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正把脈完,微微皺了皺眉頭。正要開口,擡頭見着樑初掃過來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擔憂着的淑妃,心下便明瞭。
“皇上這是憂思積慮、勞累成疾,加之進食不規律,導致腹痛復絞,若是不好好養着,怕是會愈發的嚴重了。”
“這般嚴重?”
穆菱心裡擔憂,皺眉看向樑初。
她倒是沒想到他已然到了這般地步,這幾天恐怕也是忙着邊境的事兒,一刻也不敢怠慢吧?
只是既然邊境形勢這般嚴峻,他又爲何遲遲不肯派兵前去?
陳太醫點頭:“這般的情況越是動不得氣,臣這便去開兩副方子,皇上還是按時喝的好。”
“你給她看看。”樑初點頭,神色淡然。
“皇上放心,娘娘並無大礙。身子將養着便沒事,只是需要保持心情舒暢,若不然鬱結於心,心病倒是難醫了。”
陳太醫嘆息一聲,這兩個主子之間的彆扭,他倒是不好插手的。
樑初點頭,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穆菱則是衝馮壽道:“煩勞馮公公將太醫剛剛開的藥煎了來。”
“朕不喝。”
樑初冷聲道,站起來將穆菱拉了過來,順道瞥了一眼馮壽:還不快滾!
這主子果真是喜怒無常……
馮壽躬身就要出去,卻又聽穆菱道:“去煎藥,若是你不去煎藥,便叫人把皇上擡出去,別待在我這承乾宮礙眼。”
這話也就這位主子敢說了。
馮壽哪裡敢應,這位可是皇上,誰有那個膽子將他趕出去?
只這位娘娘偏偏是個愛和主子作對的,這會兒定然也是發了氣了,才這般的執拗。
“去煎藥!”穆菱見他這般,就知曉這大太監是沒膽子的,便瞪了眼睛掃他一眼,左右是做出個兇惡樣子來。
馮壽見樑初的眼色還算是好的,便應下出去了。
“阿菱便是這般管着朕?”
樑初伸手將她一把拉到懷裡來,把頭擱在她肩膀上。
穆菱掙扎了一下:“臣妾可是不敢管皇上的,皇上九五之尊,左右也沒人管得着。”
“阿菱還是管管罷,若是阿菱都不要朕了,便是沒人要了。”樑初一副被拋棄的小狗狗的語氣。
“皇上哪裡會沒人要,只臣妾沒人要還差不多。”穆菱心裡到底還是有怨氣的,這會兒說話的語氣便也客氣不到哪裡去。
她這般彆扭,倒是叫樑初聽得心中好笑,不由得轉頭親了她一下:“朕要你。”
這猝不及防的情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叫穆菱有一瞬間的呆愣。
比起樑言的溫潤婉轉,樑初則是這般的開門見山,一點都不帶拐彎抹角的,卻能直直的撞進她的心底。
“怎麼不說話?阿菱當真是不要朕了不成?”
樑初見她不答,心裡便只覺得一陣慌亂,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直直的盯着她的臉。
他這樣有些患得患失的舉動,叫穆菱覺得一陣意外。
怎麼會這樣呢?
他是皇帝啊,怎麼會對一個女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是他演技太好,還是真的真情流露?
穆菱有些迷茫,連帶着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起來。
“阿菱……是真的不打算要朕了嗎?邊境兇險,阿菱可是還想着那裡?”樑初嘆息一聲,顯得有些無奈。
只他問出這樣的話來,卻到底帶了幾分蕭索。
若是她真的說要去邊境,他又如何呢?放人嗎?
穆菱輕嘆一聲,調整了一下姿勢:“臣妾若真是想着邊境,皇上又待如何?臣妾也只不過是要一個準信罷了。”
擔憂愧疚而已,卻已經沒有其他的心思了。
在這後宮裡面消磨時光,有些東西其實已經在漸漸的改變着。
就比如現在,轉頭見着他眼底的哀傷和害怕,她竟然也會覺得於心不忍,不自覺的便將話兒說得乖巧了一些。
“阿菱還是捨不得朕的對不對?”樑初忽然覺着有些雀躍,眼中都放出了亮光來。
“臣妾心裡自然是有皇上的。”穆菱見他這般,到底是不忍心拆穿,只抿脣說了應酬的話出來。
可到底是有沒有的呢?大概連她自己也辨不真切吧?
樑初將她抱緊:“朕就知曉,阿菱是朕的妃子,怎麼可以不想着朕呢?”
“那邊境的情況,皇上可以與臣妾說一說嗎?”穆菱開口,到底是打破了這般曖昧旖旎的氣氛。
她是擔憂着樑言的,畢竟那是生死未卜的事兒,她又如何能不上心?
這喜悅來得還沒一瞬間,便被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樑初頓時便收斂了笑意,眸色轉冷:“你便是這般應酬着朕的?邊境的情況複雜,卻也不是你我能弄得明白的,到底如何卻還不得而知。”
“怎麼會不得而知呢?邊境不是早就傳了消息過來?還是說主帥已經……”
穆菱聽了消息覺得心中越發的擔憂了,便忽略掉了樑初此時越來越冰冷的眼神。
她這般,着實是叫他這氣得不行!
“你又可知……”樑初心中氣惱,恨不得將她一把掐死算了,“邊境七弟是主帥,他當年是如何的戰功赫赫你又可知?若是幾個刺客便能奈何得了他,朕還叫他鎮守什麼邊境!早日回來做這閒散王爺算了!”
用這般的計策卻不與朝廷報告,甚至都不跟他這個皇帝打聲招呼,只盼着叫朝廷再派兵前去。這多派的幾十萬兵馬的兵權,到時候不照樣掌握在了樑言手裡!
那時候若是樑言有二心,他這個做皇帝的又跟誰哭訴去!
高處不勝寒,只坐在這個高位上,便沒有一日不膽戰心驚的,又能比在邊境殺敵舒服了多少?
然而這一切穆菱自然是不知曉,樑初也沒打算與她分析訴說。
“你若是再心心念念着他,朕便派人送你去邊境,你自個兒好好的親眼看一看!”
樑初冷哼,將她抱了起來放到牀上,他的動作溫柔,眼神卻是已然冰冷。這會兒還在隱忍着沒對她發火,已然是極其有耐性的了。
“自個兒好好想清楚,若是真要去了,便派人與朕說一聲。”
說完樑初便直起身來,冷哼一聲甩袖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