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穆貴人呢?”慕青一臉焦色,急急衝進來,擔憂得仔細觀瞧牀上的穆菱,“沒事吧,有沒有人欺辱你?”
她自己疾奔而來,也不讓宮人跟來,怕真有個不好,走漏了風聲,穆菱真的要因她而死了。
穆菱忙說無事,編造着樑言教給她的謊言,“遇着了小偷,追了兩步就走迷了。”
她的髮髻重新挽過,衣衫也不再是出宮穿的那件,慕青情知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可到底安了心,鬆了口氣,“無事就好。”
折騰到如今,已過晌午,慕青謝過樑言,要回宮去。
樑言不似以往,總是目含寵溺得看着這個小妹妹,失神落魄,慕青喊他好幾次,他才反應過來,是慕青想去他郊外的莊子上玩,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以前哪次不是縱馬就去,今兒怎麼學這樣斯文了,還曉得和我說一聲?”
慕青聞言,不好意思,扭捏道:“母后說,我是大姑娘了!”
“噗——”樑言一個沒忍住,笑彎了腰,“是,我們的小青兒長大了,小時候尿溼了裙子說是沒曬乾,裝小公子調戲龔御史千金,被一本參到了朝堂……哎呀,一眨眼就長大了,真是歲月如梭太匆匆。”
樑言身已遠去,話音飄來,慕青惱羞得提衣去追,“姓樑的,你站住,我們比試比試,輸了我是你弟弟!”
“小妹糊塗,咱們同屬一姓,這也能忘?本王弟弟衆多,何時多了你一個呀?”
雞飛狗跳之聲漸遠,穆菱和輞煙對視一眼,同鬆口氣。
總算,有驚無險的回宮了。
輞煙擔驚受怕,回來後茶不思飯不想,如害了相思病般,再打不起精神來,對着穆菱沒怎樣,背過身去就唉聲嘆氣。
穆菱曉得,自己把小姑娘嚇壞了,爲了寬慰她,特特手忙腳亂,做了個蛋糕來撫慰。
做不得惟妙惟肖,倒也有了幾分蛋糕的滋味,千辛萬苦打出了奶油,撒了果仁兒、涼果。
偏輞煙吃不慣,卻愛上了穆菱用邊角料蒸的小兔子饃饃,裹了豆沙與蜜棗,既能吃,也能玩。
哄孩子哄的開心,樑初來了。
今日的驚心動魄,到底傳到了他耳中,雖不會拿慕青怎樣,但還是過來探望,聊作補償。
樑初覺她這裡寒酸,正想借着由頭給她挪一挪,幾番暗示,穆菱終不得領回。索性問她想要什麼。
穆菱才被打擊了,無慾無求,只想出宮——可這事兒,說出來怕樑初要砍掉她的腦袋,於是模棱兩可,說想出宮。
出宮這事兒,並沒有什麼難度的——對樑初這位天子來說。他還常常微服出去,嚐嚐斜街巷那家老火羊湯,還有芝麻燒餅。
亦或是聽風館的雨前龍井,似乎也比宮中的好。
戶部巷常有個濃脂豔抹的胖女人,瘋瘋癲癲,老想着捉男子回家當相公,一定要躲着走。
樑初也許久不曾出宮逛逛了,但穆菱卻不成。
她身爲宮妃,若他明令下旨,允她正大光明的回家省親,怕不等後宮羣起鬧死鬧活,朝中那羣御史大夫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自此之後,穆菱怕都要被宮妃們射成篩子了。
樑初是真有心彌補,替慕青,也是替他自己,到底有了主意——依舊扮成男子,隨他微服出宮。
短短兩日功夫,又出來了,穆菱想也覺得好笑,比之上次心事重重,這次倒有心情欣賞街景,以及這古代的風土人情來。
樑初算半個京城通,糊弄旁人糊弄不來,可他的半吊子水準對付一個穆菱,還真是綽綽有餘。
天香樓的各色糕點,果子;金粉樓的胭脂水粉;金銀鋪的首飾,錦繡莊的新衣……穆菱眼花繚亂,樑初就一個字——買買買!
那天香樓,生意遍佈大江南北,南面的果脯,西面的****,異域的佳釀,海外的奇珍……許多後世有的先祖版,這裡盡有,令穆菱倍感親切,那價錢自然不會親民。
可無論穆菱眼饞什麼,樑初目光依舊溫溫柔柔,“喜歡就買。”
這一個“買”字,簡直是俘獲女人心的利器。
難得穆菱對他笑,他還覺得自己虧她良多——無他,宮中賞賜畢竟有限,多補給她,旁人就要眼紅吃醋。
譬如穆菱寥寥幾件宮裝,譬如木樨園的荒僻破落。
樑初便用自己的方式,去彌補。
在穆菱逛了N家布莊,首飾鋪子後,樑初似有意,似無意,輕聲說道:“那個對你濫用私刑的宮人,朕已關押起來……”
穆菱水袖一頓,尚且鎮定,卻聽樑初繼續說道:“那人聲稱給慧嬪報仇……”
話音落,穆菱不忿望來,欲要辯駁。
樑初安撫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需着急,“慧嬪之事,疑點重重,但她的宮女都說,那點心是搶得你的——誰要害你呢?而這濫用私刑之人必定知曉什麼,纔要嚴刑逼供,將你屈打成招。朕猜,他知曉真兇是誰。”
“誰?”
樑初只是輕笑:“陪你逛了這許久,高興些了嗎?若你肯看在朕用心良苦的份上,原諒朕之前的疏忽,朕就告訴你!”
穆菱就沒見過這樣賴皮的,雖猜測是皇后,卻不知和樑初的答案是否一致,撓心撓肝得想知道,卻不甘願看他臭美得瑟。
再說,若非他,原主也不會死在冷宮了!
所以,還是他的錯,大錯特錯。
樑初見穆菱能忍,他就更能忍了,時時在她面前晃悠,似笑非笑,氣的穆菱狠狠翻他白眼。
正午時分,大家都餓了,樑初帶穆菱去了食肆。
這鋪子對面,正是穆尚書家,只是這會兒正午,不好上門拜訪,以免穆家接駕,連飯都用不安生。
穆菱在高高的四層樓上用飯。身側沒有輞煙,她是不敢回家的,最終以“近鄉情鄉”爲由,說自己不想回了。
樑初還以爲穆菱在生氣,也不再玩笑,索性告知穆菱答案,“是暮雲貴人。”
穆菱挑眉,卻是不曾說破,只問道:“陛下會怎樣?”
爲慧嬪報仇吧?
她語氣分明有質問的意思,頓了頓,復又道:“嬪妾聽聞,暮雲貴人家中是皇商,很有錢……慧嬪卻是御史家的女兒,家中清貧……”
樑初起初不明,聽她頭頭是道的分析,頓時笑起,“朕是皇帝,難不成還要賣身求財嗎?暮雲貴人孃家確是有錢,可她戕害宮妃,禍亂宮闈,定不可饒恕。否則,旁人也學她,今兒敢害了宮妃、皇嗣,明兒難保不敢害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