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醉酒後的眼淚

衛楠回頭,笑着問:“小娟兒你怎麼回事,罵那麼難聽啊?”

“蘇敏敏懷孕了,今早做的人流,你知道嗎?”

衛楠臉上只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很快平靜下來,搖搖頭。

同居一年多,都是年輕的男女,血氣方剛,懷孕是正常的事吧。

只是聽到的時候,心裡還是有輕微的刺痛感。

衛楠笑了笑,轉身想進門,祁娟卻走過來,狠狠按住衛楠的肩膀:“你怎麼死人一樣沒點反應啊?!那種人渣你還想繼續喜歡他嗎?你給我醒醒吧你!他在搞什麼啊,既然跟蘇敏敏在一起了還搞大人家肚子,女朋友人流還帶過來參加聚會,什麼男人啊這,真讓人噁心。”

衛楠沉默良久,終於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說,“我沒說喜歡他,他跟誰在一起,也與我無關,你們不用擔心我。”頓了頓,微微側過頭去,淡淡道:“另外,別再罵他了,小娟,你罵他是爛人是在罵我曾經有眼無珠吧”

祁娟的神色僵了僵,拍拍衛楠的肩膀以示安慰,轉向陸雙的時候,皺了皺眉:“你來做什麼?”

陸雙淡淡道:“按吩咐,做她的保鏢。”

蕭晴扯了扯衛楠的衣角,湊到耳邊:“這位帥哥又是何方神聖?”

衛楠說:“我哥的朋友,暫住我家。”

蘇揚班長倒是很熱情,湊過來跟陸雙握了握手:“啊,既然是楠楠的男朋友,那就進來一起玩兒吧!”

明顯是誤會了保鏢的意思。

陸雙倒也不解釋,進了KTV包房。

衛楠也跟大家一起進門。

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聚會的氣氛倒是上來了。

或許所有人都盼着許之恆能離開,心裡不舒服的也只有衛楠,臉上的神色卻掩飾的很好。

許之恆,原本被那麼多女生偷偷喜歡的王子,現在卻成了被衆人嫌棄,避之不及的人。

多諷刺。

幾個男生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喝起酒來,陸雙也喝了幾杯,臉上倒一直是鎮定自若的優雅表情。

女生們湊在一起八卦聊天,點了很多的歌。

最多的是SHE的歌曲,因爲祁娟衛楠蕭晴三個人關係一直很鐵,所以也非常喜歡合唱三人組合SHE的歌。

衛楠站在中間做指揮狀:“姐妹們,還記得我們得獎那歌吧?按原先的順序唱。”

蕭晴點頭:“當然了。”

“嗯,廢話少說,快點。”祁娟不耐煩道。

衛楠點了那首《YES I LOVE YOU》。

那是大二的時候,三人報名參加歌手大賽時唱過的歌,後來在決賽的時候,拿到了第二。

那場比賽的冠軍,是許之恆。

衛楠率先拿起話筒,念歌曲最開始的那段獨白。

“集中所有力氣,聽你,看你,等那個訊息,你欠我的訊息。

你欠答案的,那個問題。

酸澀的感覺突然涌了上來,視線也變得模模糊糊,眼眶裡聚集起溼潤的水汽,忍了片刻,終究沒能變成眼淚流下來——是難過還不夠的緣故嗎?

拿着話筒唱着歌,像是用歌聲表達壓抑的情緒,那個人……

卻再也聽不到了。

“Love you Love you Yes I love you你聽見了嗎?這是我第一千遍,第一萬遍,心裡的回答。

那身邊的人,經過的人,我都不牽掛。 我只去,你想要去的天涯

Love you Love you Yes I love you 你還沒聽見嗎?能不能請你放下,放下那愚蠢掙扎。

我害怕愛情就像盛開的花。一錯過,眼淚也沒有辦法。

……”

三個女生唱歌都還算不錯,至少五音是全的,合唱起來,配合得也挺默契。

高低中音的組合簡直堪稱完美。

蘇揚對陸雙笑:“你不知道吧,這三位當年在我們班可是最佳拍檔,在高中歌唱比賽裡拿過冠軍的。整天一下課就湊在一起唱歌,被她們三個影響的,我們全班都能把SHE的歌倒背如流了。”

陸雙微笑不語。

蘇揚有些醉了,繼續話癆:“你家楠楠唱歌很好聽吧?聲音跟SHE裡的那個hebe還真有點像呢,說起飈高音吧,咱們班裡也就她能跟我拼一把,我只上得去青藏高原那歌,她都能飈到珠穆朗瑪,呵呵。”

陸雙靠着沙發,靜靜地看着衛楠。

良久之後,才輕聲道:“這首歌,不適合她。”

“嗯?什麼?”

“沒什麼,繼續喝吧,這一局你不是又輸了嗎?”

