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淡月朦朧,透過窗櫺,照向了聽雨軒內珠簾之後的軟榻。
青花軟榻上,小佑兒嘴角微翹,正酣然入睡。繁花細葉的錦被,蓋住了他半個小身子。眉清目秀的小臉,緊貼着七彩絲線勾勒的香枕,烙下淺淺的枕痕。
一盞又一盞的八角琉璃宮燈,綴着長長的流蘇,遙掛於橫樑之間。
“顏兒,”魏王夏侯洵推門進來,徑直走向沈顏兒。
今晚,他一襲玄色長衫,玉帶纏腰,腰間繫以名貴玉玦,俊秀的臉上,仿若噙着一抹溫潤的笑意。
沈顏兒的腦海中,忽然閃過詩經中稱頌貴族男子的一句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杴兮,赫兮喧兮。’
此時的夏侯洵,大抵就是如此吧。
“王爺來了。”沈顏兒放下手中的針線,既不起身,也不行禮,只是朝着夏侯洵淡然一笑。
謹慎地維持着這不容跨越的界限,她與夏侯洵是知己,亦是良友,然每行一步,她走得極其忐忑,與畏忌。
“這麼晚了,王爺爲何還未就寢,莫不是有什麼煩心事。”沈顏兒親自倒了一杯水,遞給夏侯洵。
夏侯洵接過茶,坐在了沈顏兒的身旁。全本小說吧
“素蘭,你先退下,本王有話要與顏兒說。”夏侯洵擡眼見素蘭站在沈顏兒的身後,不悅地蹙眉,將她喝退。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處於一室,素蘭看了一眼沈顏兒,又瞥了瞥夏侯洵,即使心中萬分不願,她也只能恭敬地道,“是,王爺。”
素蘭悄然退下,並將房門虛掩。
夏侯洵端起茶,一飲而盡。
“都一年了,顏兒你---”夏侯洵神色複雜地望着沈顏兒,言語隱晦不明。
沈顏兒心下猛然一驚,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顏兒,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本王對你的心意嗎?”忽然,夏侯洵緊緊握住了她的纖手,痛苦道,“沈顏兒,本王到底哪裡不及沈念生。都一年了,本王等了你一年,你就躲了本王一年。沈顏兒,你告訴本王,本王要怎樣做,才能讓你徹底地忘了沈念生,重新開始。你還年輕,難道要爲沈念生守一輩子寡嗎?”
“王爺,你知道的。”沈顏兒玉容黯然,要她忘了他,談何容易。
呵--呵呵--,夏侯洵自嘲而笑,魏王府內有的是美貌女子,論姿色,哪一個不在沈顏兒之上,可他偏偏就沉迷於她的清顏淺笑。全本小說吧雖無傾城之容,卻仍惑人心神。
眸光一閃,在沈顏兒的錯愕之中,夏侯洵傾身上前,霸道地吻住了她的朱脣。嬌豔欲滴的脣瓣,一如想象中的柔軟,夏侯洵牢牢地拽住沈顏兒的皓腕,眼中熾熱。
突如其來的這一切,令沈顏兒花容失色。
唔,沈顏兒苦苦掙扎,杏眼怒瞪。清婉的臉上,羞憤難平。
危險的氣息,遊走於脣齒之間,逼得她走投無路。
“沈顏兒,”夏侯洵一抹脣邊的鮮血,咬牙切齒地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拒絕本王!”
“若不是王爺相逼,顏兒怎會出此下策。”沈顏兒毫無懼意地迎上夏侯洵憤怒的雙眸,冷笑道,“王爺想染指有夫之婦嗎?”
夏侯洵懊惱地放開沈顏兒,這個女子,怎麼一離開沈念生就變得囂張了。
“本王記得,沈家小姐沈顏兒年芳二十,仍待字閨中,尚未出嫁,這何來有夫之婦之說,”夏侯洵攔腰抱起沈顏兒,低頭附於沈顏兒的耳畔,曖昧地道,“顏兒,不管你願不願意,本王都不想等了。”
“夏侯洵,你放開我。”沈顏兒嬌喝一聲,玉容含悲。
“敢直呼本王的名諱,沈顏兒,你確實膽大包天。”夏侯洵嘴角帶笑,而眼中的**,卻在漸漸地隱退。
他抱緊沈顏兒,緩步走向雕花大牀。
“爹---爹---”這時,躺在軟榻的小佑兒,一腳蹬開錦被,爬起身,含糊不清地喊道。
“---爹---爹---”
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夏侯洵終於聽清了,他忙放下沈顏兒,掀開珠簾,疾步走向小佑兒。
“小佑兒,你喊本王什麼?”夏侯洵目露喜色,蹲下身,與小佑兒對視。
小佑兒小手揮舞,朝着夏侯洵奶聲奶氣地喊道,“爹---爹--”
這孩子竟喊他爹爹,夏侯洵一把抱起小佑兒,欣喜若狂。
沈顏兒愣在當場,佑兒快兩歲了,卻不會喊娘,爲此,她心急如焚,想不到,佑兒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爹爹’二字。
哈--哈---,夏侯洵高舉着小佑兒,大笑道,“本王的佑兒,真聰明!”
“來人!”夏侯洵抱着佑兒,走出房門,並將所有的王府下人,喚到了聽雨軒的院落中。
“本王今晚高興,統統有賞。”小佑兒的一聲爹,使得夏侯洵喜不自禁。
連夜趕來領賞的魏王府中人,皆一頭霧水,王爺今晚唱得是哪出?
跪在一旁的素蘭,不由得潸然淚下,這聲爹,是少爺教給小公子的,小公子在喊的,定是少爺。
聞訊而來的賀仲淳,玩笑道,“既然王爺喜歡此子,何不將他認作世子。”
夏侯洵臉上一滯,沉思半響,誘哄道,“小佑兒,喊本王一聲‘父王’,好不好?”
“父---王---。”夏侯洵耐心地教道,“小佑兒,喊--父---王---。”
“爹爹,”夏侯洵教了半個時辰,奈何,小佑兒就只會喊爹爹。
“仲淳,天意難違啊。”夏侯洵苦笑道,太子皇兄體弱多病,常年湯藥不斷,父皇不願更立太子,卻有意要在他們兄弟中挑一皇孫過繼給太子,他膝下無子,若將佑兒認作世子,也不失爲一個上上之計。
“王爺早些歇息。”賀仲淳躬身作揖,一臉遺憾。
夜色深沉,淡月潛入密雲之後,遮掩了一地的月華。
衆人散後,夏侯洵將佑兒還給了沈顏兒,獨自去了書房。
“王爺,喬小姐與喬姑爺來訪。”辰時剛過,書房外就傳來魏王府管事的聲音,夏侯洵握在手中的筆,砰的一下,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