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二百八十三、鎮壓!
師映川心中雖冷,卻還是傲然道:“那麼,諸位打算如何?今日五大宗師聯袂至此,莫非是要取本座的性命?”他說着,眼睛卻牢牢地望向那個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男人,只覺得自己彷彿被無邊的孤寂徹底淹沒,他黯淡地一笑,對男子道:“蓮座,你是要殺我麼?”一旁大長老微微一嘆,道:“師教主何必說這等話,這裡在場之人,哪一個與教主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赤武帝兩位愛徒與教主乃是好友,傅劍宗兩位最出色的徒孫皆是教主的平君,而瑤池宗主則是教主的血親長輩,至於蓮座,更是與教主曾有師徒情分,我等又怎會傷了教主的性命?”
師映川聽到這裡,雖然得知這些人並不是想殺了自己,與自己猜想中的差不多,但師映川卻並沒有一絲歡喜之色,因爲無論如何,這都已經是設計於他,給他挖了陷阱讓他跳下去!師映川只覺得一顆心隱隱有些千瘡百孔的跡象,他甚至根本懶得去問赤帝姿爲什麼會這樣選擇,因爲到了現在,這已經是明擺着的了,赤帝姿之前對他說的話其實並不假,寒冰泉應該確實快要乾涸了,武帝城的的確確面臨着危機,但想必眼下在場的這些人之間早已達成協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手爲武帝城取得萬年玄冰,赤帝姿所要做的就是以此引誘師映川上鉤,將師映川身邊三名宗師遠遠調開,使得師映川這邊的實力大大被削減,才能夠便於他們行動,而赤帝姿這麼做,原因其實也不難猜測,因爲一旦師映川他日真的重現當年泰元帝之事,武帝城即便依附,也勢必要與其他宗門一樣,再也不能保持獨立自主,當然,也很可能發展壯大,但顯然,在壯大卻失去自主與保持現狀的兩條道路當中,赤帝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是啊,大宗師哪一個不是絕頂驕傲,豈願臣服他人!師映川心中冷笑,這個局當真是設得天衣無縫,不但騙過了自己,同時也騙過了寧天諭,這也許根本談不上什麼背叛,但卻讓師映川感到深刻的痛楚,一顆心如遭火焚,又緩緩冷下去,再也沒有一絲波瀾,面前這些人都可以算得上是與自己有着錯綜複雜的關係,可是卻都不能容他,如此一來,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可以容身?想到這裡,師映川突然仰首大笑,笑聲冷冽如冰,聲聲刺人,笑罷,冷冷道:“不取本座性命?那麼,莫非是軟禁?還是廢掉修爲?亦或是以毒物控制?諸位不妨明言!”
“……原本打算將你點破氣海,抹去修爲,自此永世軟禁於大光明峰,但如此一來,不但對你身體有所損傷,而且壽元也將大減,與普通人一樣只剩短短數十年。”連江樓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沒有半分波動:“因此衆人商議之後,決定對你施下誅神刺,並喂以鎖心丹、六如散以及百花亂元丹。”師映川聞言,神色之間沒有一絲變化,只是冷冷瞧着對面五人,眉宇間一片冰寒,片刻之後,方低低笑道:“萬劍山的誅神刺,斷法宗的鎖心丹,武帝城的六如散,瑤池仙地的百花亂元丹……這可都是各派鎮壓門中重要人物的利器,每一樣都能既封住修爲,又保得身體無恙,空有修爲卻半點也使用不出,解除之法也只掌握在歷代接任者的手中,如今卻都要統統用在本座身上,本座是不是應該覺得榮幸之至?”
