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將領,可曾計算過,正面強攻需多少時日?”柳扶蘇這樣的聰明人,自然知道這是鷹將本意,但他還是留了點面子,假裝不知道,直接問了這名鷹旗將領。
這名鷹旗將領拍着胸脯保證:“三個月,推平叛軍首都。”
柳扶蘇充滿威嚴地說:“三個月,又是三個月。崩壞7年,冷鳶將軍也保證三個月大獲全勝,可結果呢?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瞬息萬變。若真的三個月能拿下也就罷了,若拿不下,你可曾想過怎麼辦?”
這名鷹旗將領也是個暴躁人,容不得被輕視,當即放言:“若拿不下,槍斃老子!”
柳扶蘇用餘光看了冷鳶一眼,從冷鳶的眼神,柳扶蘇已經看出,這句話不是冷鳶的授意,而是鷹旗將領的自作主張,他當即風輕雲淡地說:“你一人死容易,但你可曾想過,你這一句‘若拿不下’,死的不是你一個人,而是會將整個戰爭陷入泥潭,給國家經濟重創。到時候前線拉鋸戰,後勤跟不上產生的非戰鬥減員誰負責?經濟蕭條的饑荒誰負責?好不容易鎮壓的荒野勢力,若在戰亂中再次擡頭,誰負責?”
三個“誰負責”把鷹旗將領弄得啞口無言,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臺上的冷鳶,後者以輕微的幅度搖了一下頭,示意他不要掉進柳扶蘇的言語節奏,論嘴皮子功夫,整個北境加起來也說不過柳扶蘇一個人。
鷹旗將領把頭一側,冷哼道:“老子這裡沒有如果,不和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倒有些狂氣。”柳扶蘇昂起頭顱,居高臨下地說,“既然這樣,我給你透個底,以目前赤血帝國的戰略儲備,若以三個月爲戰爭週期,在不影響經濟的前提下,按照最大強度戰況預算,可以支撐的軍隊規模是兩萬人。”
鷹旗將領頓時咋舌:“兩萬人?!叛軍一人一口唾沫都把我們淹了,你讓我們拿頭去打?”
“表決吧。”柳扶蘇不給鷹旗將領喘息的機會,直接發起了表決,“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戰爭打得不僅是兵馬,還有錢幣。”
這一次表決倒還挺激烈,主要冷鳶在事先就給麾下將領打好招呼,早就串通好了,不管柳扶蘇嘴皮子怎麼說,一概支持強攻。
但江南和西域的將領則覺得這很扯淡,這兩個以經濟建設爲重的地域很清楚戰爭會給經濟帶來多大的影響,更別說崩壞7年的北伐耗盡了戰略儲備,現在整個赤血帝國還沒喘過氣。
最終,鷹派提出的強攻策略以68票贊同,12票棄權,134票反對被否決。
看到這個結果,冷鳶不禁嘆了一聲氣。
後面的幾個提案中,可行性都不是很強,甚至還有一個將領提議向聯邦求援,讓他們的重型裝甲打先鋒,赤血帝國後續跟上。
先不說聯邦會不會給赤血帝國打頭陣,人家大炮轟隆打下來的地盤,聯邦旗都插上去了,還能轉手送給你?做夢呢?
也有人針對這個提案做出改良建議,讓聯邦介入,打下來的地盤作爲共治區域,雙方共同治理。
這個改良提案聽上去不錯,但緊接着也被否決了,北方三省戰略位置太過重要,如果變成共治區域,那就是直接俯看王都,到時候人家三天兩頭弄個軍事演習,北境鷹旗軍還活不活了?
經過幾個沒有建設性的提案,現場氣氛陷入僵局,發言的積極性也少了下來。
就在大家都不說話時,一個傳令兵從側面靠進了主席臺,恭敬地說:“大元帥,上將軍,有一份文字提案。”
“哦?誰的?”老元帥下意識想接過傳令兵手上的文件。
“額...”傳令兵沒有鬆手,依舊握着文件,謙卑地說,“抱歉,大元帥,對方點名冷鳶將軍親啓。”
老元帥疑惑地嘀咕着:“搞什麼...”
冷鳶接過文件,打開一看,語氣複雜地說:“楚凡送來的。”
老元帥奇怪地問道:“哪個楚凡?”
冷鳶回答:“死囚營的人,洛憂的副官。”
“嘖。”一聽到這個名字,老元帥就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偏殿的人不能參與正廳議事,這是規矩!”
“哎呀,送都送來了,看看唄。”冷鳶倒是公然偏袒死囚營,她仔細地看了一眼文件,越往下看,她的神色越是深邃,最後直接打開話筒,深沉地說:“死囚營送來一份提案,以精兵暗殺北方叛軍各級將領,並暗中斬首楚臨風。”
臺下,墨骨第一個坐不住了,她直接站了起來,眼神火熱:“附議!”
“呵!”就在衆將竊竊私語時,老元帥的冷笑傳來,“還真是死囚營才能想出的卑劣手段。”
“兵不厭詐,這倒沒什麼。”冷鳶將目光投向臺下,先是看了一眼眼神火熱的墨骨,隨即看向了冬曉兔,問道,“冬曉兔大校,以你的情報來看,北方叛軍對斬首行動的提防程度如何?”
冬曉兔起身回答:“極高,崩壞7年北伐戰爭,鷹旗軍狼羣斬首將宗未果,這件事在北方叛軍影響頗深,各級軍官都配備了專門的侍衛,楚臨風本人更有貼身警衛團,以及將宗留下的部分御林死士。”
墨骨當即急了:“6年過去了,再小心的人也難免疏忽。冷鳶將軍!請派我斬首楚臨風!”
冷鳶注視着墨骨,紅脣張了又合,反覆幾次後,她搖了搖頭說:“此事有待商榷。”
墨骨急於償還當年的罪孽,眼睛都紅了,她撰緊了拳頭,說:“冷鳶將軍!”
“商榷什麼?!這種又無恥又不切實際的計劃,你們還聊上了?”老元帥頗爲不悅,責罵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北方叛軍軍民一心,楚臨風變成了飽受擁戴的領袖,他有了‘人民’這個最堅實的護盾!你們若是真暗殺他,那就是存心讓他當烈士,到時候境內悲歌四起,軍民不服,你們就是能把土地打下來,又有何用?!”
之前那名發言的鷹旗將領騰得一下站了起來,殺氣騰騰地說:“先打下來再說!到時候,順者生,逆者死!不服?不服的全給他腦袋砍了!你們要是不敢殺平民,怕髒了手,讓老子去殺!老子保證殺得他們五十年不敢出一個逆匪!”
老元帥冷臉拍案,厲喝:“來人,將此人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