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敗走雪原後,北伐軍的情況就一直沒有好過,北方叛軍的反撲異常洶涌,而且冷鳶根本沒有想到,將宗居然會有辦法操縱那些瘋狂的兇獸,這絕對是一件足以改變整個紀元的事情!
要知道,人類之所以從藍色星球的霸主地位落魄到現在這種苟延殘喘的局面,除了一系列變化的氣候,疾病,瘟疫,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無法抗衡兇獸。
如果人類有和兇獸共存的方法,那絕對會將歷史翻過嶄新的一頁,翻過現在這一充滿痛苦與災難的篇章,跳轉到一個從未有過的美好未來。
可將宗既然掌握了這種方法,爲何不將其公之於衆,甚至一直隱瞞到現在才當做底牌打出?他是在忌憚着什麼嗎?
又或者說,這種方法不是將宗“發現”的,只是偶然中獲得,他並沒有將其掌握,只是擁有了這麼一個能力?
不過,冷鳶也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了,她沒有完成殲滅叛軍的誓言,沒能履行同將士在狼居胥山飲酒的約定,北進的時候有多麼兇猛,現在逃回來就有多麼落魄。
冷鳶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叛軍與兇獸,聯邦重工軍團也早已開始痛打落水狗,一批又一批女武神部隊大肆越過“共治區域”,不停在共和之輝下屬領土上航行,引得人心惶惶。
甚至有情報稱,聯邦重工軍團已經在共和國境北段部署據點,準備幫助叛軍南下,一舉奪回失地,重新恢復北伐前南北分裂的局面。
如果聯邦的計劃真的完成,那也就意味着北伐成果全部丟失,共和之輝和北方叛軍的勢力範圍沒有發生變化,還白白丟了十幾萬將士的性命。
若真如此,不論是共和之輝還是北方叛軍,都再也無法跳出聯邦的掌控,或許北方叛軍還有兇獸這一底牌,可共和之輝呢?
北伐一戰,損兵折將,經濟崩潰,國家儲糧本就不足,如果打下來的北方糧田都保不住,拿什麼去餵飽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
就算撇開這些都不談,冷鳶目前還要面對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日益低下的士氣。
其實在冷鳶收復京首後,軍中就已經出現了厭戰情緒,只不過得益於連戰連勝的氣勢而不太明顯,現在雪原一敗,之前積累的所有隱患同時爆發。
除了鷹旗軍殘留下來的各部,冷鳶對於北伐軍的各支隊伍已經逐漸失去了調控力,再加上聯邦的介入,軍中厭戰情緒達到頂峰,對她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這不奇怪,軍人也是人,不是機器,會痛,會哭,也會怕死,當他們發現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時,心中的支柱自然也會垮塌。
現在,北伐軍的部隊從西伯利亞一路被趕到了漠河北,共和國最北段的國境線,在這個最北方的據點駐紮了下來。
這一段撤退還算順利,因爲追擊能力最強的蟲羣被一個人擋住了,擋在了風雲關。
“將軍,羅漢林回來了。”軍帳的簾子被撥開了,穿着修長西裝的李瞬笙走了進來,對冷鳶微微欠身。
緊接着,隨着寒風的灌入,一個身影走入帳中,用已經變形的聲音說:“將軍。”
冷鳶看向了這個人,眼睛不自覺微微一眯。
羅漢林年高七十,但得益於自身體質與雷神血統,論身體強度不比境內任何一個進化者差,他身高兩米,體重300斤,壯碩的肌肉堪比巨象,再強大的勇士都要望而生畏,一頓飯更是能吃一斗米,十斤肉。
可是現在,這個站在冷鳶面前的“羅漢林”卻是有些嚇人,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經萎縮,肌細胞在激烈的戰鬥中被一點一點榨乾,只剩下了一點點皮包着瘦骨,臉上的肉亦是如此,面頰內陷,眼眶深凹,血肉枯萎的嘴脣甚至連牙齒都包不住,白森森地露在外面,面如病鬼。
因爲脂肪幾乎被消耗殆盡,羅漢林的體表可以清晰地看見密密麻麻的血管,甚至不能用“骨瘦如柴”來形容,整個人就是一具行走的骷髏,體重從原來的300斤直降到100斤,只剩下骨頭和內臟的重量,彷彿風吹一下就會倒。
冷鳶走上前,將手放到了羅漢林的肩上,點頭說:“辛苦你了。”
很快,李瞬笙拿了食物和水進來,羅漢林的眼睛頓時都綠了,奪過水咕嘟咕嘟喝,烤好的羊腿連骨頭都不挑,直接嚼碎。
但是羅漢林剛吃沒兩口,長久不進食的胃部條件反射抽搐,趴在地上哇哇大吐,血水和膽汁都吐出來了,但吐完又開始吃,吃了又吐,反反覆覆不知幾次,吐得是昏天暗地,最後居然就這麼抱着食物和水睡着了,鼾聲震天。
冷鳶把自己身上的將袍脫了下來,披到了酣睡的羅漢林身上,和李瞬笙一起走出了軍帳,望向了北方的某個方向。
七天,整整七天,羅漢林以一人之力駐守在風雲關,獨自面對160萬蟲羣大軍,爲掩護冷鳶的軍隊主力而斷後。
很難想象羅漢林在這七天中遭遇了什麼,要知道,那可不是一百多萬頭豬,是一隻只兇猛的蟲子。
退一步說,就算是一百多萬頭豬,一直揮一直殺,殺個七天七夜又是什麼感受?
這七天七夜,羅漢林滴水未喝,顆米未進,一秒都沒有眨眼睡覺,壯碩的雙臂在七天七夜的揮舞中消瘦如柴,獵豹般的身軀沾滿了蟲子的血污,消耗得只剩皮包骨,就這麼一直打,一直殺,耗盡了體內所有的糖分,脂肪,肌肉,把自己拼成了一個“骷髏”。
說實話,冷鳶本人都不敢想象那樣的情景,那種永無休止的戰鬥,一波又一波永遠也殺不完的蟲子,永遠看不到希望,從白天打到黑夜,再從黑夜打到白天,度過地獄般的七天,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其實,冷鳶一開始給羅漢林的命令是能擋就擋,不能就走,爭取多少時間是多少時間。
可誰知,羅漢林這一守,就守了七天,不眠不休的七天,爲冷鳶的撤退爭取了充足的時間,以一人之力阻止了北伐軍的崩潰全滅。
風雲關一戰,羅漢林的七天血戰震驚寰宇,背靠險道獨自面對無邊蟲羣,一雙霹靂巨錘就像拍蒼蠅,只拍得昏天暗地,屍山血海,將蟲羣從160萬殺得只剩50餘萬,連龍獸都被其錘得遍體鱗傷,最後硬是逼得蟲羣皇后引兵遁地,叛軍更是無一人敢上前。
羅漢林的“雷神”之名自此響徹世間。
北伐結束後,羅漢林被共和之輝大元帥親自授予中將軍銜,並授重號“鎮北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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