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從未有這麼來勢洶洶,好像是想要故意讓她難受的。不再像以前的……讓她快樂得暈眩。這就是他要給她的懲罰嗎?在她不想要他的吻的時候,偏偏要吻得不留餘地。
直到他口中突然嚐到了她頰上的鹹澀潮溼,才突然擡身頓住了。而何依落竟然早已淚流滿面,喘得只差沒窒息。
“哭什麼?好像我在欺負你。”
這句話一出,就好像是一枚燃燒的引線終於引爆了火藥,何依落“哇”地一聲,淚水四溢,嚎啕大哭起來。
肖奕揚終於放鬆了她,側身到一邊靜靜看着,看了許久許久……直到她的哭聲氾濫了一輪又一輪,他才扯過一邊的帕子,好像事不關己一般給她擦拭起來。
“這麼哭……總比憋在心裡悄悄哭強。”
何依落還上氣不接下氣,也聽不清楚他的喃喃自語,只是已經哭得渾身無力,連他的掌心輕撫着她的額頭也沒有力氣擡手打開,只是哽咽不止。
“好了好了……瞧這一頭的汗。哎,薛太醫要見到了,又該說我……”若不是怕她身子還沒恢復好,又大哭一氣耗了體力,再經不得他幹什麼……他還真是恨不得就接着往下將她“正法”了。哎……臭丫頭,你說你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像剛入宮時的歡蹦亂跳啊?到那時,看我不天天……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因爲宮裡這一件件一遭遭,她也不會落得這樣……
心念及此,他悠悠嘆出一口氣,伸出手臂就將她攬入了胸口。何依落仍舊憤憤的,雖沒了多大力氣推開,卻還是努力用手隔開他貼過來的胸膛,一臉的不情願。
他也不介意,拇指抹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繼續低低呢喃,“最好還是別再流眼淚了……你打你鬧你吼你叫,就是你咬……都好。”
“你犯賤啊?”
“好,能這麼損我,也是好的。”
“肖奕揚!”何依落一拳砸在他胸口,“你到底怎麼樣才能放我出去?”
“我說了——這輩子,你都別想出宮了。更別妄想再找誰幫你逃。”
何依落立刻想到了什麼,那天可是肖昶幫着自己才逃出去的,而自己糊里糊塗就被抓了回來,那肖昶呢?
“你把昶王怎麼樣了?”
肖奕揚挑眉,“你想我怎麼樣?”
“你、你不許責罰他,都是我的主意,和他無關。”
肖奕揚用了些力道扳起她的下巴,臉色有些不悅,“怎麼每次聽你這麼說,我就反而很想重重地去責罰他呢?他是明知故犯,你是屢教不改,還真是一對惹事的主。”
“他是我的朋友,爲我好才幫我的。天底下像肖昶這樣有情有義的人不多了,你若因爲我去疏離了他,不說別的,就是對朝廷來說,都是一大損失。”
“喲,學會給我講大道理了。好,我承認,肖昶是朝廷的棟樑之才,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有情有義’,也得看對誰。他對你如此殷勤曖昧,是對白如萍有情有義了?還是對我肖奕揚有情有義了?”說着,他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臭丫頭,真是小看了你這支紅杏的本事。”
紅杏?他是說她“紅杏出牆”嗎?何依落怒目圓瞪,還想辯個清楚,肖奕揚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落落你聽好了,這次我再饒你最後一次,如果你再這麼不安生,我可要打一副鐵銬鐵鐐將你拴住了。而肖昶呢,你也不許和他再見面,否則,我連兄弟情分都不念了。”
“你憑什麼栓我?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你不是犯人,可你還就是我的。小落落,除了我,沒人敢要你了。”
何依落心口一緊,擡眼看向他墨黑而又平靜如水的眸子,不由得咬了咬脣,“有沒有人敢要我,我也不是你的,那個額吉娜纔是你的……”
“你好好待你的就是,該吃吃該喝喝,想玩想鬧也沒人攔着,幹嘛管人家那麼多。搞得自己成了十足的爭寵的妃子,不但醋勁沖天,還飛揚跋扈。”
“誰醋勁沖天了?哪兒飛揚跋扈了?你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就指責我和我的丫頭,你纔是十足的昏君。”
“什麼狀況?人家一片好意來送藥,你不但不要還出手傷人?”
