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氣

“泡腳”小分隊們排排站在榻前,虞柏舟則代表羣衆拿着饅頭跟粥走到塌邊,隔着被褥輕拍了拍素素的脊背。

素素在被褥裡扭了一下,發出同女子般的嚶嚀聲。

聽見素素傲嬌的小聲音,“泡腳”小分隊們面面相覷,心想:蘇兄弟咋跟個女人似得?

虞柏舟將手中的碗跟饅頭遞給身後的李大狗,抓住被褥一角,用力一拽,將素素裹着的被子一把給拽了起來。

被褥下的素素哭得眼睛泛紅,鼻子也紅彤彤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看了怪心疼的。還不等虞柏舟開口問,莊牛便搶先問道:“蘇兄弟,你哭個啥啊?是不是想媳婦兒了?”

素素抱着枕頭側過身,不理他們,繼續抽泣。

看着她這般莫名其妙的哭,終歸不是個辦法,她這哭聲跟霹靂似得,這要是被別的軍帳聽了去,不嘲笑他們纔怪咧。

李大狗伸了伸脖子走過去,輕着聲音道:“蘇兄弟啊,你到底是咋了,說句話啊?”

“是啊,蘇兄,你到底是咋了?跟我們說說唄。”蘇周怯怯的伸長脖子,小心翼翼打量着啜泣的素素。

被這麼一羣大老爺們看着素素也怪不好意思,她坐起身,用指腹小心翼翼摁掉臉頰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對着虞柏舟說:“柏舟,你不是說給我找牛奶嗎?可是都這麼久了,馬奶我都沒有看見。”

素素很委屈,柏舟明明答應了他,可卻沒有做。

“現在好了,你看我的臉,黑黢黢的,還褪了一層皮。”這幾天日光強烈,別說是素素,就連虞柏舟都被曬黑了不少。

愣是從白麪小公子,曬成了鐵骨錚錚的小漢子。

柏舟坐在榻前,仔細看了看素素的臉,確實曬傷了,還褪了一層皮。

女孩子的皮膚本就嬌嫩,不如男人那般糙,素素心疼自己的臉,虞柏舟倒也理解,可是杵在一旁的另外三人,他們可就不理解了。

莊牛看着素素重重嘆道:“蘇兄弟,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堂堂男子漢,咋能爲了一張臉自暴自棄呢?你還牛奶呢,咱新兵營連口葷湯都喝不着!你要想餵你的臉喝牛奶,就努力些,爭取去飛騎營。那裡的伙食最好,朝食有兩個大饅頭,夕食還有葷。”

一向老實莊牛這會看見素素這麼沒出息,氣兒就不打一出來:跟個女人似得,像什麼樣子?

他中氣十足,說話聲音極大,使人雙耳震震發聾。

莊牛的話說的很重,明顯是在斥責素素。但素素也不是個服軟的人,她跳下塌仰望着莊牛,大小姐的驕傲勁兒迸發而出,“我就給我的臉喂牛奶怎麼了?你看不慣,打我啊!”

莊牛被她這麼一激,捏緊拳頭就擡了起來。

虞柏舟快一步擋在素素面前,一雙眼睛陰鷙凌厲,看得莊牛直發毛。別看柏舟平日裡溫溫和和,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儒雅公子的書卷氣,可他護起素素來,那眼神就跟要放冰箭似得,看得人直打寒顫。

莊牛放下拳頭,看着素素那張泛紅的臉,嘁了一聲,靴子也顧不脫,便氣鼓鼓的上了塌,扯過被褥蓋住自己,一個勁兒的生悶氣。

帳子裡氣氛一下降到最低點,其餘的士兵回帳時差覺到氣氛不對,也不好問,都默不作聲脫了靴,上了軍塌。

李大狗跟蘇周見一向老實的大牛是真的生氣了,又看了眼柏舟跟素素,一時也不知勸哪邊好,乾脆也保持緘默。

偏偏素素的嘴沒個遮攔,嘀咕道:“有些人臉黑,還不見不得人家臉白,哪裡來的自私脾氣。”她說的也是氣話,沒想到就跟一把火似得,點燃了莊牛那顆脆弱的心。

莊牛豁一聲掀開被褥,衝着素素咆哮道:“蘇素!你別以爲你個兒小,我不敢揍你啊!俺在鄉里可不是個受欺負的主兒!”

素素倔脾氣也上來了,還從沒有人跟她這樣說過話,她挺直胸板道:“我在家裡也沒人敢這樣跟我說話,你想打架嗎?來啊!”

說着,她便開始撂袖子,準備跟莊牛打一架。

莊牛看着小小一團的素素,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對這樣一個小白團子,他哪裡下的了手?

他真是快被素素氣死了,既不捨得打,那他還是自己生悶氣好了!他憤憤地看了素素一眼,裹着被子又躺了下去。

這回就連虞柏舟也不偏袒她了,低聲道:“素素,你別亂發脾氣。”

亂髮脾氣?她亂髮脾氣?