這是一種看似溫和但實際上非常毒辣的手段,因爲對於一個武者來說,最寶貴的有時候甚至未必是性命,而是一身修爲,所以若是令一個武者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這也許比殺了對方還嚴重,但是不可否認,這種方法的可行性卻是極高,非常適合師映川的現狀,就像大長老所說的那樣,這裡的五個人其實並沒有一個想要師映川身死,只要師映川成爲一個普通人,徹底失去了力量,再不能威脅到各派的利益,那麼在場的這些人都願意讓他平平靜靜地安穩活下去,事實上,就算這五人本身與師映川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任何感情,並不在意他的生死,然而不要忘了,師映川的長子乃是斷法宗劍子,未來很可能繼承宗正之位,而季玄嬰千醉雪兩位平君在日後必然有一個會成爲萬劍山劍宗,至於師映川的生父,乃是弒仙山主人紀妖師,愛侶寶相龍樹,將是未來的山海大獄之主……太多太多了,這一切人物之間的聯繫,導致師映川根本死不得,否則無論是多麼看似充分的理由,無論師映川本人是否舉世皆敵,他可以敗,可以傷,可以被軟禁,但偏偏不能死!舉一個未必恰當的例子,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連他的親人都認爲他會爲禍鄰里之間,但若是這個人某日真被打殺了,消弭了禍患,難道他的親人就真的能夠心平氣和甚至開心地接受這個結果麼?當然不可能!因此衆宗師才最終決定用此法將師映川變成普通人,不影響其身體,甚至不影響壽元,只是再也不能施展修爲,與普通人無異,這些大宗派往往都有效果類似的丹藥或禁制手法,一般只是給宗門內舉足輕重、然而卻犯了重大過錯的大人物所用,就好比斷法宗曾經一位劍子犯下大事,被宗正鎮壓,按規矩是要斬殺的,但那劍子已入宗師境,又與宗正乃是父子,怎捨得殺之,便被灌下鎖心丹,封住修爲,囚禁在大光明峰,數十年後,當代宗正意外身死,便由那時的幾位太上長老做主,將劍子放出,服下解藥,恢復宗師修爲,接任了宗正之位,因此這種法子不但連宗師也可以禁錮,相當可靠,而且對人體也並無傷害,對於所有人甚至包括師映川來說,似乎都是最好的選擇,兩全其美,然而以師映川的爲人,難道真的會乖乖接受?
此時暖陽高掛,金光鋪灑天空,染得燦燦生豔,然而這一方天地卻似乎陽光無法照到,被一股強大的威壓所籠罩,在這深遠浩大的力量下,雀鳥不鳴,清風不動,這時搖光城上下,彷彿人人都莫名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恐懼之意,幾人當中唯一的女子師赤星見師映川只是冷冷立着,那張臉與自己有些相似,心中不由得一嘆,開口道:“不損及性命與身體,甚至不減壽元,你還年輕,至少也還有二百餘年的時間可以存活,這已是目前能夠做到的最兩全其美的法子。”頓一頓,見師映川表情木然,又道:“……莫要忘了你還有血親尚在,日後可以見到子孫綿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師映川聽了,不語,嘴角卻露出絲絲冷笑,他知道這已是衆人能夠做到的極限,什麼血濃於水,什麼情分相交,都比不上各自所在宗派的利益,比不上大局,因爲這些人所肩負的是千千萬萬門人子弟的身家前途,是宗派的傳承,與之相比,個人的感情必須放在一邊,這並不是狹隘的斷情絕義之舉,因爲這種選擇,根本沒有對錯可言!
