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以後呢,只要寶妃妹妹識大體,待我成了皇太后,自然不會虧待與你,而那個落妃,不懂事了,就讓她去長春宮終老一生去。”
“喲,背後講人壞話,不怕得口瘡。”何依落扯着嗓門嚷了一句,從椅榻上站起了身,才叫徐卿婷她們看了個仔細。
徐卿婷一看是她,那頭揚得更高了,“這話不用背後說,就是當面我也是這麼說的。上次是看在我表兄和蘇先生的面子上,我姑姑纔沒懲治你,別以爲你就沒事兒了。待小皇子出生了,待我大表兄回朝之後,看我不好好調教調教你這個野蹄子!”
何依落抱着手爐優哉遊哉走過去,直到徐卿婷跟前,眼看徐卿婷下意識地捂着肚子往後退了兩小步,她偏故意盯着她肚子說:“瞧這一口一個‘小皇子’的,跟真的一樣。”
“你、你什麼意思啊?難不成還是假的?”
“哦、不是不是,婷妃你好敏感哦,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說,小娃娃還在肚子裡,你怎麼就知道是個皇子,不是個公主呢?”
“哼,我自己肚子裡的我還能不知道。”
“這可不好說。你說萬一是個小公主了,那不耽誤事兒了嗎?”
徐卿婷被何依落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駁幾句又有所顧忌,一時說不上話來,旁邊額吉娜笑盈盈地開口了:“婷妃娘娘,依我看,這一定是一位小皇子。看婷妃娘娘您的體態、身形就能看得不離十。而且,我們西夜有一個很靈驗的方法,只要通過簡單的診脈就能判斷出胎兒的性別。額吉娜從小習過幾天武,學過幾天醫,也知道這個方法。不如婷妃娘娘讓我把脈略微診一下,便立刻能知道是不是皇兒了。”
說着,額吉娜就很溫和很虔誠地要將她往一邊的亭子裡讓。徐卿婷哪裡肯,神色立刻就緊張了起來,又拼命掩飾着,連連往後退:“哎喲哎喲,哪兒有這樣的法子,就是有也怕不準。我累了,要回寢宮歇着了,太醫殿送來的保胎藥也該服用了。哎,這懷了身子真是累不得,走兩步就腰疼。”
在後面跟着的宮女丫頭們便也都轉身要往回走。就在徐卿婷一轉身的當間,那紅色的長袍也跟着拖出一個弧線。何依落眼看着旁邊的額吉娜突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那麼輕輕伸出腳尖準確一踏……
徐卿婷本就轉身得急,便一個失重就往一邊踉蹌。額吉娜呢,又快速收回了腳尖,作勢擡手去扶她,而那伸出的手掌沒有去抓,卻是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掌風直往徐卿婷後背而去。就這樣,徐卿婷在衆人的驚叫呼喊中,“噗通”一下跌入了冰冷的池水中。
何依落着實呆了,驚愕地看着嘩嘩作響的水面,看着園間守衛的護衛、太監,一個個全都拼了命似的跟着往池水裡跳,看着整個場面亂作了一團……再收回目光看看也急急忙忙湊過去跟着驚慌失措的額吉娜,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
徐卿婷不消一會兒還是被衆人給拉扯起來了,整個人像落湯雞七零八落,凍得劇烈發抖,狼狽不堪。嘴裡嗚嗚狂哭瘋叫,簡直恨不得去殺人,卻根本連站起身的能力都沒有就被急急擡走了。奈何那寬大的棉袍還在身上,透了水,又溼又重地裹在身上,那肚腹的位置早就凌亂不堪卻又看不仔細,沒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漏了包。
很快,這件事就驚動到了太妃徐娘娘,簡直可以稱作是“鳳顏大怒”。她直接下令侍衛將所有在場的人都帶到了明德宮殿外,一個都不能少。其中自然包括額吉娜和何依落。
據說婷妃娘娘受了驚嚇,動了胎氣,更染了風寒。若小皇子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在場所有伺候着的宮女們全都被杖責貶廢,無一倖免。而據徐卿婷說,背後一定有人推了她,於是,在場的所有西寶閣的和錦園宮伺候着的人,連同他們的主子一起,都被關進了牢房等候調查。
還是那個牢房——何依落曾被太妃娘娘陷害所關入的牢房。這一次,將她和額吉娜一同關入了最裡面。耳邊聽得到被關在其他牢房裡宮女們哭哭啼啼的聲音,包括小錦和小園的聲音何依落也能聽得出來。
冤枉啊,恐怕在場的除了何依落站得最近,看清楚了額吉娜的小動作,沒人瞧得清楚,怎麼能不覺得冤枉。而何依落覺得自己更是冤枉——這種情況,恐怕徐卿婷會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吧,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牢房裡連張能坐的鋪位都沒有,何依落只能抱膝坐在牆角,潮溼的黴氣涌進鼻腔,讓她有些犯惡心。透過陰暗的光線看了看背身靠近牢門口站着的額吉娜,她一句話不說,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子。何依落撇撇嘴小聲說:“我對這兒倒是不陌生了,你就不一樣了,堂堂的一國公主,怎麼,沒想到會被關在這種地方吧。”
額吉娜回過身,揹着光,何依落看不清她的神情。
“真是的,這麼大個皇宮也不搞個寬敞點的牢房,非要兩個人擠一間。哼,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做這個事兒,該不會是想陷害我吧?”
額吉娜還是沒動。
“不過很可惜,你把自己也搭進來了。這叫——害人害己。”
“你有多愛肖奕揚?”
“呃?”額吉娜突然的問話,叫何依落哽住,半天反應不上來。而額吉娜已經走了幾步過來,端端盤腿坐在了她對面。
昏暗的燈光側照過來,看得到她半邊清冷的臉和眼中幽藍的光。“你愛他愛到願意爲他死嗎?”
愛……死……何依落的確沒想過。可是,愛就愛,幹嘛要去死啊?兩個人都好好活着不是更好嗎?可是……如果不是兩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