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瘋狂傾瀉的炮火,一百多名叛軍士兵拼上老命找到了十門火炮,在運回的途中損失了一半,最終抵達城門附近的只有五門。
“炸!給我把它轟開!”臨時指揮官已經急紅了眼,現在許昌還有多少活人這不好說,但只要這個城門開不了,整座城市變成死城是早晚的事。
士兵們已經焦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只要不是缺手斷腳,全部涌都上來幫忙,還有幾個人肚子受了重傷,裡面的腸子都往外流了,硬是打個結塞回去,然後繼續搬運炮彈。
很快,在士兵們的齊心協力下,五門火炮以最高射速轟擊着城門,震得大地震顫,土屑紛飛,一開始炮彈只能在這千噸重的鐵閘上打出凹痕,慢慢的,鐵閘的結構被打鬆,一層一層地剝落了下來。
這個過程其實很短暫,也就幾分鐘不到,但對城門附近的士兵和平民來說,這平日眨眼即逝的時間卻是從未有過的漫長。
當鐵閘終於被火炮轟碎,從滿城烈火中逃出的平民爆發出了絕境的歡呼,爭先恐後地向城外逃去。
一名叛軍士兵下意識地想一起逃離,被長官一拳打翻在地,憤怒的吼聲隨後傳來:“滾你的崗位!讓老百姓先走!”
就這樣,所有士兵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讓平民率先通過,他們在附近一邊維持秩序,一邊幫助一些行動不便的老人。
隊伍的最前方,一個男人正抱着五歲的女孩奪路而逃,城內是滿地烈火,城外是一片空曠,唯一阻礙逃生的鐵闌也已經被轟碎,他幾乎能看到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
攻防戰中,這個男人的妻子已經在秋海棠的炮擊下被炸成了肉泥,他縱然悲痛欲絕,但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因爲他還有一個放不下的人,就是拼上這條命也要把女兒送出去,這個孩子才六歲,應該有一個更好的未來,而不是葬身火海!
當男人衝出城門的一刻,原本圍繞周身的高溫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新鮮空氣帶來的清涼,這個久居城內的漢子或許從未想過,荒野的空氣居然會是如此沁人心脾。
然而,就在悲傷,喜悅,黯然,希望等諸多複雜情緒百感交集,讓男人想抱着女兒劫後餘生地痛哭一場時,眼前的一幕卻是讓他僵在了原地。
城外...已經有人在這裡等候了!
那是一批全副武裝,嚴陣以待,距離城門只有500米不到的部隊,縱使赤旗縱橫,但從軍裝可以看出,他們不屬於北方叛軍,而是發起這場進攻的共和之輝部隊...
逃出生天的平民們都和這個男人一樣,還來不及慶祝就發現了令人膽寒的景象,這些共和子民或許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如此畏懼赤旗。
這支靠近的共和之輝部隊規模極其龐大,他們趁着之前火力打擊的間隙悄然前進,已經在許昌的城門出口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由坦克擋前列,工兵每隔五米架設一臺重機槍,所有士兵都不再輕裝,彈藥包中裝載着大量用於傾斜的彈藥,手指也已經放在了扳機上。
頭頂只有秋海棠的呼嘯聲,逃離許昌的平民一片死寂,膽顫又驚恐地看着這支曾經熟悉的部隊,隊伍的最前方,男人的雙腿不停打顫着,也不知是因爲絕望還是害怕,他的眼裡已經有眼淚流了出來。
男人緩緩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到了能和共和之輝士兵對話的距離,他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緩緩將懷中一臉茫然的女兒遞了出去,聲淚俱下地哀求道:“請不要傷害我的女兒...求求你們...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男人哭泣,共和之輝的士兵又何嘗不是,最前面的幾個士兵已經泣不成聲,握着槍械的手都在發顫,那些堅強忍住眼淚的士兵也是滿眼血絲,緊咬的嘴脣很快就崩出了血,無奈又滄桑。
這支共和之輝先鋒隊的指揮官原本沒有哭泣,因爲他是指揮官,如果他哭了,整個部隊的士氣和決心都會動搖,這是絕不能犯的大忌。
但當聽到男人哀求的話語時,指揮官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眼淚,他捂着臉嘶聲哭泣,最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這個男人不停磕頭,磕得腦門血肉模糊,顫聲哭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爸爸...士兵叔叔爲什麼要給我們道歉?”男人懷中,年幼的女兒天真地探出了頭,用那雙無暇的眼睛看着父親,低聲問道。
然而,男人的回答並沒有傳來,又或者說是來不及傳來,那位跪地磕頭哭泣的指揮官就嘶聲下達了殘酷的命令:“開火!!!”
共和之輝的前鋒部隊開火了,瘋狂傾瀉的子彈交織成了密不透風的火力網,不分軍民,不分善惡,沒有任何偏袒地粉碎着每一個從許昌城中逃出的生命。
血浪成片成片地掀起,平民猶如多米諾骨牌般倒下,絕望的嘶聲哭喊延綿不絕,有的是因爲失去了父母,有的是因爲失去了孩子,又或是其它種種原因,但這些哭喊的主人並沒有叫多久,又很快被來襲的子彈撕裂,血染許昌。
這一刻,攻防再無懸念,共和之輝的前鋒隊接到的是來自冷鳶的死命令:無差別消滅任何從許昌逃出來的生命,男女老少一視同仁,殺!
絕望的平民自知出城必死,又重新縮回城內,但他們很快就發現,其實只是死法不同罷了,就像死神的遊戲,後退被大火燒死,前進被子彈打死,無論怎樣也擺脫不了死亡這個現實。
因爲燒死太過痛苦,有些心灰意冷的平民甚至行屍走肉般跑出城,寧願獲得一個痛快的死法。
還有一些人試圖躲進房屋的地下室或者坑洞,但熊熊燃燒的凝固汽油彈瘋狂地榨乾城市的氧氣,這些人就算沒有被火焰燒死,最終也死在了痛苦的缺氧窒息下。
大火燃燒了一天一夜,炮擊持續了一天一夜,前鋒隊士兵的槍聲也幾乎沒有停歇,二十四小時過後,許昌已然再無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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