可是爲什麼這心底深處,卻還是有着無法釋懷的濃濃憤怒與心灰?一時間師映川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只默然看着五位宗師,這些都不是陌生面孔,但這時再看着,卻唯有心中酸澀恨苦,事實上別看現在來了五人,但紀妖師這個生父,寶相脫不花這個姑父兼岳父,梵七情這個兒女親家,這些都是宗師,還有其他的很多人,他們對此事真都是一無所知麼?還是說,對於這件事,他們採取了沉默甚至默認的態度?師映川在瞬間就想了很多很多,但這些統統都抵不過現實,到最後任憑千言萬語,也只化作一片木然,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時間心中盡是冰涼,而事到如今,對於此事師映川也已經根本沒有任何想要指責對方欺騙自己的衝動,因爲他太清楚了,到了他們這種層次,都已經道心穩固純粹,恣意從容,俗世的一些看法和守則雖然能夠束縛大多數人,但又怎能禁錮他們,所以就算違背了約定又怎樣?就算欺騙又如何?就算此事被天下人知道,但衆人的一概鄙薄不屑對於大宗師而言,都不過是些蒼白言語,除了能夠越發體現出弱者的無力之外,難道還能損傷得了大宗師的一根汗毛不成?現在五大宗師聯手設計於他,陷他入套,眼下又一起進行圍捕,無論是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名聲當然都好聽不到哪裡去,而這樣的大手筆所造成的動靜當然不可能蓋得住,勢必會被人所知,甚至傳遍天下,但那又如何?名聲臉面這樣的東西,確實重要,但只要取得了最後的勝利,自然一切好說,因爲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話語權也是由勝利者所掌握!
青年如此沉默的表現,看在五大宗師的眼裡,顯然就是一種沉默的抗議,大長老嘆息一聲,溫言說着:“今日我等五人聯袂而來,師教主座下有三位宗師如今遠在萬里之外,除非有當年泰元帝五氣朝元大宗師的修爲,否則天下之大,無人能在我五人眼前逃脫,師教主以爲如何?”
師映川豔紅冷眸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晦寒意,其實這種方式只要一種就足以封住他的修爲,但現在卻要用上四種,一來是出於絕對的謹慎,生怕萬一讓他掙破了束縛,於是索性上了四層保險,二來卻是爲了防止意外,否則這四方都與師映川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若是哪一個出於心軟或者別的利益考慮,給了師映川解藥,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不要忘了,日後斷法宗很可能由師映川的長子接管,萬劍山也會由師映川的平君掌握,這都是至親,到時候誰能保證他們就一定不會給師映川解藥?所以非得四方聯手,只要有一方的解藥沒有被師映川得到,他的修爲就不能夠恢復,這也是互相牽制、互相監督的意思,因爲四方勢力之間之間雖然合作,但他們各自的立場卻決定了他們永遠不可能徹底信任彼此,宗門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害關係!一時間師映川突然就輕笑起來,他整個人透出一股泰山崩於面前而不變色的氣度,此情此景,如許神態,使得他就有了一種凜然的美,他淡淡道:“泰元帝當初就是被最親近之人出賣背叛,以致身死國滅,現在看來,果然是人心難測……本座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大家各爲其責,談不上誰是誰非,如此,那便手底下見真章罷,本座縱然不敵,但又豈是束手就擒之輩?”話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冷笑連連:“本座……劍出無悔!”
最後一句話如同滾滾轟雷炸響,遠遠傳了開去,眼下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已經使得任何機變智謀都沒有了多少運作的可能,超出了智慧可以彌補武力差距的極限,既然如此,唯有刀劍相對!幾乎與此同時,師映川放聲狂笑,那笑聲桀驁中透着鏘烈,震動方圓,如同狂風呼嘯,怒浪橫掃,彷彿在昭示着世事的無常,說時遲那時快,袖中七道彩光驟然飛出來,大放光明,師映川一步踏出,團身撲向五人之中身形最高大的男子,喝道:“……連江樓,本座自幼是你教授武藝,今日既是要廢本座修爲,那就由你來拿!”此言一出,頓時心中不知怎的,猶如枷鎖立破,竟是說不出地痛快,而這一撲,在場之人都很清楚,就是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就在師映川這一撲之際,一道黑影懷裡抱着什麼東西已急速掠來,這是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模樣的中年男子,頷下蓄着整齊的短鬚,卻是師映川當初在拍賣會上遇見並打傷活捉,用九轉連心丹完全控制住的那名宗師,只不過與此人已被蠱蟲破壞了大腦,成爲一個完全沒有自主意識,只會被蠱蟲控制的行屍走肉,而並非像傅仙蹟只是被寄宿,完全保留着自我意識,現在,這人懷裡抱着的乃是從前師映川從斷法宗暗中帶出的一具某代宗正遺體,自從師映川來到搖光城,基本就不曾動用過,放置到如今,而眼下,這具大宗師肉身又再次派上了用場!
