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代表晉王李定國的心聲,那麼就一定是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十幾天時間,爲了這個毛珏親自實封給他的天海州,李定國是食不能甘夜不能寐,一方面他懼怕這個天海州遭禍,將他和他的麾下封到雲貴某個危險位置,四面皆敵的當炮灰,可要推遲?他還有點捨不得,誰人不願意當土皇帝?
這種忐忑一直持續到了他的麾下的核心部隊八千多人也被兵部自長江順流而下運到了江南來,並且頒佈給他了天海州的地圖。
好傢伙,這地兒雖然不在雲南前線,可還不如雲南呢,孫猴子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他是被一杆子支出了十萬八千里,被扔到了遠在大海那一邊的新大陸去,他的天海州位於北美洲太平洋沿岸的狹長地帶,向南幾百公里則是西班牙人的墨西哥殖民地。
還好,這個時代對於新大陸也不是北俱蘆洲遍地妖怪那麼一個淺薄的認識了,也是輿論媒體的跟蹤報道,讓一個嶄新的北美大陸出現在人們眼簾,這兒的確是有兇猛頑強的土著野人,有着巨大的黑熊野豬,可也有茂密的森林,清澈的河流,肥沃的田野,最重要的是還有着許多富饒的礦藏,李定國所去的天海州,境內就有着一座大金山,據說被當地土人已經開採過上百年依舊源源不斷,不見枯竭,所以被命名爲舊金山。
這兒好處與弊端是共存的,首先蠻荒,渺無人煙是沒得跑了,不過一座金山就足以維持幾千人的軍費開支,吃喝拉撒了,而且到了新大陸,李定國部就不會遭到帝國忌憚,反而還能享受到帝國的全力支持,還有就是海天州的範圍,兵部也沒有劃定,只給他向東向南畫了倆箭頭,看他李定國本事,他能擴張多大,他的天海州就有多大。
榮耀的獻俘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除了尚且還高擡在船閘中接受整修的四條鐵甲艦時不時能吸引人們的目光外,杭州城的生活又恢復到了往日裡平淡與快捷,港口邊,十幾條大帆船在海風吹拂中,船鈴叮噹叮噹作響着,混了一套新軍服,還配發上刺刀燧發槍的李定國部舊金山兵團一個個是迷茫而戀戀不捨的登上大帆船。
闖軍有老營家屬,大西軍同樣也有,一個個剛從川中出來,揹着包袱的老少婦孺則是跟着顫巍巍的登上了另一條船,最近官軍收復江西兩廣,這三個省在明代可都是窮苦地區,土地貧瘠,商業還凋零,跟着大西軍家屬,還有不少這三個省的移民滿懷着新希望一併在那兒排着隊,加一塊差不多三萬人口,這就是李定國的本錢了。
早早登上了船,李定國自己則是站在船尾看着大海發呆,他腦袋裡此時是被另一件事兒完全給佔滿了,臨行前,禮部尚書宋獻策是悄悄提點了他一句,太子也在新大陸!
聰明人一句話就點透了,李定國在毛珏很難得到重用,因爲缺乏忠誠合作所帶來的信任,可太子現在可是缺兵少將的光桿司令,他李定國去了,一定會得到重用,而且把太子伺候好了,將來太子登基爲新帝,他也是擁戴近臣,可以大展頭角。
越想心裡越熱乎,拳頭中重重的一捏,轉身李定國又是熱切的奔回了他的船艙計劃起來,可巧的是,他這個徵東侯纔剛走,下面排隊的移民中就明顯出了點小混亂。
“喂,你們誰啊?誰讓你插隊的?”
幾個客家老鄉是怒氣衝衝的叫嚷着,不過硬擠進隊伍中,兩個穿着錦緞袍子,提着帶輪子大旅行箱的年輕書生卻是一臉的陪笑,居然從包裹中抓出了一把奶糖分散了出去。
“各位大叔大伯,幫幫忙,小生和同鄉走散了,排前面一點,好找些!擔待擔待!”
這個時代人心還是純樸的,看他這麼解釋,幾個客家老鄉的怒氣倒也散了,一邊吃着糖,一邊還和他拉起了家常,這位置已經很靠前了,沒聊幾句,他們也是沿着長長的登船梯攀上了帆船,靠在甲板上,眺望着港口邊上一架馬車停在貴賓區,十好幾個帝國禁衛軍跟沒頭蒼蠅那樣,滿頭大汗的四處亂翻,這個少年一雙明晃晃的大眼睛中,卻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股子狡黠的目光來。
咯吱咯吱的瑣具摩擦聲中,沉重的軟硬帆被水手喊着號子高高的拉扯了起來,迎着上午正好的海風,十五條大帆船組成了長長的編隊,浩浩蕩蕩直奔向了北方,拉開了這次新大陸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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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可對於西方來說,卻莫過於一場低沉的黃昏了。
從組建到環半球航行,西方聯合艦隊自西班牙里斯本出發,環繞着非洲海岸足足行駛了半年,這才抵達東南亞,可是在各國國王還有教宗翹首以待中,迎回來的卻是個全軍潰敗的壞消息,出發時候足足有二百條主力艦,大小支援艦艇近千,可返航回來的卻只有五分之一,一時間,歐洲也沸騰了。
難得一羣連前菜上什麼都統一不了意見的國王主教們也是難得高效率了一把,公元一六五四年九月,由羅馬教宗親自出面,算得上前所未有一次的歐洲聯盟大會,在法國的馬賽召開了起來,天主教的神聖羅馬帝國奧地利公國,匈牙利公國,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諸多邦國,新教的瑞典挪威,荷蘭比利時,神聖羅馬帝國的薩克森領,亞美尼亞領等幾乎全都匯聚一堂。
馬賽行宮中,法國人的浪漫與奢華是被髮揮的淋漓盡致了,牆壁被馬賽克雕花成各種鮮豔紋路,牆角擺放着來自古希臘的裸美人像,漂亮的玻璃花大燈高高吊在頭上,一個個大宴會桌鋪的全都是上等白絲綢,來自地中海的新鮮海鮮還有本地莊園的谷飼牛肉,美味佳餚一盤子接着一盤子被端上來,只不過身處這奢華宴會上的主角們,卻是一個比一個提不起興致來。
此時法國宮相黎塞留已經去世幾年了,繼任的宮相樞機主教馬薩林雖然不是個庸才,不過也明顯沒強悍到黎塞留那個程度,此時他一心想着的,居然還是挽救自己國內的搖搖欲墜的利益,看着一幫傢伙拿着刀叉在馬賽小調中關顧着悶頭吃着,實在忍不住,這位新宮相第一個端着葡萄酒杯站了起來。
“諸位紳士們!聯合艦隊在遠東遭到了覆滅性打擊,已經成爲了定局,然而事情卻沒有完結,在座諸位都有不少親眷貴族落在了野蠻的西方人手中,貴族是不應該承受羞辱的,法蘭西提議,應當迅速組成聯合使團,開往東方,去和東方人商議和談!”
