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沈家到了沈老太爺這一脈,人丁單薄,沈老爺與沈夫人只生一子,那就是沈念生,沈少爺。
若非九年前的那場劫難,或許,沈少爺還會有更多的手足姊妹,只可惜,世事難料,大婚當日,悲痛欲絕的沈老爺抱着夫人離開沈府後,便從此音訊全無,再沒出現過。
故而,趙宏悅所生的小佑兒,自然就是沈家最尊貴的小公子。母憑子貴,在沈少爺的默許下,趙宏悅儼然成了沈家的少夫人。
小佑兒的滿月酒,不僅廣邀賓客,而且在這一天,沈家還會布善好施,爲小公子祈福。
趙宏悅懷抱小佑兒,溫婉端莊地站在沈少爺身邊,紅光滿面,春風得意。
“恭喜沈少爺,小公子天庭飽滿,定是大富大貴之相。”前來賀弄璋之喜的賓客,對趙宏悅懷中的小佑兒,讚不絕口,哪怕襁褓中的小佑兒,已被毀了半張臉,面目醜陋,他們依然大誇小佑兒眉清目秀,長相不俗。
“幾位世伯,世叔,裡邊請。”沈少爺俊容含笑,一一寒暄。
沈少爺如此盡心地爲小公子擺滿月酒,事事親力親爲,在外人眼裡,足可見,他對趙宏悅所生的小佑兒,極其寵愛。全本小說吧
“呵--哈哈---,謝過沈少爺。”自從上次沈少爺過生辰,當朝相爺,候爺,大將軍,---,洛陽盧家,派人送厚禮至沈家後,這些江南世家的家主,見了沈少爺,就異常的恭敬。
站於喬曼柔身後的小萍,恨恨不平地啐道,“小人得志。”
這幾日,沈家上下都在傳言,少爺有意將悅夫人扶正,那她家小姐,豈不以後要在趙宏悅面前,低三下四,仰人鼻息。
相較於小萍的氣憤,喬曼柔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偷偷望了望沈少爺,又瞥了一眼遠遠坐在一旁的沈顏兒,心緒不寧,整整三日,他都留宿在沈顏兒的閨房中,連他最寵愛的小佑兒,都棄之不顧。或許,旁人只知,沈顏兒玉體違和,時瘋時癡,但她知道,沈顏兒並未發瘋。
若沈顏兒神志清醒,那他們姐弟兩,躲在房中,日夜相對,----,喬曼柔越想越驚,難不成,幾月前的謠言,是真的。
她記得,昨日張縣令上門求親,被他一口拒絕,毫無迴轉之地。全本小說吧
而他拒絕的理由便是:本少爺的姐姐已經瘋了。
只一句,就把張玄顥駁得啞口無言。
試問,堂堂的相府公子、吳中縣令,怎會娶一個瘋了的女子爲妻,而且這個女子,還是個殘花敗柳之身,若娶了回去,只會讓人起疑他張玄顥,對吳中沈家別有用心,不懷好意。
張玄顥是個聰明人,當然不會爲了一個沈顏兒,而招來他人非議。
待張玄顥一離開,她看到他緊抿的薄脣,微微勾起,那抹笑,仿若是一種珍貴的東西,失而復得般。
或許,他罵沈顏兒爲瘋子,只是爲了將她留在沈家。
可他費盡心機地將長姐留在府中,真的只是爲了,那一段過往的恩怨?還是,另有企圖?
“沈姐姐---”喬曼柔繞過滿堂的貴婦、小姐們,徑直來至沈顏兒的身前。
沈家正堂內,惟獨沈顏兒一人,遠離喧鬧,靜默地坐在偏僻處。她素裙狐裘,纖影翩躚,整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着,不言不語,彷彿透着幾分清冷與高貴。
見喬曼柔向她走來,沈顏兒心虛地喊道,“曼柔。”
曼柔是他名正言順的姬妾,可她,竟然揹着自己的弟媳,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禮法,貪圖魚水之歡。一思及此,沈顏兒淡若止水的臉上,悄然染紅,隱在狐裘下的素手,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喬曼柔將沈顏兒的不安,盡收眼底,移步上前,她一語雙關地道,“看今日沈姐姐的氣色,似乎好多了,想來是少爺親自照顧沈姐姐的緣故吧。”
看似一句無心的話,但聽在沈顏兒的耳中,卻意味深長,她略低眼眸,幾乎是無地自容。
這三日,他賴在她的閨房之中,不肯離開,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沈顏兒面色潮紅,悄悄地攏了攏狐裘,生怕素裙狐裘,擋不住他留在她脖頸之間的吻痕。
她問他,爲何這樣待她?
他說,他只是貪戀她的身子。
她與他之間,沒有愛,只有**。
沈顏兒丹脣微啓,苦澀地道,“對不起,曼柔。是沈姐姐誤了你們---你們---。”
“沈姐姐,不必道歉,少爺身爲沈姐姐的親弟弟,照顧沈姐姐,天經地義,曼柔明白的。”喬曼柔在沈顏兒的身旁坐下,寬慰道。
“曼柔---,”沈顏兒欲言又止,終是羞於啓口。
喬曼柔不動聲色地望着沈顏兒,心思百轉。
小佑兒的哭聲,將滿堂賓客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隔着滿堂賓客,沈顏兒擡眼遙望,她的佑兒,此刻正在趙宏悅的懷中,大哭不止。
佑兒,佑兒,沈顏兒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輕喚,淚盈眼睫。
他請來的良大夫,醫術高明,卻對小佑兒已毀的半張臉,無能爲力。她好恨,沒能護住她的佑兒,讓他小小年紀,便毀了容貌。
如今,佑兒在趙宏悅的手中,她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她絕不會任由趙宏悅再傷害佑兒。
沈顏兒心裡清楚,沈家現在只有佑兒這麼一位小公子,趙宏悅自然不敢傷他性命,可一旦趙宏悅爲他生下子嗣,那她的佑兒,豈能再安然無恙,一生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