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黃色的門簾被捲起來別到一邊,精緻的香爐裡嫋嫋升起輕煙。
一衆宮人站在外邊,大氣也不敢出。
“如何?”樑初站在牀尾,問診脈完的太醫。
太醫收拾好軟枕,這才起身作揖道:“回皇上,皇后娘娘遭冷水浸泡,寒氣入體,恐感染風寒。微臣這就與太醫院其他太醫定副方子,與皇后娘娘服用。”
“那快去吧。”
樑初皺眉,挺不耐煩的擺擺手。
蘇念如在牀上已經醒來了,面色有些蒼白,連眼神也略無力:“皇上……”
“皇后體虛,還是躺着比較好。朕已經着太醫診治,皇后並不大礙,只注意着身體勿要着涼。”樑初聲音平和,若是仔細聽還可知有一絲的冷意。
只蘇念如被自個兒的得意給蒙蓋,只當這次要好好的懲治了穆菱那個小妖精。
意思意思安慰了皇后幾句,便有宮女進來報道:“皇上,李貴人與韓貴人來了。說是聽聞皇后娘娘深夜落水,特來看望。”
哼,是來看看她到底有多狼狽的吧!
蘇念如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抓起牀單,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在樑初看過來時又變爲了柔弱:“皇上,夜已經深了。臣妾這般身子也伺候不了皇上,小心過了病氣去,皇上若不然便去貴人宮中吧!”
“皇后深明大義,朕心甚慰。”
樑初點點頭,交代了幾句便甩袖離去。
只看着那抹明黃的身影消失,皇后立時將牀頭櫃子上面的瓷器給丟了出去。
“娘娘這是怎麼了?”瓔珞仔細的將砸碎的瓷器收撿好,這纔到牀邊來伺候蘇念如起身。
蘇念如眼中淬着毒液一般:“哼,這次將淑妃弄進了慎行司,可萬萬不能再放她一道了。竟然弄了盒陳舊的月餅來糊弄本宮,得虧本宮未指明那是誰的!”
“月餅是翡翠拿來的,娘娘只要仔細着翡翠便可。”瓔珞掛着淺淺的笑意,不驚不躁。
“翡翠左右是指望不上了,便將她打發去門房邊上當差罷!本宮身邊可只你一個知事的,往後少不得要多幫本宮看着些!”蘇念如發落了翡翠,心裡這才覺得舒坦了些。
只翡翠萬萬沒料到,自己一時的獻媚之舉,竟然招來了這樣的禍患。
且說樑初出得坤寧宮的門,便見了李輕塵與韓柳柳等在外首,轉頭衝馮壽說了什麼,便徑直轉彎往另一邊去了。
馮壽上前衝兩位行禮:“兩位娘娘萬福,皇后娘娘將將睡下,皇上囑咐兩位娘娘不要驚擾了皇后,這便回去吧。”
“敢問公公,皇上可有還說別的?”李輕塵滿懷期待的上前問。
既然皇上不歇在坤寧宮,那她們左右是有機會的。
這些個女人是什麼心思,馮壽一眼便看得明白。只他是個圓滑的,自然不會明說,卻也見他低頭笑了笑:“前朝有些要緊事,皇上少不得要先處理了。若是得空了,定然會想着兩位娘娘的好!”
“煩請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韓柳柳細聲細氣的,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子來,悄悄的遞給了馮壽。
馮壽哪裡不知道韓柳柳是個什麼意思,只如今李輕塵還在這處,他又如何能接?
伸手將錢袋子推了回去:“兩位娘娘正得聖寵,便是不說奴才也會多提幾句的。如今時候不早了,奴才可得趕着去伺候皇上了。”
福了福身子,馮壽便趕緊着跑了。
李輕塵冷哼一聲:“這馮壽是越來越圓滑了,偏他又是伺候皇上的,卻是得罪不得。”
“既然皇后娘娘已經歇下了,便不用再去打攪了吧。”韓柳柳轉開話題,往回走去。
李輕塵倒也看這女人不甚順眼,整日裡柔柔弱弱的,若說人裝模作樣吧,卻偏又不是這般。若說她心機深沉吧,倒真是看不出來。
見韓柳柳走了,李輕塵也追上去:“此間還真想去看看承乾宮那位如今是何形狀,往日裡仗着皇上的寵愛胡作非爲的,倒也要皇后娘娘才能治得了她!”
韓柳柳轉頭看了她一眼,眸光意味不明。
只他們忘了,皇后能治一個淑妃,也有本事能治兩個貴人。
乾清宮內,樑初一手撐着頭,一手拿着一本摺子,緊皺着眉頭。
馮壽進來將蠟燭剪得亮了一些:“皇上,慎行司那位……”
“叫人好好看着,你去通知下慕青,叫她去送點吃食衣服之類。吩咐侍衛不要動了她,若是少一根毫毛,仔細他們的腦袋!”
樑初將摺子合上,拍在案桌上。
馮壽應着,看樑初眼底的擔憂,不由又開口:“皇上既是這般擔憂,又何必將那位拿到慎行司去?左右不過是件扯不清的小事,扯一扯便也過去了,況這事原也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正因爲是她的主意,朕纔不得不迎合着。你看看今日丞相都做了什麼!”
樑初順手將摺子甩了過去,滿臉怒容。
他本來就悶着一口氣,此時渾身氣勢越發的駭人。
馮壽撿起摺子,只打開看了一眼便色變:“這……”
摺子竟是丞相呈上來的,關於太子的冊立事宜。只這後宮子嗣還沒影,竟然還扯出了太子來了,這……實在是太過於荒誕。
“丞相做事着實越發的……前瞻了。”
“他這哪裡是前瞻,他自己女兒生不出來,便也不要別人生。這是要存心斷了我皇室的子嗣不成?你且將這送到慈禧宮去,叫母后也評斷評斷,看他這丞相還有何臉面!”
樑初冷哼一聲,站起來背手站到窗前。
馮壽自領命退了下去,去親自操辦這些事兒去了。
今晚本事月圓之夜,卻生出這麼些事來,着實叫人着惱。
齊晉已經在聯合翰林院起事了,倒是被她料得不錯,這一次的科舉,齊晉確實要去插手。翰林院的那位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並着天下學子竟然都爭相要拜入門下。
樑初想得氣惱,又因此時局面無法扭轉,竟是一拳打在窗櫺上,憤恨不已。
待有一日,他定叫這些狼子野心的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