年多時間,增加到了如今五條,而且原本散漫的南明北府軍,也有了個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首先剔除空餉,裁汰掉軍中老弱與無賴,再從江南流民中徵募壯丁入伍,如今史可法手裡實打實能戰的,是有了七萬大軍。
而且在荷蘭人的幫助下新建槍炮作坊,裝備上也照比兩年前有了飛一般的提升,全軍裝備四萬多杆更先進些的荷蘭火槍,大小火炮二百多門,還不算艦船上的二百四十多門火炮。
史可法是從來未有的感覺到自己如此兵精糧足,甚至這些天,他已經計劃向鄱陽湖以西的大順軍,發動試探性反攻了。
然而,這個時候,北明軍來了,讓他的一切努力竟然變得如此蒼白。
望遠鏡中,噸位火力不次於金鹿號的主力戰艦,北明長江水師足足有二十條,剩餘小噸位的炮艦運輸艦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趁着天晴,打開晾曬的炮艙中,一門門火炮閃着透人心脾的寒芒。
岸邊,整齊的軍鼓聲中,那曾經讓史可法絕望的北明步兵團又是走着整齊的步伐,猶如波浪那樣推着大炮出現在江邊大營,他們排山倒海的攻勢,哪怕如今都是史可法午夜中的夢魘。
現在這一切老大學士恐懼的東西,又是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他眼簾中。
腦門上,汗珠子猶如小溪那樣滾滾流下,在九江總督袁繼鹹,參軍事陳子龍,總兵曹參蔣舟等一系列九江軍頭頭腦腦們愕然地眼神中,史可法是猛地將溼漉漉的望遠鏡放了下來,扶着膝蓋,劇烈的喘息着,挨着近的陳子龍甚至感覺到了他一瞬間老了十來歲那樣。
“督師!”
聽着部下有些驚愕有些慌張的呼喚聲,可算,史可法從眼前的震撼中回過了神來,再一次舉起望遠鏡,他卻是猛地觀望向了對面同樣變得人聲鼎沸的大順軍軍營,急促的吼叫道。
“馬上派人渡湖,去偵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另外!”
聲音都顫抖了下,咬着牙,史可法又是急躁的嘶吼起來。
“八百里加急!就言,傾巢之風!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