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大門，果真是要清靜許多。
用過早膳陳醫正便提着藥箱來了：“娘娘，可準備好了？”
鍼灸雖然看起來很是輕鬆，實則每一針都是下到穴道里面。且不同作用的銀針定然事先用特定的藥水浸泡過，當銀針扎進穴道，藥物順着到經脈裡面去作用，那般的痛苦程度，非是想象得出的。
穆菱輕輕點頭：“開始吧。”
前世訓練的時候，也不知受了多少次傷，受了多少苦。這時候爲了能站起來，痛一點兒算什麼？
她此時所承受的痛苦，他日定要全數還給蘇念如！
穆菱靜靜的看着前方，眼裡滿是堅毅和仇恨，手上緊緊地抓着椅子扶手，竭力的控制着現在的情緒。饒是這樣，她渾身凌厲的氣勢，還是叫陳醫正覺着一陣心驚。
有這般堅毅心境的女子，該是能承受得住的。
“既是如此，老臣便動手了。”陳醫正在她腳邊跪下來。
翠煙拿了軟墊來將穆菱的腿擱在矮凳上，上面一截蓋了小毯子，只將膝蓋以下露出來。
這裡到底是沒有開放到那般地步的，畢竟陳醫正是個男人，避嫌還是需要的。
穆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看着那兩條麻木的腿勉強笑了笑：“陳醫正且開始吧，儘管下針，不用顧忌本宮。”
她既然放了話，陳醫正自然也不再耽擱。
那一套銀針一共幾十根，粗壯大小不等，陳醫正一一的捻了，找好穴道施針。
饒是穆菱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會兒銀針刺入穴道。一開始並無什麼感覺，然而隨着銀針的轉動，一陣刺痛從腿上傳來，驚得她差點將擡腿踢出去。
“娘娘可有想要踢人的感覺？”陳醫正忽然停手。
穆菱一愣，隨即點頭。
此時陳醫正施針的地方正在膝蓋上一點點，那是腿部壞死的邊緣，穆菱原是並沒有在意，這會兒也不得不凝神看去。
這地方，她好像是有反應的。
“娘娘的腿恢復希望很大的，娘娘不用過多擔憂。”陳醫正笑了笑，擡手去拿第二根針。
有反應，總比什麼反應都沒有的好。還能通過銀針刺激激活，那便是好的現象。
陳醫正心裡也是鬆了口氣，本來並沒有什麼把握的，現下倒是有些信心了。
穆菱定定的盯着陳醫正的手，看他將銀針一根一根的紮在自己腿上，然後疼痛排山倒海般的傳來。
咬牙緊緊地忍着，穆菱一聲都不曾吭。
這些痛，她定然會記在心裡，永遠都不會忘記！
一個多時辰後，穆菱腿上已經插滿了銀針。將最後一根紮好，陳醫正總算是鬆了口氣的站起來。
“娘娘，銀針需要作用半個時辰。臣這便去給娘娘準備藥浴，娘娘且忍一忍。”陳醫正拱手行禮。
穆菱面色有些蒼白，艱難的點了點頭。
這疼痛不是浮於表面的痛，而是浸透到心底，從骨髓裡面發出的劇痛。
早知道這般，當初就不該那樣跪着，好歹也該將另外兩個果盤弄下來墊着。
可那時候凍到了極致，連帶着腦袋都不靈光了，哪裡還想的了那麼多。若不是當時案桌下的空間有限，她只怕是會趴在上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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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想這些，全都遲了。
穆菱輕嘆一口氣，仰頭靠在椅子上，咬牙假寐。
翠煙在一旁擔憂的看着，又不能替自家主子承受痛苦，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穆菱瞬間驚醒：“去看看是誰。”
太后早已下了禁足令，誰會在這時候不知趣的找事兒？
穆菱心中忽然覺着有些煩躁，眉頭不自覺的皺起，腿上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傳來，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娘娘，是公主。”沒一會兒翠煙便回來了，表情有些微妙。
這公主果真是和皇上一母同胞，連性子都是這般如出一轍，說闖就闖。
穆菱心中一動：“叫她進來罷，其他人便不用理會了。”
話音才落，便聽到慕青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皇嫂這是怎麼了？竟是連誰都不見了，我可是特地來陪你玩耍的。”
“你倒是來得不湊巧了，這再過一盞茶功夫，便到藥浴的時間了。”穆菱擡起頭，緩緩的笑開。
此時的她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外，這抹笑意倒是從容又舒適。
“呀！”慕青一進來便見着穆菱扎滿針了的腿，不由驚叫一聲，“怎麼被紮成這樣了？你還笑，是不是很痛啊？”
慕青小心翼翼的伸手去，卻又實在是無處下手，只能瞪着那些銀針，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穆菱此時確實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然而見着這樣的慕青，忽然又覺得心中有些好笑起來。
在這宮廷中，無論掩蓋了多少的罪惡骯髒，慕青總是在這般的活得自在。
只是在以後，願慕青也不要變了這份初心纔好。
“沒多痛，就是看着恐怖一些。我這雙腿若是能感受到疼痛，倒是一件好事的。”穆菱笑着，艱難的伸手去將慕青拉了起來。
許久未見，慕青倒是沒多少變化。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陳醫正便過來了，正巧時間到了半個時辰。
“娘娘感覺如何？”陳醫正放在手中的東西，依舊跪到穆菱腳邊。
穆菱點點頭：“還可以。”
看着陳醫正開始拔針，穆菱想了想又問道：“如果能感受到疼痛，是不是腿就能恢復了？”
平時不說，可這時候若是仔細聽來，便能聽到她語氣中的一絲緊張。
沒有什麼是可以不在乎的，若是有恢復的希望，穆菱自然不會放棄的。
陳醫正將銀針全部收起來：“也不是感受到疼痛便能完全恢復的，還要看娘娘您自己的意志了。不過只要能忍受得住這些，到時候也能慢慢的恢復，只是要如以往那邊，卻是不可能了。”
這腿是凍傷的，會落下病根也是很正常。
往後到底會如何，還要看恢復途中是否順利，若是再遇到一些意外，恐怕穆菱這條腿也就成半殘廢的狀態了。
不過能好，總也比沒有希望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