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主子不管不顧,大清早地便與外男在庭院之中打打殺殺、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宋正則雙目一瞪,嚇得朱律頭往後一縮,“國公爺,奴婢有罪!”
已經是國公爺的宋正則又看向正欲替朱律說話的陸訓,“還有你!別以爲我不知道誰是你的主子!你又是什麼身份!瞧瞧你吊兒郎當的樣子,哪裡像一個合格的暗衛?!身爲一個暗衛,卻在青天白日站在主子的庭院裡與人纏鬥嬉鬧,不知所謂!”
陸訓這下子也不敢再有脾氣,被宋正則這般一瞪,雙腿一彎,好容易才勉強自己立住,低下頭,雙手抱拳吶吶:“國公爺,在下知錯。”
“唉,算了算了,”樂思越去拉宋正則,“你瞧他多小一個孩子呀,恐怕才十五六歲吧,你那麼兇他做什麼,朱律也是,好容易喘一口氣,怎麼還不叫人好好歇一歇了?”
對着樂思越宋正則語氣轉了個大彎,輕聲細語:“不是我要兇他們,阿越,他們實在是不像樣子·····”又轉頭訓斥朱律,“你瞧瞧,你是貼身侍女,在宮中如今恐怕也該是一等女官,卻不知道服侍主子,在這裡與人打鬥,若是傳了出去,究竟是我宋家家風不嚴,還是說大曆宮中都是你這般伺候主子的?!”
朱律小臉一白,也自知理虧,抿了脣卻。但本性倔強卻還想辯解一二:“可是主子還沒起身,我便想着讓主子再多休息一會······”
“還沒起身?!”宋正則簡直氣笑了,擡手指向倚在窗邊的宋彌爾,“你家主子都梳妝打扮好,站在那處好一會了,這叫還沒起身?!你這樣的侍女,我們宋家恐怕還真要不起了!”
宋正則愛女心切,大清早來找女兒,想着她吃了不少苦,進得門來瞧見的便是貼身侍女不好好服侍主子,一心玩耍的場景。不由得便腦補許多,還覺得自己的女兒恐怕跟着朱律受了委屈,這叫朱律的侍女也不曾好好服侍宋彌爾。
眼見自己的父親是真的動怒,宋彌爾趕忙從臥房中走出,向宋正則樂思越行了禮,溫聲細語解釋:“爹,是我今日起了早,朱律是瞭解我,往常這時候,我許是在睡呢。我見朱律與陸訓打得酣暢淋漓,這一路行來,朱律因我受苦許多,從未展過笑顏,今日見她終有些許閒適之心,我不忍心打斷,倒叫父親誤會了。”
宋正則氣不打一處來,盯着宋彌爾半天,衣袖一甩,“哼,就是有你這般縱着侍女的主子,才叫她們養成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明禮儀尊卑的樣子!宋家不是想養出一副奴性的侍女,但好歹也要知曉厲害,便是要比試,那也應該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叫主子不被打擾,也不會叫突如其來的客人看到。就在這庭院之中,像什麼話!”
宋彌爾知道父親這是揭過這茬,給了臺階,立馬順臺階而下,上前挽住宋正則的手臂:“爹,朱律她不是怕她離開了,萬一出了意外嘛,還是守在我周圍她才安心嘛!再說,爹與娘是自家人,算什麼客人呀。今日得爹爹這一番苦心教育,想來朱律往後十年都不用再讀書啦!”
“哼!”宋正則仍舊輕哼一聲,可眼角悄悄出現的笑紋倒是出賣他,很吃宋彌爾撒嬌這一套。
一旁樂思越見這兩父女其樂融融,笑着搖搖頭,單手扶了朱律起來。上下打量她一番,拍拍朱律手背,“我知道,這一路你也吃了不少苦,國公爺就那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你對檀璇有多盡心,我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今日這事是老宋性子急,叫你受了委屈,你別放在心裡。”
朱律心頭一暖,眼圈卻是紅了。她拉起衣袖使勁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聲線,“奴婢不委屈,奴婢曉得國公爺是心疼主子,是在敲打奴婢,夫人放心,奴婢在宮裡絕不會亂來,不,奴婢在哪兒都不會再這般鬆懈了。”
“說什麼呢,”樂思越心疼地拉住朱律,“我看着你長大,你這一身功夫來得也不容易,你吃了我們宋家的飯,就是宋家的人了。宋家對自家人從來不會虧待,你正直青春少艾,眼下又才經歷過一場生死,能如這般暢快比試,不執著過去已是不易。你別太箍着自己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是檀璇的侍女,跟着檀璇是什麼樣子便是什麼樣子,快別哭了。”
說罷,樂思越又仔細瞧了瞧朱律臉上那一道疤痕,“我看着似乎比上一回我進宮時又要淡一些了,你也受苦了。”
朱律使勁憋住淚意:“奴婢不苦。”
樂思越淡笑,朝陸訓也招招手,“你是叫陸訓?別在那兒杵着了,自去用早膳吧。”
樂思越言語溫和,倒叫陸訓也生出幾分親近之意,點頭應允,拜別之後,身形微晃,眨眼之間便到了庭院外頭,恐怕是找他大哥伯尹去也。
且說宋彌爾與宋正則進了花廳,樂思越後來跟上,同朱律一前一後也進了來。
朱律自覺退下去準備茶與點心,將空間留給這一家人。
沒了外人,宋正則方纔那凜然一派的樣子也繃不住了,扶着宋彌爾看了半天,最後竟是在宋彌爾頭上敲了一記:“個小沒良心的!說走就走,半點消息也不曾留,你可知道我與你孃親,還有你的姊妹兄弟有多擔心嗎?!你孃親因此都病了好些時日,若不是後頭接到你的密信,你孃親如今還纏綿病榻!你大姐大着肚子,成日焦慮你的事情,有兩三回都差點焦慮過度而······幸而明大人一家寬和,否則你還連累了你大姐姐!”
這廂樂思越已經拭過兩回淚了,她輕輕打了宋正則一下,“正則!咱們與檀璇好不容易見着面,你張口閉口就訓斥她。將你在朝堂在弟子面前那一套收起來,我的小檀璇,你爹不疼你,你孃親疼你。我的檀璇,你這一年是去哪兒了啊,叫我們好找······”
宋彌爾紅了眼眶,神情急切,被樂思越摟在懷裡,她打量樂思越的臉色,着急問道:“孃親,你可有無大礙?是女兒不孝,叫爹孃受苦了······大姐呢?她竟是有喜了?!她沒事吧?大姐可曾怪我?大姐便是不怪我,大姐夫也是要怪我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