素素扭過頭一臉委屈的看着柏舟,又看了眼李大狗跟蘇周,她覺得自己被嫌棄了,感覺大家都討厭現在的她。

是因爲她被曬黑了,變醜了嗎?

素素不可理喻的一跺腳,轉身掀開布幔就跑出了軍帳。

虞柏舟見她情緒不妙,緊跟着追了出去。

可素素的輕功一向好,他剛一追出去,素素就不見了,消失在了在茫茫夜色中。

她有點生氣,虞柏舟不幫她也就算了,可是爲什麼還反過來說她亂髮脾氣?她不開心,心裡很委屈,她委屈柏舟沒有站在她這邊。

她跑出軍帳後,縱身躍上對面的軍帳,跟只飛燕似得,足下踏過一個又一個軍帳的帳頂,每每跳過一個軍帳,她就稍稍停頓一下,擦擦眼淚,擤擤鼻涕,難過的“嗚嗚”一聲。

被她踏過的軍帳裡都燃着膏油燭,當她用輕功飛過幾十隻軍帳時,裡頭的士兵們都瞧見了她那鬼魅的影子,也聽見了她那怪異的“啜泣聲”。

裡邊兒膽小的士兵嚇得幾乎抱成一團。有膽大的士兵想拿箭去射那坨黑影,然剛將弓弦撐開,那團黑影便不見了。

素素也不知道自己用輕功飛了多久,她從新兵營飛到了主將營,再從主將營飛到了關囚犯的營地。

那裡雜草叢生,周遭環境很是淒涼,四周靜的只聽見蛐蛐兒在叫喚。

外頭圍了一圈柵欄,有重兵把守,裡處放着十幾只鐵籠子,關押着幾隻小白狼。

素素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軍營中也養這些動物。她以前在少林寺後山跟着她大師傅學藝的時候,她大師傅就養了一頭小白狼,大師傅將那頭小白狼養了四年,不僅沒養熟,還反過來咬了她大師傅一口,跑回了叢林。

她躲在一旁的草垛子後打量着,發現最中間的鐵籠子裡,有黑黢黢的一團,看不清是什麼。不多久,那幾只小白狼齊齊對着天空嚎叫,聲音如鍾如虹。

外邊把守的士兵顯然是被幾頭小白狼給吵的不耐煩了,拔了劍走了進去,絮叨道:“幾隻小畜生,再叫我剁了你們!” Www ⊕тt kān ⊕¢ O

幾隻小白狼很警惕的看着那名士兵,呲着牙,喉嚨裡發出乖戾的“嗚嗚”聲。士兵抽出劍,將劍刃刺進鐵籠裡,鋒利的劍尖戳在了那隻小白狼的腿上。

餘下幾隻小白狼不再嚎叫,齜牙怒視着士兵,恨不得衝出鐵籠咬斷他的喉嚨。

素素躲在草垛子後很氣憤,那白狼頂多不過一月大,被劍一刺,若不止血包紮,哪裡活的過明日?

待那士兵走後,素素掏出手帕小心翼翼跳進柵欄裡,輕着步子走到關押受傷小白狼的鐵籠裡。

素素看着那隻受傷的小白狼,眼神柔和了幾分,試圖跟它溝通。

見它不反抗,素素才緩慢將手伸了進去,小心翼翼替它包紮。做完這一切,素素喘了口氣,她剛纔真害怕小白狼咬她的手。

不過還好,它沒有咬她。

素素跑了這麼遠,這會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她仔細想了一下,剛纔她的確有點不可理喻,甚至可以說是暴躁。

可是,她也不知怎麼了,就是控制不住暴躁的情緒。

正當素素嘆氣時,身後的籠子裡發出低低的喘息聲,素素靠着敏銳的聽覺判斷,是個成年男人。

素素警惕一回身,跟正中那隻鐵籠裡的黑黑一團打了個照面。藉着微弱的月光她可以瞧見,一隻鐵鏈穿過了他的琵琶骨,他伸出一雙鐵爪手,緊緊抓着籠子,定定望着她。

兩人面面相覷,靜默了一陣。

鐵爪人看着她,對着她低低“啊”了幾聲,素素感覺他是個啞巴,想跟她說話。

素素見他被關在籠子裡,雙腿滿滿是血,看起來怪可憐的,不由就動了惻隱之心。

她低聲問他,“你,是想跟我說話嗎?”

鐵爪人點頭。

素素又問她,“你想吃我嗎?”

鐵爪人搖頭。

素素見他仍不說話,有點生氣,“你殺了那麼多人,活該被關在裡面!”

這句話似乎激怒了鐵爪人,他抓着鐵籠子,瘋狂的搖頭,喉嚨裡發出甕甕的聲音。

“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