陸雙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目光卻一直落在房中跟祁娟蕭晴站在一起,一邊唱一邊跳,非常抽風的衛楠。

衛楠唱完歌之後便坐了下來,面前突然出現一隻手,修長的手指握着晶瑩剔透的杯子。

“喝點酒嗎?聲音都啞了。”

衛楠笑着接過,“謝謝。”揚起頭,一口喝光,刺激的味道讓人眼淚都流了出來,衛楠乾咳了好久才慢慢適應,“好辣。”一邊說一邊狂吐舌頭。

“還想喝嗎?”

陸雙平淡的聲音響在耳邊,面前又放了一瓶酒。

衛楠扭頭笑:“你不會想灌我酒吧?”

“呵呵,你的姿色,還沒到讓我灌醉下手的程度。”依舊是淡定的表情和聲音。

衛楠白他一眼,把酒瓶接過來,繼續喝酒。

其實這是衛楠第一次這麼放縱的喝酒。

以前雖然也去過很多次各種大小聚會,有父母在的場合當然不會喝,只有同學朋友的時候衛楠也不怎麼喝,因爲討厭酒精那刺激的味道。

再說,學醫學那麼多年,生理學病理學分析了無數遍“酒精對人體的危害”,衛楠對酒更是沒有絲毫興趣。

可今天就是特別想喝。

喝一杯,眼前是高中第一次跟他告白的那天下午,他那句欠扁的“你是誰”,以及離去時,瀟灑的背影。

再喝一杯,腦子裡又記起那年冬天坐在許之恆的單車上,穿着黑色風衣的他,微彎的背影。

烈酒一杯杯下肚,以往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滑過,像在翻過陳舊的相冊,那些鮮活的畫面拍成一張張染上年月痕跡的照片,在眼前一張張滾動着——想抓,卻抓不住。

最後定格的,是許之恆抱着蘇敏敏離開的時候,略微僵硬,卻依舊挺拔的背影。

背景是黑暗中閃爍的彩色霓虹燈。

那麼炫目,那麼刺眼。

衛楠想,自己或許是真的醉了。

以往最鄙視的小女人心思,怎麼會在自己身上也出現了?

最鄙視的眼淚,怎麼就控制不住了?

那天晚上,衛楠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

只記得有一雙手一直在輕輕拍着她的肩,溫柔的,讓人安心的力度。

最後好像被人抱起來,塞進車裡,車內的汽油味讓衛楠抓住那個人吐了一場,吐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胃整個給吐出來,那種內臟被牽拉起來脫離原位般痛苦的感覺,讓衛楠把身體都縮成了一團。

吐完之後,便睡着了。

夢裡,是許之恆陪着自己上自習的那短暫的一個月時光。

因爲是偷偷跑去他們文學院的教學樓,文學院的學生相對輕鬆,許之恆總是能找到空的教室,每次自習,教室裡都只有許之恆和衛楠兩人。

那時候二年級,衛楠正好在學非常厭惡的一門醫學課程——《病理學》。

裡面要記的各種疾病症狀讓衛楠非常頭疼,光是腎炎就五六種,名字還特像,什麼“快速進行性腎小球腎炎”,什麼“毛細血管內增生性腎小球腎炎”,背得衛楠頭昏腦脹,抓狂不止。

許之恆一直陪在旁邊,很少說話。

他有時趴在桌上睡覺,或者翻那些亂七八糟的雜誌,又或者一臉有趣的表情翻看衛楠的彩色圖譜,然後評價“真噁心”,衛楠便用筆敲敲桌面,微笑道:“你身體裡的器官就是這個樣子的。”許之恆就一臉嫌棄的表情,“切了算了。”

衛楠失笑。

許之恆見衛楠笑了,會突然湊過來偷吻她,衛楠要擋,被他強迫拉住手,“又沒人,你怕什麼。”

衛楠皺眉:“我要專心複習,你不要搗亂。”

“你真無聊,既然要專心複習,幹什麼叫我來陪你自習?”

“是你自己要來的吧?”

許之恆冷冷地看衛楠,見衛楠若無其事的繼續回頭背書,便作出個受不了的表情,然後繼續趴下睡覺。

上完自習後,兩人一起在校園散步,吃夜宵,許之恆送衛楠回宿舍。

分開的時候,許之恆也會吻衛楠,略帶溫柔的吻,讓衛楠心跳失速,心裡洋溢着甜蜜和幸福。

那種淡淡的菸草香,也成了衛楠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

一個月後,病理學期末考。

衛楠順利過關,兩人也和平分手。

回想起來,那一個月的時間,因爲繁重的課程和考試,衛楠和許之恆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課室渡過的。

兩人之間的甜蜜時光真的太少。

太少了。

“許之恆……”

輕聲叫着他的名字,迷迷糊糊中,衛楠抓住了一隻手,不同於許之恆冰涼的指尖,這雙手是溫暖的,指節乾燥而修長,微熱的力度似乎能給人最好的安慰。

衛楠放開了,卻被那雙手握住。

“笨丫頭,想哭就哭吧。”

衛楠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哭,只知道次日醒來的時候,眼睛很酸澀。

起牀到衛生間一看——今日再次誕生一個國寶。

濃得嚇人的黑眼圈讓衛楠看上去簡直像衰神降臨。

陸雙和父母已經坐在桌邊,正在吃早餐,陸雙衝衛楠微微一笑,“過來吃飯。”

好像他是這個家的主人,衛楠倒成了客人。

陸雙這個人就是如此隨性,估計他的字典里根本沒有“害臊”這個詞,而是滿滿的“厚臉皮”。

那臉皮的厚度完全可以跟城牆媲美啊。

衛楠走過去,低頭咬麪包。

衛楠媽笑道:“楠楠,你昨晚喝醉酒回來撒酒瘋,真是嚇死我們了。”

“呃?”

