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初帶着一身的寒意踏進承乾宮,見滿廳都是坐的妃子,只掃了一眼便將目光定格在穆菱身上。
“你如何了?可有傷到哪兒?”
他語氣這般急切關心,倒是叫穆菱稍微愣了一愣。心裡有些猝不及防的,猛的跳動了一下。
隨即反應過來,穆菱忙斂了心思:“原也是送給臣妾的餅乾,只是沒來得及吃,倒是叫這小奶狗也擋了災去了。”
也不知是驚嚇住了還是如何,她的聲音要比平日裡的柔和許多,只聽得叫人越發憐惜。
樑初便是鬆了口氣,只又覺着心疼:“是何人竟然下這般的毒手!”
帝王之威,又豈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在座的人只不言語,眼觀鼻鼻觀心,只將耳朵豎了起來聽着。
“皇后,可有查探出什麼?”樑初扶着穆菱坐下,這才轉身坐到上首來看向皇后。
穆菱擡頭看着,只覺得這樣平起平坐的纔是夫妻間該有的待遇,而她再怎麼受寵再怎麼珍貴也只是個妾罷了。
是個連和他平起平坐的資格都沒有的妾,她又何必要爲樑初的一點小行動而動心?
纔剛斂下心思,便見外邊一羣侍衛進來,而侍琴則是急急的從後邊來,附到她耳旁道:“宮女溺水死了。”
“你確定?”
穆菱皺起眉頭,這般事情便越發的複雜起來了。
來一個死無對證,便是隨皇后怎麼歪曲事實都可。
侍衛進來便也是報告的這件事情,果然見蘇念如一笑:“動作倒還是挺快的,如今死無對證了,誰知曉這件事還有沒有內情。”
“皇后娘娘這話是您知曉內情?”穆菱轉頭輕笑着,隻眼神冰寒。
如今看皇后的神色,便能猜度出幾分來了,這般的手段確實是皇后會用的。
樑初也轉頭:“皇后若是知曉什麼便說,這般支支吾吾的做什麼?那背後兇手這次若是僥倖逃脫了,指不定下次還有什麼後招,皇后若是這般處事,可又叫朕怎麼放心將後宮鳳印交與你?”
“皇上!”蘇念如色變,他竟有移交鳳印的想法!
在座的各位妃嬪心裡都清楚的很,李貴人最是冤枉,便站出來道:“皇上,淑妃娘娘只說送糕點的宮女指認臣妾。然如今宮女已死,難不成便要叫臣妾背了這冤枉?臣妾剛剛可一直坐在這兒,哪兒也沒去!”
再者她身邊的宮女一直還在,確實無法安排得這樣妥當。
樑初擺手安慰一下她,便看向侍衛:“死了多久了?”
“屬下們去的時候便遠遠的見有人在太液池內掙扎,待救上岸來,人便沒氣兒了。”侍衛拱手道。
這般看來,兇手動手的時間便是他們去之前一會兒。
再想一想便能知曉,在座的這些妃嬪都不可能空得出身子來,去設計殘害一個宮女。
李貴人也想得明白,看了一圈後便道:“只韓貴人與蘇嬪未到這裡……”
“蘇嬪想是在太后娘娘那裡陪着說話,韓貴人卻是……”麗嬪接口倒是接得快的,這般一說,衆人心中便都有了幾分明瞭。
蘇念如心中緊張,拿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正巧被穆菱看在眼裡。
看起來這位皇后,想是又給自己找了個好幫手了!
正待開口,卻聽得外頭一聲太監高喝:“太后娘娘駕到——蘇嬪娘娘駕到——”
呵,果真是說曹操,曹操便道。
“這又是毒餅乾又是落水的,見天兒的都在瞎折騰些什麼?”
太后不滿的聲音傳來,接着衆人便見蘇嬪扶着太后進來了。
穆菱心裡清楚得很,這不滿太后是單單針對她的,只怕今日這事難得過去了。
大廳裡的人全迎了上去見禮,太后只輕輕‘嗯’了一聲,也不坐下。
她不坐,大家便也都只能站着。
靜默了一會兒,太后這才掃了穆菱一眼:“淑妃又出了什麼事了?”
這般不耐煩的語氣,這個‘又’字,說得好像出事的淨是她一樣。
穆菱知曉太后對自己不滿,只是此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躬身道:“回太后,是有宮女打着李貴人的旗號送來了有毒的點心,這會兒正拿人。”
“這不是好好的嗎?”太后覷了她一眼,不陰不陽的口氣。
不問人拿到沒有,卻是問這個,只怕真是巴不得她死了的吧?
穆菱在心中冷笑,便也沒心情搭話。
“太后可別再生氣了,想來淑妃也是逃過了一劫。只是不知如今兇手捉到沒有?”蘇嬪上前柔柔的幫太后順着胸口,聲音清脆好聽。
太后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只待看向蘇念如和穆菱時,卻又冷了下來:“既然沒事,那便消停些。平日裡來給哀家請安倒不見你們這麼齊,看熱鬧倒是見天兒的趕了來。還有皇后,既是一國之母,便該有些樣子,別在這兒跟着胡鬧!”
呵,是胡鬧。
穆菱眼神驟冷,但也知曉今日這事是沒法再追究下去了。
背後不管是誰下的黑手,也只能這麼放任着她去。索性現下死無對證,到哪裡說理都是說不清的。
樑初還想要說什麼,剛張嘴便被太后一個眼神瞪回去了。
“哀家老了,只想好好的抱個孫子,經不住你們這般折騰。”太后嘆一口氣,拍了拍蘇嬪的手,“這滿後宮的沒一個叫哀家省心的,只蘭兒每日裡還來陪陪哀家。”
“蘇嬪乖巧可人,想是貼心的。”樑初頷首,只語氣卻不冷不熱。
太后只點到爲止,想必樑初自個兒也該知曉這其中的暗示,只不知他到底做何想法。
這一次因爲太后橫插一腳,倒是誰也沒給揪出來,只好在事情已經理得差不多了,穆菱自己也能想出是誰下的黑手。
後宮最是會聞風而動的,此時想也看出了太后的意圖。
對於穆菱這般受害未能伸冤,反倒是叫蘇嬪撿了回便宜的遭遇,後宮各人都樂得站在一旁看熱鬧了。
蘇念如看着太后與蘇嬪的背影,眼神詭劫,只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然不管如何,只怕蘇嬪是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