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 蛇的帝國:惡魔

成羣的黑鴉嘶鳴着掠過北原王國的夜空,無星無月、陰風陣陣,血腥味與痛苦的**聲讓這不尋常的夜晚籠罩上了一層黑暗的恐怖。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北原王國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恐慌之中,這種恐怖感令人窒息,猶如後頸上的皮膚感到了鋼劍的冰寒——死亡如影隨形。

“學士,過來幫一幫我們吧,有個狼人傷得太重了……”雷恩的嗓音早已經變得沙啞,面對一個又一個學士接二連三的拒絕,他開始逐漸變得心灰意冷,“我們真的沒辦法了……”

“離我遠一點兒!”一位年輕的學士就像是躲避傳染病人一般,與雷恩——這位已經化身爲完全體形態的狼人保持距離,“你這個怪物!”

“我們真的沒辦法了……”雷恩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他懇求學士能夠幫一幫那些受重傷的狼人們,但沒有任何的結果。

狼人——北原王國的狼人,曾被這裡的人們看做是忠實而強大的守衛者,而現在,他們一心都在提心吊膽着狼人,謹防着任何一個陌生的狼人靠近自己。

火光中,一臉凝重的沃格來到了北原軍營的大門口。圍觀的人很多,但都不敢靠近半步,都在向不遠處的一片狼藉緊張地張望着,似乎都在觀望着事態究竟朝什麼方向發展。

“狼……狼王……”帕爾默學士從黑暗中頗爲費力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好多士兵都被狼人……殺害了,初步預計有二百名普通人類士兵死亡,還有很多受傷的,傷員的情況都不是很樂觀。”

“盡所有學士的能力去救!”沃格邊說邊走進了大門,場地中被分爲了兩部分,一部分是普通人類傷員,而另一部分,則是一羣渾身血污的狼人戰士——他們都已經化身爲了完全體形態。

“那些狼人不見了。”帕爾默低聲說道,“據說,很多士兵想攔住那些發瘋的狼人,但沒有用,沒有異常的狼人估計是下不了手,也沒能攔得住,他們當中很多也受傷了,好在傷不算很重的狼人們憑靠着他們的自愈能力很快就能恢復……”

“雷恩?!”沃格大吼,看向了那羣或坐或站的狼人們。雷恩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有些不自然地走了過來,帶着一股愧疚的負罪感。

“怎麼回事?!”沃格質問着眼神有些呆滯、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雷恩。雷恩是北原軍隊狼人軍團的領袖,也是第一任領袖,可以說是所有狼人戰士中最具有威信的一位,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和雷恩的失職脫不了干係。

“我不清楚……剛剛,有一部分狼人突然發瘋了,發瘋了……你知道嗎?”雷恩低聲說道,“我們想擋住他們,但是他們好像變得沒有理智了一樣,對我們這些狼人、還有那些普通人下死手。我們當中有一個狼人受傷了,很嚴重……自愈能力處理不了,但沒有學士願意幫他處理傷口……”

“現在還不清楚你們會不會像……”帕爾默學士沒有說下去,他看了看狼王,隨後嘆了一口氣。

“那你不怕我嗎?”沃格非常不滿,帕爾默學士聽得出來,只好戰戰慄慄地、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那受重傷的狼人身邊。

“那些狼人朝哪裡跑了,你看到沒有?”沃格追問着雷恩,“是不是狼夜森林?也就那裡能藏身。”

“沒看清楚,應該是吧……”雷恩糊塗地回答着沃格的問題,他在一片混亂中,什麼都沒看清,“我記得……那二十個狼人是東區的,北區剩下的狼人都沒變成那個樣子……”

“狼人應該結束統治!”人羣中突然不知從哪裡出現了這樣一句話,沃格詫異地望去,和平常不同,人們的眼裡都充滿着緊張與不安,甚至隨着沃格目光的移動,他們都有些恐懼地稍稍退後。

“大家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些問題的,剩下的狼人我會保持觀察,絕對不可能再出現意外!”沃格保證道。

“狼人從前的形象現在已經在大家的心裡崩塌了,你們就是野獸!”夜林族的朗特站出來說道,剛纔也正是他在人羣中喊出了那一句令人詫異的話,說來也很奇怪,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他,“你讓大家如何信服?”

“你不代表北原王國的所有子民!北原王國自古就是狼人統治!”已經十分煩躁的沃格快要被這個人激怒,朗特故意這麼針對自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我是狼王,是這些人的守衛者!”

“王國最重要的是什麼?”朗特的嘴角微微上揚,“是民心!你們隨時都會發瘋!變成殺害北原人的野獸!”

“狼人從來不會傷害自己人,這在平常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沃格大吼,並走到了朗特的面前,“小子,你最好別在這個時候給我添亂!”