何依落的氣又不打一處來了,掙扎着就想起身再跟他理論,卻只消他一隻手臂輕輕一拉就繼續拽着她躺下。她沒法子擺脫,只能氣呼呼地說:“說你昏君一點也不假,我告訴你,那個額吉娜進宮一定不安好心。她根本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天在外面打了我一掌還綁架了我的蒙面人就是她!”
“何以見得?”
“眼睛啊,我認得那眼睛,一模一樣的。”
“你自己都說過,西域人各色眼睛都有,藍色並不奇怪。”
何依落一時語塞,支吾了一下只能轉了口:“不信我了隨便。反正你自己也知道西夜國狼子野心,虧你還是一國之君,就這麼輕易被美色迷惑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這個額吉娜肯定是西夜國派來潛伏到你跟前的密探,伺機要刺殺你的,總有一天我會把她揭穿了給你看。”
“額吉娜只是被別國遣來合婚的公主。國與國之間的合婚,自古有之。而且往往並不是密不可分和平共處的王國之間纔會合婚,事實往往相反。正是因爲兩國相互制約互有提防,又不可能在短期內通過政治或軍事解決,便只能用合婚來暫時維繫,換取一定時間內的蓄力,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這婚要合,不但要合,還要合得‘真誠’。這種事情,不是帝王之家的首例,也不會是最後一樁,你可明白?”
“我不想明白。我只明白我何依落雖然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也有權利要求那個要我的人只要我一個……”
“好。”
她昏頭昏腦脫口而出,連自己說了什麼都沒反應清楚,可是他竟斬釘截鐵地答應了,一個“好”字,頓時讓何依落好似迎頭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肖奕揚卻一個湊近,重重吻了一下她愕然微啓的脣瓣,退後稍許,眸子裡的墨黑色洶涌澎湃了一陣子又黯了下來,才說道:“在這兒……我只要你一個。你不需要管這裡之外的事情,那麼,我就是隻要你一個。”
呵……原來、如此。出了廣德宮的門,他肖奕揚照樣可以三千佳麗……自己做了那麼多讓他重新喜歡女人了,所以,那個額吉娜才只是個開始吧。而他是想讓她一輩子待在廣德宮自己騙自己嗎?如果不是這個開始,自己還當真早忘了要出宮的事,忘了自己還想託身他人。
思緒恍惚間,他已經又將她滿滿抱入懷,何依落執拗地打他推他,他就是不放鬆,還一個勁兒地將她越抱越緊,在她耳邊暖暖呵氣,“小落落,知道你氣不過。往後我交待西寶閣的都不許在這兒出現了好吧?若是別的場合難免碰到,你就權當沒看見。”
“放開,放開我!肖奕揚你放開……”
“噓,別鬧別鬧了。”他伸臂一攬,將她箍緊在懷,腦袋枕進了她的頸窩,“落落,我困了,讓我抱着睡一會兒。”
“呃……”這大白天的,睡什麼睡?何依落下意識地想要往開退一退,他卻更快地貼上來,幾乎將她上上下下纏個結實。他的心跳幾乎貼着她的胸口,撲通撲通地能感觸得到。她僵住了,只因爲這感覺真的好久沒有了——他如此這般親密地抱着她睡覺——竟很……想念。一陣遲疑恍惚間,耳邊已經傳來他均勻溫熱的呼吸聲。何依落微微低頭一看——他真的睡着了,睡得好像很安心,很香甜。那右頰上的傷痕已經很淺很淡了,而這麼貼近地去看還是能看得出來。何依落澀澀地伸出指尖,很小心很小心地碰了碰,他沒有反應,她才又輕輕地摩挲了上去……
***
那天夜裡,在何依落跟着一覺睡醒時,發現牀上只剩了自己,而肖奕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廣德宮,去了西寶閣。
也從那天以後,額吉娜便真的再沒出現在廣德宮裡。廣德宮比她之前的錦園宮大很多很多,更有她喜歡的鬱芳宮相連,不知道是因爲這原因,還是因爲她變得不貪玩了,十天半月下來,沒有走出去一步,也沒覺得多無聊。只是整個人有些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肖奕揚每天白天都會在廣德宮出現,忙時會批閱奏摺、擬旨寫文,閒時會喝喝茶、看看書、理一理花草。但無論做什麼時,都得要何依落待在自己視線之內。
PS:對不起各位親,月月這兩天身體不濟,在醫院做了個小手術,555~只能暫時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