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不可能是前者。
樑初勾起一抹冷笑,在夜色中顯得越發如鬼魅一般。
手中的棍子‘啪嗒’一聲丟在了地上,隨後斷成了幾節,徹底的報廢了。
樑初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踱着悠然的步子往宴會方向走去。
對他的阿菱出言不遜的人,只能死。如今還能留着那垃圾一口氣叫他給家人道別,便算是給仁德太后面子了。
宴會上依舊是一派和樂,彷彿方纔什麼鬧劇也都未曾發生過。
一直到亥時宴會才歇,穆菱已經覺着有些累了,坐在馬車上便有些昏昏欲睡起來。樑初見狀忍不住勾起一抹寵溺的笑意,上前將人抱在自己懷裡,輕聲哄着她入睡。
這邊一派祥和安寧,宮裡卻是鬧開了鍋。
宴會完了之後便遣散了羣臣,柏來國的兩位公主依舊住在宮內,其他使者便出宮去往驛站。
時辰不早了,沈清翎回到寢宮便打算沐浴了歇息,卻不想外頭竟是一陣吵吵鬧鬧的惹得人不得安寧。
“又是如何了!”
“回皇上,是仁德太后派了人來,說是出了大事,請皇上即刻去走一趟!”貼身大太監趕緊道。
沈清翎有些煩躁的捏了捏眉心,在小榻上躺下來:“倒是整日裡事情不斷,這麼晚了都還是些什麼事情?”
不對!不會這麼晚了還對玉若下手了吧?!
方纔放鬆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沈清翎突然坐起來,眼神有些驚恐的盯着大太監:“到底是什麼事!”
“聽說是張家那位出了事情,太后現在正是怒不可遏,在寢宮裡等着,已然派了好幾撥人來請您了。”
張家!
聽到張家,沈清翎心裡的忐忑越發增大,趕緊站了起來:“給朕寬衣,這便去一趟仁德太后宮內。你且去看看慈孝太后如今可安歇了,若是未曾安歇,便去將慈孝太后也一併請過來。”
若真是張家那個對玉若做出了什麼事情,這件事他處理的還是隻能流於表面,具體還得請母后來決斷才成。
他怎麼就這般糊塗,早知曉那個紈絝還沒有出宮,怎麼就放心叫玉若住在宮裡了。
若是今日真出了什麼事兒,他便要將整個張家都殺了,才能發泄這心頭只恨!
大太監一邊給他整理衣飾一邊道:“仁德太后早已派人去請了慈孝太后,此間只怕慈孝太后已然在那邊了。”
也就是說,只等着他了。
沈清翎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即便往仁德太后那裡去了。
此時的仁德太后宮內,氣氛一片肅然,其中夾雜着滔天的怒氣,恨不能打殺人的煞氣,還有一股子濃厚的中藥味道。
仁德太后一臉陰沉的坐在上首,慈孝太后則是坐在另一邊悠然品茶,並不被其所影響。
“皇上駕到——”
“哼!”仁德太后冷哼一聲,仇恨的眸光看向門口。
沈清翎從外面走進來,冷不防便被仁德太后這樣一眼一瞪,腳步一頓便恢復正常,走上前來行了個禮才道:“這是怎麼了?”
他下意識的往慈孝太后那裡看一眼,見慈孝太后面色平和並無其他情緒,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想來並不是玉若的事情,若不然他這個母后不該是這般平和了。
只要不是玉若的事情,那他便也就不慌了。
沈清翎鬆了口氣,在另一旁坐下來,等着聽仁德太后的說辭。
仁德太后見這兩母子一個比一個悠閒,頓時氣極:“你們倒是個省心的,嘴巴皮子一動便要了一條人命。我侄兒平日裡雖然紈絝了些,但也未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便是今日重大二十大板也只因是他不懂事言行無狀衝撞了皇帝,你罰他便也沒有什麼,可卻爲何是要了他的命!”
“要他的命?”沈清翎在心裡冷笑。
那樣的人渣,他確實是要起命來也不手軟的。
但如今看仁德太后怒不可遏的模樣,此話還是不說的好。便只道:“那二十大板雖然嚴重了些,但平日那些小宮女都能受得住,怎麼他一個大男人卻是嬌貴起來了?二十大板便要要了他的命了,如今母后這般說,是要叫朕在賞他一賞嗎?”
哪裡有把人打了還去賞賜的道理,再說對方一不是肱骨大臣而不是什麼受寵妃嬪,哪裡配得上他一個皇帝這般小心翼翼的遷就着?
仁德太后眼中冒火:“打不死?打不死如今他只有一口氣在牀上躺着?你且去看看,那便是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哦?”
沈清翎忽然有了興趣,招手叫大太監進去看了,低頭掩蓋住脣角的笑意。
那兩個打人的侍衛,他改日還得去重賞去。
大太監沒一會兒便出來了,帶來了可靠的消息:“太醫已然束手無策了,奴才看着確實是命不久矣……”
“沒想到他身子骨這般的柔弱,倒是碰一碰就能散了,比個女子都不如。”沈清翎咳嗽了兩聲,“下次若是張家還有犯事的人,朕便網開一面只打十大板好了,左右這張家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在海上待久了,竟然連男子都成了水做的人了,打一打就散了!”
他這話說得很不客氣,但聽起來又沒什麼毛病,且若是認真算起來,這還是皇帝對張家的恩典呢!
然而這話卻是怎麼聽怎麼氣呢!
仁德太后死死地抓住帕子,咬牙道:“這是一條人命,皇帝便是這個交代嗎!”
“那你要朕如何?對皇室不敬,那原本便是滿門抄斬的大罪。朕原本是網開一面,卻哪裡想到他沒這般福氣,朕又能如何?”
反正打都打了,反正人都要死了,只要沈清翎咬着不鬆口,仁德太后便是鬧上天也鬧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以沈清翎這會兒算是有恃無恐了。
仁德太后當真是氣得喘着粗氣,良久之後才道:“既然如此,那便將那兩個行刑的侍衛找來,哀家且要好生問一問!”
問什麼?還不是想問問皇帝有沒有額外下什麼死命令罷了。
沈清翎並不擔心,便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