被俘虜的法國孔代親王可是如今年幼的法王路易十四的叔叔,王室壓制貴族的中堅人物,缺了他,來自奧地利的安妮太后以及他這個宮相自己都是權位搖搖欲墜,從自身利益出發,他是迫切需要迎回孔代。
可他這話音未落,代表西班牙談判的帕拉米鬆公爵已經怒不可恕的扔了叉子,拍着桌子蹦了起來,指着馬薩林的鷹鉤鼻子咆哮着。
“由父親親自發起,對異教徒的討伐戰爭,怎麼能以向異教徒妥協而終結?這次本公爵來,還以爲是要繼續整軍備戰,卻想不到聽到你這瀆神的話語,你應該被扔進宗教裁判所的火獄之中!”
一副一心爲了天父的模樣,帕拉米鬆公爵那神情簡直是當代狂信徒的代表,然而他的話卻是引得其他幾個天主教國家的代表滿臉的鄙夷,並且在新教國家代表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誰不知道,大明崛起,西班牙人是最大的受害者,丟了呂宋,讓其亞洲貿易先是萎縮,並且不得不花費重金向荷蘭借道,走巴達維亞這才能將美洲的金銀在印度,中亞換取足夠的貨物,回到歐洲出售,現在荷蘭的巴達維亞也丟了,依照西班牙與大明之間的惡劣關係,幾乎是被完全排擠出東方貿易這塊大蛋糕,就算西班牙經歷了大敗,舉國上下依舊是戰役盎然,利益攸關!
可對於神聖羅馬帝國那些天主教領,連港口都沒有,航海貿易對他們來說就是個零,那麼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而且帕拉米鬆公爵一句宗教裁判所更是打了那些新教國家的臉面,脾氣暴躁的維京海盜後代,瑞典薩爾司公爵乾脆直接將杯子砸在了西班牙公爵的臉上,雄獅那樣怒不可恕的咆哮着:“虛僞醜陋的傢伙,竊取上帝的權利去奴役他人,你們西班牙還有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纔是最該下火獄的!以上帝的名義,本公要和你決鬥!”
不要以爲貴族就多有文化,被潑了一臉葡萄酒,同樣軍隊出身的薩拉米鬆公爵同樣臉紅脖子粗的把盤子扔了過去,市井小混混那樣青筋暴跳的跳着腳叫罵起來:“決鬥就決鬥,本公爵怕你不成!”
倆人扯着衣領子,在法國人的宮殿中,叮叮咣咣先幹了起來,這一幕還真奇特,代表着各種利益的各個國家使節有的跟着大聲叫好,有的小心翼翼拉架,有的還使絆子出陰招,火上澆油,本來是商量如何對付大明帝國的大會,西方內部倒是率先打成了一鍋粥。
不過誰都沒注意到,這場大會,本來組織最是積極的荷蘭使者,沒有到場。
而這一次荷蘭人的使節,居然還是毛珏的老熟人,已經破產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柯特爵士!
老傢伙是真夠傳奇的,才從巴達維亞被放回來,又是被荷蘭都議會委以重任,代表荷蘭出息列國談判。
然而此時,柯特是壓根沒有在馬賽,反倒是居然出現在了法國巴黎。
漆黑夜色中的巴黎大歌劇院,英國大戲曲家莎士比亞的悲劇《李爾王》高昂的吟唱着,可是包廂內幾個法國貴族明顯是心不在焉,就算女主角被因英軍處死那悲情的一幕,幾個衣着華貴的傢伙也是面無表情,直到門咯吱一聲被忽然推開,兩個腰上挎着劍法國貴族這才猛地把手抓到了手槍柄上,警惕的張望了過去。
看着微弱的舞臺光下,柯特那張蒼老的臉,所有人都是鬆了口氣,旋即坐在最裡頭,一個鬍鬚格外長的法國老頭子急促的關上了,把他迎了進來,還沒等坐下,另一個挎着劍,年輕冒失的法國貴族又是急不可耐的問了起來。
“荷蘭是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