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尼伯龍根。
巴德爾看着突然出現的長髮男人隨手把血肉模糊的凡賽堤扔在地上。
我是誰?這是哪?發生了什麼?
巴德爾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他看見面前的長髮男人對着自己擡起手,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指尖燃起一簇靈動的火光,眨眼間一點火星化作數十丈火龍盤旋。
下一刻,他的背後劍鳴陡起,他回過頭去,路明非單手並作劍指,“傲慢”分化出上百道半透明的血色劍影,懸停在路明非身前。
難道……這兩位君主是要互相吞噬對方嗎?
無怪乎巴德爾會這麼想,無論是火龍還是劍影都讓他有種無可抵抗的絕望感,如此強大的“言靈”,總不能是用來對付他一個油盡燈枯的親王的吧?
他配嗎?
是的,他配。
火龍咆哮,劍影傾瀉,眨眼之間兩道毀滅性的攻擊便一前一後將他淹沒。
遠處,老唐和夏彌依舊在摸魚。
夏彌望着突然出現,揮手間引燃漫天火海的劉秀,眼角不禁抖了抖。
這……應該也是路明非安排的人吧?她剛剛還在納悶怎麼凡賽堤這麼久都沒有出現,原來是被路明非的人給截殺了?但凡賽堤可是大審判長啊!哪怕沒有孕育巨龍之軀,他的實力依舊超過孕育龍軀的公爵,就這麼被路明非的人給輕輕鬆鬆地幹掉了?!
見鬼!路明非你到底什麼來頭?
有那麼一瞬間,夏彌甚至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存在着某些着連她這個君主都不知道的可怕隱秘?
她轉過頭去看老唐,想問問老唐知不知道路明非安排的這個截殺凡賽堤的人是誰。
然後就看到老唐一臉驚悚地望着那個突然出現的長髮男人。
巴德爾被劍影摧毀所有要害的身軀轟然倒下,在火光中飛速乾癟焦黑。
“劉秀兄,能不能停一下,”路明非指着焦黑的屍體,“再燒下去就不好用了。”
“好。”劉秀點點頭,燃燒着龍屍的火焰緩緩消散。
面前的路明非依舊保持着半人半龍的模樣,但從氣息上劉秀一下子就能辨認出來他是個混血種,而且……是自己的同類。
是以面對路明非他格外地好說話。
因爲嚴格來講,路明非是他復活這麼久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同類”。
實際上當初在卡塞爾學院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路明非一面了,那時他打破地窖,準備離去,離去的前一刻正好和路明非打了個照面,也察覺出了路明非是他的同類,但是當時他對周圍的還沒什麼瞭解,對一切都抱着強烈的警惕,是以什麼都沒做就立刻離開了。
現在他基本上已經適應了現代社會,
再次見到路明非,而且又正好看到路明非屠龍,自然就起了親近之意。
“這位朋友,你認識我?”剛剛路明非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劉秀轉頭看向老唐,瞭然地點點頭,“是明儼兄告訴你的?”
諾頓當年化身李熊輔佐公孫述,“明儼”就是他的字。
“我叫路明非,”路明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唐,“那貨現在叫羅納德·唐。”
劉秀點點頭。
“那條母龍是耶夢加得,人類名叫夏彌。”路明非又道。
遠處的夏彌炸毛。
……
路明非已經化作了人形,和老唐、夏彌以及恢復了現代人裝束的劉秀一起圍圈席地坐在月臺上,圈中零食飲料堆成小山。
芬裡厄巨大的身軀插不進圈中,只能在外面委屈地看着這些人瓜分自己的零食飲料。
霍諾利亞怯生生地躲在芬裡厄身後,躲避夏彌那時不時瞟過來的充滿殺意的眼神,眼睛卻也同樣盯着那些零食,看都不看遠處血肉模糊的凡賽堤一眼,彷彿之前被她稱爲“父親”的凡賽堤連一瓶可樂都不如。
“所以劉秀兄你是發現了帝都混進來了一羣龍,所以就一點點排查到了他們老大頭上,把他給幹掉了?”路明非一手拿着吃了半盒的奧利奧,一手指着遠處血肉模糊的凡賽堤。
芬裡厄盯着那盒奧利奧。
“嗯。”
劉秀點點頭,從塑料包裝裡摸出來一顆麥麗素丟進嘴裡。
芬裡厄盯着那袋麥麗素。
“所以他不是你安排的人?這只是個巧合?話說你這個名字也聽有趣的嘛,居然和東漢皇帝重名。”夏彌笑着把一根吸管插進哇哈哈里。
芬裡厄盯着那瓶哇哈哈。
劉秀,路明非,老唐互相對視一眼。
夏彌沉默了兩秒,咬了咬吸管,試探着問道:“你是和東漢皇帝重名吧?”