“不會傷害?”朗特冷笑道,並示意沃格看向那些蓋着布的士兵屍體,“這樣吧,給你、也是給大家看個‘東西’。”

朗特一邊後退一邊響亮地拍了拍手,圍觀的人羣忽然有些躁動,隨後分成兩部分讓出一條小道,從中走來一個騎着馬的男人,馬身上還有着一位頭部綁着麻布頭套的人,看身型,很明顯是一個已經化身爲完全體形態的狼人。

男人將綁得結結實實的狼人從馬背扔到地上,隨後又隱到了遠處的黑暗當中,沒人留意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包括沃格也是。朗特獰笑着用腳踢了踢狼人的身體,隨後將麻布頭套從狼人的頭上扯了下來。狼人低聲怒吼着,驚恐又透露出兇狠的眼睛緊張地環顧四周,沒有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過多地去停留。

“你想幹什麼?”沃格冷冷地問着朗特。

朗特用一隻腳狠狠地跺在狼人的身體上。狼人倒抽一口冷氣,先是痛苦地**了一聲,隨後又變成了憤怒的咆哮,似乎只要擺脫了束縛,他能頃刻間把自己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撕成碎片。

“住手!”沃格走上前制止了朗特,他蹲下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狼人。狼人有些茫然地看了沃格一眼,但立即又充滿敵意,很明顯,狼人並不知道沃格是誰——或者說,他忘記了沃格是誰,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顯得十分空洞。

“所有失控的狼人,他們都會自成一個羣體,攻擊其他人……”雷恩回憶,“這個狼人,名字叫布魯克。看樣子他不僅僅失去了理智,連記憶也失去了。”

“有辦法治好他嗎?”沃格問道。

沒有迴應。

“帕爾默學士!”沃格大吼。

帕爾默學士聞聲連忙趕了過來,他看了看布魯克,立即表示無能爲力:“這個看樣子類似於魔法,不是疾病……”

“這是我派人在混亂中抓到了一個,這是你們狼人會發瘋的證據。”朗特將麻布頭套重新套在布魯克的頭上,套口緊緊地勒住狼人的頸部,“當時意外發生時,你在哪裡?”

“北原王國不能有狼人!”人羣中突然又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死寂的暗夜當中尤爲刺耳。

“帕爾默學士說過了。”雷恩盡力替代沃格說道,也是在爲所有的狼人辯解,“這是魔法,有人明顯想和北原王國作對。”

“北原王國中,狼人畢竟佔極少數,爲了照顧到大多數人,狼人就應該全部離開這裡!”朗特大吼,“狼人就是異類!大家想一想,曾經巨龍統治下的石林大陸成了什麼樣子?狼人統治遲早會重蹈石林大陸的覆轍!”

沃格握緊拳頭,但他並沒有將怒火發泄出來。人羣開始漸漸變得鬨鬧,先是一兩個人,隨後越來越多的人都在喊着讓狼人離開北原王國的口號——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領袖更替的問題,狼人已經構成了威脅,他們需要更加“安全”的守衛者。沃格看了看周圍,他並沒有料想到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會造成眼下的這種後果,更不願意相信平時對狼人恭恭敬敬的人們現在會變得如此排斥狼人,是那些失控的狼人把他們都嚇到了嗎?

“我認識他!他是殘狼!獨眼狼人!”

“不!”一位女人突然尖叫起來,她拼盡全力,不讓一羣暴躁的人擄走自己的狼人丈夫。那位老狼人起初只想好好地講道理,直到有個胖子無意間傷害到他的妻子時,突然暴怒的他怒吼着化身,用有力的爪子死死地扼住胖子的咽喉。周圍的人如鳥獸般哄散,他們沒有料想到此時此刻處於劣勢的狼人竟敢仍然動用武力,誰都不願意和一位隨時都有可能殺人的狼人扯上關係——曾經的狼人形象,已經完全被眼前的一切給嚴嚴實實地掩埋了。

“夠了!”沃格衝上去,想把老狼人和胖子分開,但朗特卻叫囂:

“把這羣野獸驅逐出北原王國!”

這句話讓老狼人幾乎快要把自己變成了失去理智的“野獸”,他無法忍受被稱爲“狼人王國”的北原王國會有這樣的事情。他曾經立過誓言,終其一生要保衛這片土地,作爲老兵的他,爲了這份誓言曾失去了一隻眼睛,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對待!

老狼人用他唯一的一隻眼睛看了看周圍,看了看那些曾被自己所保護的人們——他們在吶喊,讓自己滾出北原王國!讓自己放開眼前這一位已經奄奄一息的“無辜者”……

“放開他!”沃格大吼,就好像全世界只有老狼人這一個“異類”。

老狼人憤怒而悲傷地怒吼了一聲,就像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無盡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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