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隨時歡迎

我毫無準備,提出要見蕭總一面,姚瑤卻堅定地擋在了我的面前,她說:“蕭總現在不在。”

我瞪紅了眼,問她:“那他在哪裡。”

姚瑤如同機械一般毫無感情地說:“我不知道。”

我慘淡笑了一聲,最清楚蕭勵在哪裡的人應該是我,這樣的感覺多麼熟悉,我爲了公司的案子焦頭爛額的時候,我打爆了他的電話,得來的是一樣的回答,我是有多蠢,以爲這短暫的時間能改變多少,說白了還不過是他的欲擒故縱。

我平定了心情,離開了蕭氏。

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從行政部調到助理,再被外派,這樣頻繁的調任哪能不引起人懷疑,蕭勵他不說,自有人猜透。下樓的時候在電梯裡遇到何詩白韻,她們依舊如同雙胞胎一樣形影不離,連臉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轍,我走出電梯的時候,她們在我身後用力呸了一聲,說,賤人。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蕭勵想要的結果,我只知道我該對這樣的事情麻木了,蕭勵這樣反反覆覆,我的心情跟着他跌跌撞撞,再不硬起心腸來,我還真的成了她們口中的賤人。

我走出了蕭氏,正打算與樓下等待的方家的人匯合,卻在半路上遇見了來蕭氏例行一逛的蕭明成。

他輕佻地吹了聲口哨,聲音只有我們倆人聽到,他說:“蕭勵終於把你丟了嗎?”

我挺直了脊背,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我說:“蕭先生開什麼玩笑呢,只是一般的外派罷了。”

蕭明成笑了一聲,意味不明,他總是帶着這樣高深莫測的笑容,我也懶得去猜測那笑容後到底有什麼意思。

他頓了一會兒,就在我以爲對話就這麼結束的時候,他忽然壓上來,在我耳邊小聲道:“如果蕭勵不要你了,你可以到我這裡來,我隨時歡迎你。”

我渾身一震,這時後面有人喊了一聲蕭總,周緋踩着小高跟追上來,她面帶緋紅,那一聲蕭總叫得順口好聽,她看到我,愣了一下,匆忙挽了下散落下的鬢髮掩飾自己的羞澀,她朝我打招呼,“秦笙,好久不見。”

我細細打量着她,周緋去了對面後我便沒跟她聯繫過,幾日不見,變化不小,那少女懷春的模樣哪是低頭能掩飾的,我笑,蕭明成雖然嘴上說周緋又笨又醜,但看來對這個新寵物還是挺滿意的,我朝他禮貌笑了一聲,說:“蕭先生,祝你玩得開心。”

說完我邁着大步離開了,我聽到周緋小聲問蕭明成:“蕭總,她是……”

周緋還真是傻,她也不想想是誰把她送到了蕭明成的手裡,現在還自作聰明詢問我跟蕭明成的關係,果然蕭明成毫不客氣地甩了她一句:“與你無關。”

方家的倆個兒子是親兄弟,一個叫方林,一個叫方寧,他倆自我介紹跟說相聲似的,我又確認了一遍才把他們倆分清。

方林說:“我們倆的名字比較像,秦小姐是有點不好分辨吧。”

我尷尬笑笑,兄弟倆的五官頗有相似之處,好在都是一表人才,笑起來的樣子也讓人如沐春風。

方寧嘆了一口氣說:“誰叫我們一大家子兄弟多呢。”

我八卦地問了一句有多少個,方氏倆兄弟就侃侃而談地把他家所有的兄弟都細數了一遍,倆人一捧一逗,真的跟說相聲似的,我發現他們說來說去都是兄弟,便問了一句:“你們沒有姐妹嗎?”

方林說:“有的,不過只有一個妹妹,現在還在上高中。”

我想起方老那一頭蒼白的頭髮,不由打了個顫。

說話間就到了新公司的所在地,地點距離市中心有點遠,但靠近大學城,生活方面還算方便,方氏打算在這裡建個軟件園,做軟件開發,但地皮是蕭氏的,蕭氏有意發展軟件行業,二者算得上是強強聯合,但蕭氏明顯不打算給方家太多便利,地皮給了,設備資金都是方氏的問題,難得招來的實習生嫌條件不好,沒幹幾天就走人了。