“你拿了枕頭到處亂砸,抱住電視使勁咬,還打開窗戶往外爬,簡直像瘋了……”

衛楠淡淡道:“酒精刺激神經中樞,導致人體意識和動作失去協調,挺正常的。”

衛楠爸媽下巴騰騰往下掉,陸雙則非常淡定,繼續在那喝牛奶,眉都不皺一下。

衛楠擡頭對陸雙道:“對了,昨晚有吐你身上嗎?”

“吐了一身,衣服已經洗過了。”

“sorry。”

“不客氣。”

衛楠媽從剛纔的震撼中反應過來,笑着衝陸雙道:“幸虧昨天有小雙在啊,要不然楠楠說不準會被警察當瘋子抓了。”

“沒他在我也不敢喝。”衛楠平靜地說:“以前沒喝醉過,不知道我喝醉之後有什麼體徵,身邊有人能保命的前提下我才嚐了嚐,媽您就別念叨了啊。”

見老媽不說話了,衛楠這才擡頭看了陸雙一眼:“今天需要陪你去逛逛嗎?”

“不用,你休息吧。”

飯後,父母有事出去,陸雙起身回屋,經過衛楠旁邊的時候,輕聲道:“昨晚你哭得真恐怖。眼淚鼻涕蹭了我一身,還抱着我拳打腳踢,又啃又咬。”伸出手背,露出個鮮明的牙印:“你簡直是爆發的野獸,要不是我用暴力鎮壓你,我真怕自己已經變屍體了。”

衛楠笑笑:“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啊。”

陸雙輕輕嘆了口氣,手放在衛楠肩上拍了拍:“乖,哭過了就忘了吧。”頓了頓,又輕聲道:“告訴你個好消息,爲了滿足你的願望,我決定棄坑。”

衛楠看着他,頗爲無語,“還是別了,我怕被你的讀者詛咒死。”

陸雙笑道:“玩笑罷了,我正要去寫大結局。”

“嗯,加油寫。”

陸雙突然嚴肅地說:“一個故事的結束,往往意味着另一個故事的開始。地球永遠不會爲誰停轉,生活總會繼續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要意志消沉鑽牛角,還是堅強面對勇敢走下去,完全取決於個人的心理素質。”

衛楠涼涼地說:“你還挺有作者架子啊,說話文縐縐的。心理學我可比你精通的多,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陸雙嘴角微微一翹:“我們陸家可是書香門第,我的血液裡到處都充斥着一種因子,叫做——文藝。什麼叫文藝?文藝就是具有藝術感的——吹牛。”

衛楠笑了。

陸雙這才止住笑容,輕聲道:“好了,你再去睡一會兒吧。我上網跟你哥聯機遊戲。”

“你不是要寫大結局?”

陸雙摸摸下巴,意味深長狀:“對男人來說,遊戲永遠最重要。”

說完就要走開。

衛楠看着他的背影,輕聲說:“謝謝你。”

陸雙回頭,微笑着,酷酷地甩了甩頭髮,“不謝,順便說說,你真的該減減肥了,拖你上樓……我胳膊都快斷了。”

然後便轉身,關上了門。

衛楠真的很想說:陸雙,雖然你寫的是屍體文,不過——

對“活人”,請不要用“拖”這個字嘛。

集中所有力氣,聽你,看你,等那個訊息

你欠我的訊息,你欠答案的,那個問題

你沒問我,我能迴應什麼,用眼神說,我怕我會聽錯

要不要,繼續互相折磨,你看我,我看着你寂寞

手已經圍好城堡,心也已經備好浪潮,快完成等待完成的擁抱

別說你還沒有感覺到,我所給你的微笑,不只微笑

Love you Love you Yes I love you 你聽見了嗎

這是我第一千遍第一萬遍心裡的回答

那身邊的人經過的人我都不牽掛

我只去,你想要去的天涯

Love you Love you Yes I love you 你還沒聽見嗎

能不能請你放下,放下那愚蠢掙扎

我害怕愛情就像,盛開的花

一錯過,眼淚也沒有辦法

RAP: 像是一場,多麼令人疲倦的遊戲

只剩下一步卻舉棋不定

我早就輸了,你卻不相信你會贏

看你一直苦笑嘆息,我想幫忙,我好着急

愛情,愛情,真傷感情

兩個人,僵在這裡,兩顆心,懸在那裡

時間,時間,就快沒有時間

我們,越來越像朋友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聽着歌寫的文,大家聽着看,或許更有感覺^^

蝶媽是親媽,不坑HE硬道理,文中每個人都會找到最合適的結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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