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樣的感情纔會這樣,把一個死了的人當成活人來對待?
就好像慕青只是生命昏迷了一樣,而阮凡純粹是在照顧她……不管如何,他總還是希望他能醒來的吧?
棠清只是覺得心裡一陣悲涼,當初還不理解的感覺,此刻全數在心裡上演。
原來是這樣的痛苦悲涼,當初她插足進來的時候,慕青又是怎樣的感受呢?難怪當時會對她那樣的苛刻那樣的冷嘲熱諷。
阮凡的動作一頓,眼底的混沌漸漸散去,聚集起來的是痛苦。
能有痛苦的神色,也總算是開始認清現實了。
棠清微微鬆了口氣:“公主不宜在邊境久留,還是快些送回去的好。”
雖然是冬天,可是人已經死了,不能總讓遺體這樣晾着。再說這一國公主,現下沒了也不是個小事,這是國喪。
可是就這麼回去,皇帝和太后會饒了阮凡嗎?
無疑阮凡這一次回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皇上一怒之下會怎麼處置阮凡,都是未知的事情。
棠清心裡糾結得很,最終抿脣道:“我跟你回去,這一切都是我連累的,我會和皇上說清楚。”
這一切的罪孽,都是有她而起,那就只能她來結束。
半晌之後,阮凡才緩緩起身,用毯子將慕青裹好了放在小榻上:“你幫我看着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不管如何,棠清說得對。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於事無補,他只能盡力的將邊境的事情安排好,然後安排好慕青的後事。
這一座城才收復了回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阮凡先去書房將邊境的事情一一陳述在紙上,包括慕青遇難,並且請求親自護送慕青回京城。
冬日的寒風越發的凜冽了些,京城依舊繁華,絲毫沒有因爲邊境的廝殺而被影響。
驛站人員騎着快馬,一路飛奔入城,將邊境戰報送到宮中。
這時候正是晚膳時候,穆菱如今的肚子也有些大了,動作起來越發的難。樑初自是百般不放心,吃飯睡覺都陪在她身邊照顧着,生怕會有磕着碰着了。
是以這會兒兩人用膳的時辰,是最不愛被打擾的。
偏生今日這件事,不趕緊處理又不行。
馮壽手上捧着一個小盒子,小盒子上面是一份摺子,至於裡面是什麼卻是不得而知了。
“皇上,邊境急報。”
“怎麼?”樑初周身的溫柔瞬間凌厲起來,顯然很不悅被打擾。
馮壽很無奈的低頭:“是阮將軍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戰報,邊境大捷,已經收復回來一座城池。但是阮將軍還帶了密報,放在這裡。”
那小盒子裡面的,顯然就是阮凡要真正告訴樑初的東西。
樑初掃了那小盒子一眼,忽然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先給穆菱舀好了一碗湯,這纔開口:“先放一放,朕一盞茶之後再去看。”
“還是先看一看吧,我總覺得阮凡要說的事情很不好。”穆菱顯然也感覺到了,而且她心裡有了更加肯定的猜測。
邊境大捷這是好事,且如今這般的局勢除了棠清是個魯瑪細作外,也沒什麼複雜的事情可以用密報的方式呈上來了。而唯一的變數,就是偷偷跑去了邊境的慕青。
幾乎是可以肯定,那小盒子裡面的密報,定然是與慕青有關的。
會是受傷了嗎?也不知道到底嚴不嚴重……
既然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想,穆菱又哪裡還有胃口吃飯?索性之前已經有七八分飽了,此時停下來也沒關係。
樑初有些心疼的將她按在椅子上:“最後一碗湯,先喝了。”
那碗不大,正巧一手握住的小瓷碗,八分滿的湯水,穆菱端起來幾口就喝乾了:“好了,如果是和慕青有關的事情,我也要看一看。”
邊境的戰報,若是其他事情她肯定不會插手的,但若是和慕青有關,她不可能會安心的在一邊什麼都不管的。
樑初點頭,心裡卻不希望是和慕青有關。
書房內已經開始掌燈,樑初先是拿起那份摺子看了一眼,脣角勾起一抹笑意來:“倒是有些魄力,竟是深入敵人後方。”
斬殺敵人一員大將,這無異於是大快人心!
將摺子放在一邊,樑初這纔拿出特製的鑰匙,咔擦一聲打開那小盒子。
鎖頭斷開來的微小聲音,讓穆菱心裡一顫,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小盒子,生怕錯過了一點關鍵的地方。
樑初瞥了她一眼,才伸手將小盒子打開。
最上面是一封信,將信拿起來,纔看到下面的東西。
“這……”穆菱不由瞪大了眼睛,心裡的不安漸漸加深,雙手扶着桌子,儘量讓自己站穩。
下面的東西是一把被折斷的箭矢,箭頭是精鐵打造的,閃着懾人的寒光。而肩部分雖然被擦拭過,但還是能聞到一股血腥味道,連箭桿的位置也還有暗紅的血跡。
這箭頭是傷過人的,準確的說,看那箭桿上血跡浸透的位置,這一支箭矢是直直的插進了人的體內,沒進很深的距離。
不知怎麼,樑初心裡升起一股涼氣來,迅速的將小盒子關上,堵了穆菱的視線。
“箭頭是從誰身上拔下來的?是誰受傷了?是阮凡自己還是慕青?你快看看!”
穆菱早已從箭矢上猜出些許的端倪,此時更是心急如焚。
如果只是受傷還好,可如今阮凡都用了密報的形式呈上來的,說不定那邊的情況要比她猜測的更要嚴重。
樑初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纔將信封展開,只是粗略的掃了幾眼,眸色便更黯了幾分,甚至隱隱有些怒氣出來。
“怎麼樣?”
雖然知道要避嫌,穆菱還是忍不住的湊了上來。
察覺到穆菱湊過來,樑初趕緊將信封一把拽進手裡,眼中一瞬的慌亂過後,便又恢復自然:“這是魯瑪人的箭矢,且是配合着魯瑪人的弓弩使用的,威力巨大。阮凡特地稍了一支過來,看我們也能不能做一個出來。”
樑初睜着眼睛說瞎話,神色極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