說時遲那時快,師映川突然倒轉身體,翻向後方,與黑影錯身而過,在交錯的一剎那,黑影懷裡戴着面具擋住容顏的屍身已被接到了師映川手上,剎那間師映川眼中精光大作,那屍身猛地一動,已於電光火石間被寧天諭附於其上,如此一來,三大宗師當即同時躍上北斗七劍,向遠方飛遁,不然八位大宗師一旦混戰起來,周圍但凡是活物,只怕沒有一個能夠倖免!
御劍而行,普通人自然無法追趕,但對手既然是大宗師,又豈會沒有辦法?師映川在半空中急速飛行,一面傳音給寧天諭:“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麼辦?”寧天諭操縱着剛剛附上的宗師肉身,冷冷回覆:“……我們現在有三個人,他們有五個,若是你現在催動蠱蟲,立刻控制傅仙蹟,那麼就是四對四,但不要忘了,我現在這具肉身雖然暫時可以操縱,但畢竟死去這麼久,現在即使發動,也不可能有生前的威力,而除了你我之外,眼前這個行屍走肉一般的宗師也早已被破壞了腦子,完全受蠱蟲指揮,也不會有從前的十成威力,更何況此人原本就是較弱水準的宗師,如此一來,即使加上傅仙蹟,也不能保證可以讓你脫身,而且更重要的是,這麼做的話就會暴露出傅仙蹟的問題,而傅仙蹟這人身份非同小可,是我們的一枚重要棋子,將來也許會有大用,所以不到絕境,決不能動用!”師映川聞言,眉心一動,眼中已出現厲色:“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自爆!待會兒混戰起來,我會以身爲餌,給你們創造機會,你們便找準時機立刻自爆!大宗師一旦自爆,即使是宗師,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至少也要重傷,兩個宗師在混戰中突然自爆,他們五個絕對吃不了兜着,誰能相信兩位大宗師會爲了掩護我脫身,選擇犧牲自己的性命?他們必然中招,而你只要及時返回我這裡,就不會有事!”
“這是下策,你不要忘了,宗師肉身究竟有多麼難得,如今瀟刑淚,謝檀君以及傀儡都遠在萬里之外,其中謝檀君以及傀儡乃是受你我控制,這是我們完全掌握在手裡的力量,可以徹底信任,而眼下我所在的這具肉身如果全力發動,就只能用這一次,屬於一次性物品,就算拋棄也不值什麼,而且斷法宗那裡還有不少歷代宗正的遺體可以使用。”寧天諭說着,目光轉向那個被蠱蟲徹底控制的宗師:“……但他不同,這是鮮活的肉身,至少還可以正常使用數十年,他的價值遠遠大於那些只能全力使用一次的宗師遺體,若是自爆,這種代價實在有些大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我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但你由此脫身的可能性,也絕對不高!”
“那你想要怎麼辦?”師映川聽到這裡,已經猜到寧天諭應該是有了主意,其實他自己也是有了個模糊的想法,就聽寧天諭冷然道:“事到如今,這五人已是勢在必得,決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所以就算兩名宗師一起自爆,在不暴露傅仙蹟這枚棋子的情況下,我們脫身的可能性也不超過五成!既然如此,索性就如了他們的意!我現在這具肉身乃是斷法宗宗正,大光明峰都是有歷代宗正畫像的,連江樓與那大長老必是見過,我現在雖有面具遮臉,但若是這具肉身落入他們手中,以這些人的心計,只怕就要猜到真相,而這是你的底牌,決不可暴露出來,所以待會兒我會自爆,如此一來,自然再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循,而最重要的是,這自爆可以掩護這具價值更大的蠱控宗師肉身趁機逃脫!若是你要藉機遁走,這些人自然不惜代價也要阻攔,但其他人想逃,只怕也就逃了,畢竟我自爆之下必會令他們出現損傷,在那情況下,他們只會盯住你,而不會再付出更大的代價去追擊旁人……此事,有九成的可能!”