沒有人說話。
夏彌不笑了,她又看了三人一眼,乾嚥了一口,再次問道:“你和東漢皇帝只是重名,對吧?”
“咳,在下當年確實當過一段時間皇帝,但那時還不分什麼東漢西漢,”劉秀摸摸鼻子,“如果你指的是漢朝那個死後諡號是‘漢光武帝’的皇帝,那就是在下沒錯了。”
夏彌:……
她再次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你……是龍?”
“不是。”劉秀搖頭。
“那你……”夏彌感覺自己可能對這個世界缺乏了那麼一點點了解。
“我是復活的。”劉秀毫無隱瞞,托盤而出。
其實也沒有隱瞞的必要,老唐當初是親眼看着他復活的,甚至本身就是他復活過程的一個推手,路明非身上和他一樣有着完全不同於人類和龍類的修士氣息,他的情況路明非可能知道的比老唐多,就算他搪塞過去,之後夏彌只要問一問路明非和老唐自然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嘶……”
哪怕心裡早就已經有所猜測,但是親耳聽劉秀說出來,夏彌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恍惚間,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可能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世界了。
我是誰?我在哪?我還是在現實世界嗎?
此時此刻,夏彌突然前所未有地產生了一種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隻小白兔的無助和柔弱,很想找個什麼東西抱一抱平復一下心情。
早知道就把楚子航帶過來攤牌了。
“那劉秀兄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路明非試探着問道。
雖然從短暫的接觸來看,劉秀似乎並不是壞人,但他以前畢竟是個皇帝,而通常能身居高位的人,必然是擊敗了無數競爭者脫穎而出的,或多或少地難免要帶點不乾淨,還是不能太過信任。
“打算啊……”
劉秀沉吟兩秒,認真道:“我現在在帝都大學的考古繫上學,加入了一個文物考古研究所,等畢業以後應該會從事考古行業吧。”
路明非:???
夏彌:???
老唐:???
……
即便是路明非,也花了一點點時間來消化劉秀的未來規劃是當考古學家這件事。
不過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劉希畢竟是當過皇帝的人,就算要定什麼遠大的目標,也很難再有比這個還要遠大的了吧?
不過他心中還是難免感到幾分古怪,畢竟……他那對不靠譜的父母,名義上也是“考古學家”啊。
當然,劉秀還是省略了自己想要去刨“老朋友”們的墳的偉大志向。
一來這個志向其實並不是那麼地光彩,二來已經算是半個專業考古人士的他也知道,當初他想帶人去刨墳的想法是不太現實的,因爲現在考古界發掘墓葬一般都是被動性發掘,主要是爲了從已經被盜墓賊破壞的墓葬裡搶救文物或者配合基建需求,主動性發掘極少通過官方審批。
當然,以他的能力,給自己“老朋友”們的墓葬搞點意外然後再進行搶救性發掘也不難,但這就更不光彩了,更加不好跟路明非他們說。
路明非和劉秀又聊了一會,雙方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有關修士的內容,實在避不開的就模模糊糊一語帶過,加上老唐和夏彌,以及偶爾會賣個萌的芬裡厄,氣氛竟然頗爲融洽。
突然,劉秀把話頭一轉,看向躲在芬裡厄身後的霍諾利亞,對着路明非道:“路兄,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小姑娘,似乎是靈魂被改造並且封印記憶之後強行鑲嵌進了鍊金容器裡?”
此言一出,原本融洽的氣氛頓時凝固。
老唐和夏彌的臉色具是驟變,芬裡厄和霍諾利亞不太能搞清楚狀況,但感受到氣氛不對,也不太敢說話了。
路明非沉默幾秒,在凝重的氛圍中點了點頭。
他最開始確實沒有察覺到霍諾利亞身上的問題,但悄悄觀察了這個女孩一段時間後,他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測,只是覺得這個可能未免太過殘忍,以至於他下意識地有些排斥。
而現在劉秀的詢問,無疑是徹底作證了他的猜測。
路明非和劉秀幾乎同時轉頭看向怯生生躲在芬裡厄背後的霍諾利亞。
霍諾利亞躲進芬裡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