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相

虞柏舟不再接話,他之所以詢問荊副將,只是想探探在場人的神情。他問的時候,衆人皆是一臉驚訝,只有一人神色由緊張蛻變爲輕鬆,還長吁了一口氣。

柏舟停頓片刻,又開始分析說:“如你們所見,那些方塊肉都有箭孔,士兵們是被人從背後射殺。如我猜測沒錯,箭上應該塗了一種能讓人迅速致命的毒,能讓士兵們瞬間失去反抗能力。兇手爲了掩蓋士兵們的死因,便割下那塊肉蒸煮鍋中,再將他們的傷口製造成被惡獸撓抓過的模樣,嫁禍於鐵爪人。”

柳都尉道:“你說嫁禍就嫁禍?證據呢?兇手吃飽了沒事兒幹,蒸人肉做什麼?是準備給我等當夜宵嗎?”

虞柏舟嘴角輕鬆一勾,看着柳都尉徐徐說道:“兇手將肉蒸煮在鍋中的原因有二:一是想掩蓋箭孔,讓人誤以爲那只是蒸煮食物時所插的筷子孔;二是兇手是敵國細作,想以此製造新兵營混亂,擾亂軍心的同時讓新兵們失去鬥志。兇手很聰明,一開始就想到了嫁禍這一招,想讓自己置身事外。”

“你是說鐵爪人是清白的?那他來軍營做什麼?既是被冤枉,如何不爲自己喊冤?白白受這麼多的苦?”虞仲覺得自己兒子分析的有理,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兇手另有其人,那這鐵爪人是怎麼回事?

虞柏舟說道:“你們又怎麼知道他沒喊冤?”

“從被抓住到現在,他只會亂吼亂叫。”荊副將插嘴道。

在一旁乖乖聽虞柏舟說話的素素跳了出來,衝着荊副將吼道:“纔不是!那是因爲你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聽得懂,我都聽懂了!是你們冤枉了好人!”

荊副將濃眉一挑,看着素素:“蘇素,這人可是你抓住的。”

素素埋下頭,心裡滿滿都是愧疚,她嘀咕道:“我先前是不知道……那個兇手太狡詐了!抓了吱吱的兒子,不然,吱吱纔不會來軍營呢!”

“兒子?”荊副將疑惑。

素素指着幾頭小白狼:“喏,這些都是吱吱的兒子!”

荊副將無言以對,拿畜生當兒子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在素素說話的時候,虞仲一直打量着她,他愈發覺得這小夥子眼熟,他問道:“你能聽懂他說的話?”

素素點頭,嗯了一聲:“他不會說我們中原話,他說的是大宛話,他是大宛國的人。”

虞仲沒有跟大宛接觸過,聽不懂吱吱說的是大宛話也很正常。

等素素說完,虞柏舟又補充說:“兇手抓小白狼正是爲了引鐵爪人入營,兇手的意圖昭然若揭。”

虞仲聞言,扭過頭問道:“那幾只白狼是誰抓來的?”

荊副將回道:“是柳都尉。”

虞仲回過頭看着柳都尉,然柳都尉並不緊張,他質問虞柏舟道:“沒錯,白狼是我抓的,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陷害這怪物?故事誰都會編,空口無憑。”

虞柏舟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將目光落在柳都尉腰上,“證據就在你身上。”

神箭營的人擅長用箭,每人都有一把特製的箭。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對弓箭的重量、材料有極其苛刻的要求。

一個擅長用箭的神箭手,若是換了箭,很有可能會因爲不適應導致箭術失準。兇手既周密的策劃了這一切,一定不會允許在最關鍵環節出故障。

柏舟道:“柳都尉您用箭如神,箭鏃更有特製紋理,比軍中其它的箭更爲精緻小巧。如果柳都尉心中無愧,大可以將箭拿出來,我們可以跟傷口仔細比對比對。”

他頓了頓,看着父親又道:“開棺驗屍大將軍應該不會阻攔吧?”

其實虞柏舟心裡也沒有把握,他只是想試探一下柳都尉,兵不厭詐,如果不成就再找證據。

賊做久了難免會露出馬腳,柳都尉明顯打了個顫慄,握着腰間的劍朝後退了一步。人的確是他殺的,但他沒想到最後還是擺在了箭鏃上。

柳都尉離虞仲距離很近,他慌亂之下拔了劍,以迅雷之速將劍架在了虞仲脖子上。

劍鋒逼喉,虞仲到底是個久經沙場的老狐狸,眼中毫無懼色,心中反而還有點洋洋自喜。他兒子真是能幹啊!三言兩語就把兇手給逼出來了。

柳都尉的行爲已經坐實了他的殺人罪名,然而他現在又加了一條罪名:挾持主將,以下犯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素素小腹一陣抽痛,她蹲下身捂着小腹緊咬着嘴脣,喊起疼來。就這樣,素素還不忘對付兇手,給自己和吱吱、小白狼們出氣,她抓了一把石子,手腕發勁兒,猛地朝着柳都尉擲去。

石頭打在柳都尉手肘處,打的柳都尉半條手臂一麻,五指無力鬆開,手中的劍哐當落地。

就素素這個舉動,虞仲跟荊副將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這小子,裝肚子疼丟暗器也太機靈了吧?

柳都尉被拿下的時候明顯有些不服氣,理直氣壯的嘰裡咕嚕說了一通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虞柏舟解釋說:“他說的是大宛語,意思是‘誓死效忠’大宛。”

聽他這麼一解釋,虞柏舟的形象在虞仲心中又高大了一層,他讚許的看了眼兒子,扭過頭跟荊副將對視一眼,一臉驕傲:瞧,他兒子還會大宛語呢!真是厲害啊!這叫什麼,這叫虎父無犬子!

荊副將可是讀懂了大將軍的眼神兒。

他擡手扶額:呵呵,又來了……這大將軍真是一天不在他面前賣弄兒子,就渾身不痛快啊!

然而素素的肚子疼不是裝的,她是真的疼,小腹是撕裂般的疼。虞柏舟察覺到不對,忙扶她起來,低聲問她:“素素,哪裡不舒服?”

他扶着素素起來的時候,看見素素身後臀位置有一大片血漬,加上她臉色慘白,渾身無力,嚇得虞柏舟抱着她撕心裂肺大嚎,“軍醫!軍醫!”

虞仲正在給底下的人交代柳都尉的事情,聽見兒子的嚎叫聲,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他見兒子抱着那個白嫩嫩的小兄弟,那姿勢……

他的臉一黑,整個人都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