師映川聽了寧天諭的計劃,瞬間已轉過無數念頭,寧天諭又冷靜道:“如此一來,且不說瀟刑淚,至少我們就已保留了三個絕對可靠的宗師助力,以圖日後,而你雖然會被這五人捕獲,但不要忘了,我們還有傅仙蹟這個最大的暗子!有他在,至少萬劍山的誅神刺就可以解決,而且以他與師赤星的關係,只要運用得當,瑤池仙地的百花亂元丹也有很大的可能會得以解決,至於斷法宗的鎖心丹,武帝城的六如散,這些也不是沒有機會,你在被擒之後,人人都只會認爲樹倒猢猻散,無人會爲你出頭,又有誰會知道你還能遠在大光明峰就控制三名大宗師?我們總有破籠而出的機會!險中求活,這就是在如今的情況下,我所能想到的最好選擇!”
“……好!就依你所言!”師映川是何等決斷之人,事到如今,他也認爲這是自己最好的選擇,況且大丈夫在世,該賭的時候就要賭一把,哪有那麼多瞻前顧後的婦人顧慮!當下師映川再無猶豫,他冷冷一笑,回頭看去,只見後面五大宗師已是追擊將近,而眼下距離搖光城也已經很遠了,進入到一片山林範圍,師映川再無遲疑,就在他眼中紅光大盛的剎那,師映川猛地轉過身去,發出一聲震動天地的長嘯:“……來罷!”這嘯聲彷彿取代了天地之間的一切聲音,音浪轟震滾滾,向着四方擴散,化作了有如實質一般的波紋,穿雲裂空,貫刺耳鼓,直令人頭痛欲裂,內腑齊震,而與此同時,師映川御劍調頭而去,迎着五大宗師,不遁反進!
在衝過去的一刻,師映川心裡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滋味,然而此時無數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從心底深處燒起來的烈焰已是燎原之勢,將身體的每個角落都燒得滾燙,就連整個視野當中都只剩下一片血紅,只剩一點最純粹的意念充斥在胸腔內,兇戾無比,如同地底岩漿在隆隆鳴響、翻滾,此時長風萬里,師映川猶如一名絕代魔頭般殺意沸天,那深深的兇厲野性凌厲如刀劍,破空斬來,他速度之快,已經超越了人體的極限,右手狠狠擡起,食指驀然間向着五大宗師之中的赤帝姿一指戳去,長唳如雷:“……赤武帝,且看本座這一式‘劫元指’如何!”
這一指看起來有些輕描淡寫,但在一道青色朦朧光影詭異地自那手指上脫出的剎那,一股劇烈無比的迴旋突然就此發出,天地彷彿都要在這一指之下寸寸碎裂,風雷激盪,赤帝姿心神一凜,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迎面一道形如勾月的青色寒光直奔而來,赤帝姿見狀,毫不閃躲,反而向前一步掠去,彈起,臉上紫氣一閃,反應如電,迎着青光重拳擊出!這一拳風雷迸發,竟是剛烈到了極致,而就在他動手的同時,數丈外師赤星雙袖交叉,又突然一把揚開,如玉指尖翻飛如穿花彩蝶,緊接着,師赤星五指箕張,身形驀然一飛沖天,剎那間就出現在了赤帝姿身前右側,清叱一聲,一掌斬下!兩大絕頂高手的配合夾擊,竟是完美地封鎖住了師映川前進後退之路,若是定要正面相抗,則師映川非受傷不可!不過這時寧天諭與那蠱控宗師也已經緊隨而來,寧天諭冷笑一聲,驀然張口長嘯,空氣中頓時激出一圈波紋,化作一股衝擊向師赤星攻去,滿腔戾氣藉此一鼓而出,與那一掌相對,剎那間有如千萬人一起瘋狂尖嘯,那恐怖的厲音竟是超過了人體所能接受的極限,叫人腦漿都幾乎沸騰起來,瞬息間兩道攻擊就撞在了一起,最終驀然爆開!師赤星縱然是宗師之身,也不禁悶哼一聲,身體倒退,吃了個小虧,說時遲那時快,寧天諭耳邊乍然響起一聲劍爆轟鳴,令人背上寒意頓生,寧天諭猛然偏轉目光,只見十餘丈外傅仙蹟隔空一記劍指,千百道剛勁氣流化作劍影,正面而至!
