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在得到我的指令後對外一律說是污衊,任憑公司門口的記者死纏爛打,炮轟爛擊,都不改口。起碼在這裡堵住了記者的嘴。
我放棄撥打蕭勵的電話,而是坐在電腦前不停地刷新新聞和評論,在蕭勵公開表態後,我的處境一下子變得艱難起來,網上一邊倒地說是我想紅想瘋了,找誰不好非找上蕭勵,人家可是愛妻模範,怎麼可能看上我這種貨色。
網上的言論雖然尖銳,但都出自蕭勵腦殘粉之口,我倒是早就領略過蕭勵腦殘粉的厲害,就是不知道這鋪天蓋地的罵聲中有沒有丁暖的一份。
我直接無視了各種人打過來的或揣測或關切的電話,除了助理的電話,我都是看見就掛,誰也別想聯繫到我。
網上的言論幾乎在蕭勵腦殘粉的貢獻下一邊倒得厲害,我完全成了個不要臉的潑婦,我倒是不怎麼在乎這個,我更加擔心的是被人查到真相。
真相是最不禁考證的,我甚至懷疑起蕭勵有沒有做好善後工作,如果被他們查到我的學校、家鄉還有背景,那我所說的污衊就成了自打臉,我就再無翻身之地。
我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助理每隔一段時間就打電話給我彙報着進展,上回我公司大門被人潑油漆的事情被人挖了出來,這作爲一個新爆料爲這次事件添柴助火,我更是被打成了一個不要臉的臭婊子。
我更加慌了,我終於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我本以爲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不會有人關注,但現在扯上了蕭勵,我不想被人關注也不可能了,然而他有之前長久深厚的完美形象鋪墊,一句話就能撇清關係,而我就成了衆矢之的。
偌大的房間裡,我手腳冰冷,陷入一種身敗名裂的絕望。
網絡言論最可怕的時候,我甚至惡毒地想,要是這回我真的完蛋了,蕭勵你也別想獨善其身。
我雖然沒刻意保存我跟他親密的證據,但要是真的來個魚死網破,我也是願意的。
我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了半天,短短半天輿論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樓下圍堵的記者更多,我偷偷拉開窗簾看見他們分發着麪包礦泉水,大有要在樓下圍堵死我的意思。
然而總有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時候,轉機出現在中午,有人跳出來爲我發聲,說相信我是被人污衊,他堅信我是清白的,並在長久的合作裡,他相信我是有真能力的,而不是靠男人上位。
我看了那短短几行字,差點叫我哭出來,我知道這個人是誰,是劉姐,她一直都很照顧我。也很清楚我的處境。
劉姐在業內名聲響噹噹,她的一番話猶如巨石,大家一看有人站出來,紛紛站了出來替我辯解,我慶幸,我真正爲商的時間不足一年,但待人真誠,合作愉快,收穫了不少真誠夥伴。
另一件叫我慶幸的是,我從謠言一出來就堅稱是污衊,很多人先入爲主相信了我,現在纔會有人肯爲我辯解。
後來蕭氏的公關開始起作用,蕭氏雄厚的公關能力是我這個小公司不能比的,網上的刺激言論被刪得一乾二淨,故意抹黑我的用戶被永遠拉進黑名單。
記者見蕭氏是有意維護我的,風向一變,到了下午,樓下的記者終於走了。
傍晚時蕭氏又放出一個視頻,視頻裡蕭勵一身黑色正裝,神情嚴肅,他說經過這一次後他意識到不實言論的可怕,併爲蕭氏未能及時給我證明清白向我鄭重道歉。
我看着近乎陌生的他,差點淚涌出眶。
我從未想過,我第一次在新聞裡聽見蕭勵提起我的名字是爲了跟我撇清關係。
謠言在晚上雲收雨散,一場輿論大戲匆匆忙忙熱熱鬧鬧演完迅速謝幕,而我終於能鬆下一口氣來。
因爲蕭勵,我名聲大噪,不管是好聽的不好聽的,都是名氣,很多人慕名而來,我的公司知名度大增。
到了後來我再回憶起這次風波時,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我的清白最後被蕭氏證明,網上有關我的謠言清掃乾淨,那唯一一張真實的照片最終被丟進真相的漩渦裡。
我猜蕭勵還是爲我做了什麼的,起碼當記者再去追查我的過往時,我儼然是一個身家清白、頭腦聰明、優秀美麗的成功女商人。
我過去被蕭勵篡改,我成了別人家的女兒。
也許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但終究要抓一個人當冤大頭,那人就是一開始被我查出來發帖的男人,我根本不記得那個當初無心上傳了照片的男同學長相,只知道他被抓時慘絕人寰地哭訴——我是被利用的!