現在緊要的是要拉贊助商,還有招人。明確了這兩個方向後開始便制定計劃。

方氏兄弟實際上比他們的說話方式可靠多了,因爲他們是外地人,對於招商比較陌生,於是這塊便交給了我,而他們負責招人。

我又找出了我之前那份聯繫簿,起碼回國幹了一年,雖然蕭勵沒給我開方便,但我自己也認識了不少人,我先打電話給了之前一直很照顧我的劉姐。

劉姐做的是投資,之前合作過一段時間,和她合作的案子算得上是我拿得出手的,她也是我能用上的不多的人脈之一。

劉姐約了我在咖啡廳見面,我一心拉贊助商,都忘了做個詳細報告,我費勁嘴皮跟劉姐說了一通,劉姐果然興趣不大,她說本市的軟件行業早就發展起來了,她並不看好我的計劃。但起碼是熟人一場,給了我二十萬資金。

我知道劉姐背景挺硬,手裡資產雄厚,二十萬只是友情贊助,我咬了咬脣,知道我不能太貪心,我在商場還只能算得上是個小白,上次的失敗更叫我畏手畏腳,事到如今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工作的事情談完,劉姐問起我之前爲什麼不辭而別,雖然是個不大的小公司,但也傳到了她的耳朵裡。現在回想起來,我挺後悔的,蕭勵教訓得我沒錯,就算失敗了,做事也得有始有終,這是責任,無關自尊心。

我說:“有點灰心,老闆便把我辭了。”

以劉姐的人脈,估計能猜得出來我背後的老闆是誰,但劉姐在商場打拼到現在,就算知道了也懂得什麼叫沉默是金,倆人聊了一會兒,時間不早了,劉姐與我告別離開。

我注意到咖啡廳外有個小鮮肉開了車來接劉姐,我聽人八卦過,劉姐年過四十,卻從未婚嫁過,但身邊從不缺人陪。

劉姐在商場上算得上是個頂呱呱的人物,但女人行走在雄性生物林立的商場,難免被人詬病,一丁點大的污點都能叫人逮着說半天,就這點來說,蕭勵是做得不錯的,他有健全家庭,有賢妻有事業,剛過三十的年紀,正是要孩子的時候,上回我還在新聞上看到有記者問蕭勵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蕭勵回答得圓滑,他說他捨不得他妻子。

多好,多棒的丈夫。

可我又算什麼。有的時候我會懷疑是不是我在自作多情,我跟了他五年,算不上長,但的確不能算短,一個女人跟了一個男人五年的時間,不是情人是什麼,然而蕭勵卻很吝嗇給我情人的待遇。

難得好了一段時間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往外推,今天我想見他他還把我擋在門外,他究竟當我是什麼,要這樣躲着。

我在咖啡廳裡又坐了會兒,等面前的咖啡涼掉後才驚覺我該離開了,然而天公不作美,我剛出去,一陣大雨如同瓢潑而至,暴雨來得急,我沒帶傘,只慶幸我還沒離開咖啡廳,服務員見我在門口等待,便招呼我在裡面坐下,等雨停了再走。

可我沒想到我剛落座就看見了門外的蕭勵。他坐在車裡,透過窗戶朝我打了個手勢,我一驚,根本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等在門外的。

我倉皇轉過頭,想裝作沒看見他,而且他那是什麼意思,現在還下着雨,難不成你想叫我現在冒雨出去嗎?

我又點了杯熱咖啡,等雨停,而就在我把方糖放進那黑乎乎的液體裡攪拌的時候,眼前黑影一閃,蕭勵坐在了我的對面,他笑着說:“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想裝作沒看見我?”

我嘴硬撒謊,說:“你怎麼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

他眯了眯眼睛,有點危險的味道,他把兩條手臂支上桌子,湊近了我,說:“秦笙你知不知道你其實很不會撒謊。”

我當然知道,如果會的話,我早就能離開你了,還用得着一遍遍被你玩弄。

他問我:“今天過得怎樣?”

我悶悶地回答:“還行。”

他有點不滿地皺了下眉毛,說:“我問你的是今天干了什麼。”

我這才知道他這是問我今天的工作進展呢,我還真是自作多情,還在跟他賭氣呢。

我在心裡將自己狠狠罵了一遍,然後把今天的工作彙報了一下。

他露出個饒有興趣的表情,說了句“方老頭的倆小子也不笨嘛。”

我還沒琢磨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卻已經站起了身,他說:“今天干得不錯,以後繼續。”

說完便邁開長腿離開了,他沒問我走不走,上了車後他自己開了車走了,車輪碾過路邊的積水,濺起一片水花。

雨漸漸停了,雨後放晴,一時間天地間比雨前還明亮,我走出咖啡館的時候剛剛招呼我坐下的服務生笑着跟我說了句客人您走好。

我看到他臉上純粹乾淨的笑容,不知爲何心裡很是複雜,忽然咖啡館外的雨棚上滴下一滴水珠,剛好落進我的衣領裡,涼得我打了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