八大宗師悉數出手,轉眼之間就混戰在了一起,數道人影俯衝而下,無數鋒銳勁氣交錯,重重砸落在下方的山地中,師映川目光冰冷肅殺,滿滿地都是壓迫人心的氣勢,不閃不避,與諸人絞殺一處,大宗師乃是世間的武力顛峰,信手一式就是排山倒海的力量,端的是不可一世,霸道無比,可憐這處自然風光極佳的所在幾乎被打個稀爛,地面震動,無數的花草樹木飛鳥走獸悉數都被這場大戰波及,大宗師的力量如同一層一層最爲狂暴的怒浪,將捲進範圍之內的一切都撕得粉碎,這時連江樓一拳而下,錚然有聲,拳頭表面旋繞的氣流交迸積聚,竟是彷彿電火一般發出‘滋滋’之響,連成一片,師映川與這一拳相交,二人護體罡氣狠狠碰撞在一起,如同兩顆流星砸入大地,將附近不知多少參天古樹轟得居然離地飛騰起來,鳥獸更是直接被震得骨碎筋斷,塵埃沙土遮天蔽日--這便是大宗師的力量,不必有什麼花哨招式,甚至只需最平實的一拳一腳,也能夠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勢,力量之強之大,堪稱恐怖絕倫!
這一戰從山林開始,又向東面大河蔓延,再然後一直激戰至更遠處的峽谷,八人所經之處,大地塌陷,當真是被打得破爛不堪,甚至有幾處被打出了深深的巨坑,有地下水涌了出來,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形成一個個小型的淺湖,而且還要加上師映川偶爾找準機會抽取附近花木鳥獸生機來補充自身,如此一來,八人但凡交手所及之地,生靈斃命,草木枯零,竟是悉數變成了幾乎寸草不生的廢墟,頓成死地,如果沒有一定的時間用來恢復,是不可能重現從前那般的生態環境的,而此刻戰鬥差不多也快到了結束的時候,師映川這一方以三敵五,能支撐到現在已是相當了不起了,八大宗師個個帶傷,師映川本人更是接近重傷,這時在沉悶卻又如同金鐵相交的撞擊聲中,師映川低哼一聲,整個人如同一支倒飛的利箭,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在半空中劃出一道不帶半點弧度的斜線,狠狠地被砸入一座崖壁之中,帶起無數石塊與塵土組成的飛濺激流,甚至還迸出點點火星,偌大的崖壁瞬間面目全非,塵埃瀰漫,卻不知在被砸入堅硬岩石的師映川正張嘴噴出了一口淤血,微微喘息着,只不過他卻沒有半分痛苦之色,只面色冷冷地傳音:“這場戲到了現在,已經演得足夠逼真……那麼,就是現在!”
與此同時,寧天諭面具下的臉上露出冷笑,眼內瞬間爆發出沖霄的精光,他身體周圍突然間氣機交錯,便如同千萬條無形的繩索將五大宗師死死黏住,五人剎那間只覺得體表寒毛根根倒立,一股深重的危機猛然襲上心頭,說時遲那時快,寧天諭所附體的這具肉身宛如氣吹一般脹起,下一刻,狂猛之極的爆炸終於降臨!這股爆炸所形成的衝擊波如同最兇戾強悍的風暴,狠狠肆虐,彷彿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摧毀,無數花草樹木包括巖崖峭壁,悉數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