然而已經沒人相信他了。
作爲佐證,男同學的身世經歷被挖了出來,大學期間違反校規被退學,退學後無所事事成了個地痞流氓,獨身住在一個髒亂差的出租屋裡,鄰居對他評價很差,在他的房間裡發現大量黃色書籍影碟,這樣一個猥瑣噁心男,因爲嫉妒做出污衊成功女同窗的行爲也不足爲奇。
我的污點被徹底洗刷,變得比白蓮花還白,還是帶香的那種。
而他身敗名裂,以後要在監獄裡度過下半生。
事情過去好久後我才漸漸回過味來。
在那之後蕭勵真的把我拉進了黑名單,我打不通他的電話,我也接觸不到他的人,我焦急慌亂過一段時間,但那段時間裡被大量的記者採訪充斥着,我並不能擠出太多的時間傷春悲秋。
我的公司因禍得福,知名度大增後帶來的效益也是無窮的,很多人以認識我這個天才美女老總爲目的,給我帶來了大量的工作和收益,我心裡雖然難受,但知道不能就此頹廢下去,埋頭苦幹,那時我以爲蕭勵還是在看着的……
等我徹底回味過來時,我才佩服起蕭勵的老謀深算。
或許一開始的錢老迴歸,意外遇見我,找人攻擊詆譭我,這些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但後來的應該都是他運作的,漫天的八卦帖也好,圍堵我的記者也好,起關鍵作用的還是他發的兩個視頻,一撇清自己,二澄清我,最後的結果是他在之前的好形象上收穫更多的讚美,而我也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搖身變成了成功女老總。
而那些叫我慼慼不安的過去,已經被徹底打成了謊言,我的過去被否定,我接受了一個蕭勵給我創造的人設。
玩弄媒體、操縱人心、控制輿論,能把這些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只有蕭勵了。
我曾羨慕蕭勵的強大,羨慕他可以輕易讓他看不順眼的東西、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時我以爲他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並心生戚然,畢竟我是沒有辦法眼不眨心不跳地殺人的。
我以爲他的強大頂多是鑽鑽法律空子,乾的到底是違法的事,我還曾傻兮兮地擔心過,就算我變得再強大我也沒膽子殺人啊,也難怪蕭勵不肯教我這個,因爲他這回教我的比殺人放火更巧妙也拿得上臺面,令我歎爲觀止。他處心積慮地維持公衆形象終於爲他帶來了好處。
自此,我和蕭勵成了真正的兩條平行線,我做我的公司,他當他的總裁,我從一個徹底變成了被遺忘的路人,我曾煎熬難受過,甚至偷偷去那個隱蔽的獵豔酒吧去尋找他的身影,然而還沒進門就被擋在了門外,侍者客氣地跟我要求會員卡,我這纔想起我當初嘴硬,根本沒收蕭勵給我的黃金會員卡。
我訕訕而歸。
我比之前更加悽慘,起碼之前的我能見到他真人,觸碰他的肌膚,而現在我能接觸到的只有官方的他,帥氣、強大、紳士、愛妻。
多麼完美的標籤,這世上應該不會找到比他更完美的男人了。
而我還曾幻想過,我能不動聲色地接近他,然後用自己的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從而取代掉他身邊的妻子。
然而我自以爲努力到現在,卻連他的妻子都只見過一面。
連正面交鋒都沒有,我拿什麼去上位。
我痛苦了好一陣,但好在有工作安慰我,有了半年的實戰經驗,我已經不是個繡花枕頭,如劉姐所說,我有真材實料,我也逐漸建立起我的公衆形象起來,前段時間,我甚至接到了銷量不錯的財經雜誌的採訪。
我曾在那本雜誌的封面上見過蕭勵的照片,卻沒想到有一天我能跟他放在同一個位置上。
可我卻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受。
我記得接受採訪時記者問我關於那次謠言風波,我能淡淡一笑說那回對我影響不大,足夠強大的人能夠面對一切風暴,同樣的,如果被風暴打敗,只能說明你不夠強大。
強大是沒有盡頭的。
在與蕭勵徹底斷聯的六個月後,我自己給自己找到了答案。
這句話後來成爲我的名句,廣爲流傳,同樣也被其他媒體當做是我龐大野心的初級表現,稱我是個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