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王柄權的威逼，洪慶顏伸出手顫抖着指了指峰頂那座金碧輝煌的大殿。
王柄權立刻會意，“掌門？”
洪慶顏不置可否，小聲道：
“別說是我說的。”
言罷，雙眼一閉兩腿一蹬，裝起死來。
王柄權目光陰沉看向峰頂，他現在總算明白過來，怪不得自己天資出衆宗內卻沒人收他爲徒，怪不得劍堂堂主在聽到“李長生”名號後反應那麼奇怪。
想來當初洪慶顏哄騙自己到此，也是受了師尊指使，甚至自己經歷的許多事，說不定都有老傢伙在暗中摻和。
他直接一路衝向峰頂，沿途無人敢阻攔。
大殿之中，靈韻宗掌門已然換成白鬚白衫的老者裝扮，山腰的事逃不脫他的法眼，電光火石間他便想好了對策。
將最後一點魚糧扔進池子後，老者扭過頭慈眉善目道：
“徒兒，你來了？”
王柄權臉皮一抽，默默脫下右腳的鞋子，對方笑意更勝，捋須說道：
“你當爲師還是玉佩中任你欺負的靈氣？聽話，老實穿好鞋子，咱們師徒好生敘敘舊。”
望着這張熟悉的面孔，王柄權難掩殺意，拎着鞋子便衝了上去。
……
一刻鐘後，老者蹲在地上喘粗氣，王柄權則身姿挺拔站在原地。
鬚髮皆白的老人歇息了一會兒才站起身道：
“老夫怎麼說也一把年紀了，你年輕力壯的，知不知道爲師打你很累？”
“嗯。”
王柄權迴應一聲，立刻牽動了臉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原本英俊的臉龐如今青一塊紫一塊，腫得跟個豬頭一樣。
老人看着他這樣子，搖搖頭道：
“徒兒，爲師是瞞了你很多事，可你捫心自問，老夫何曾坑過你？……就算偶爾那麼一兩次，後來還不是變着花樣幫你？”
王柄權臉上紫金之色閃爍，很快療愈了傷勢，他皺皺眉，對方似乎說得沒錯。
老人看着徒弟的神色，嘴角不由浮現出笑意，繼續道：
“我知道你對爲師的行爲心懷不滿，因此才如此溺愛自己的弟子，可過多的廕庇只會讓他們接觸不到陽光，並不利於成長，你不在的這兩百年，他們反而比之前更刻苦。
徒兒你再想想，若爲師一開始就爲你準備一條坦途，你哪裡還會有今天的成就？”
王柄權思慮許久，躬身朝老者一禮道：
“師尊用心良苦，是弟子眼光狹隘了。”
“好說好說。”
老者捋着鬍鬚，一副老懷安慰的模樣，此時只聽年輕人繼續道：
“不過一碼歸一碼，親師徒也要明算賬，此次弟子九死一生，理該有些獎賞吧？”
“那是自然，老夫家大業大，不差你那兩粒米。”
“師尊言而有信，實乃吾輩之楷模。”
王柄權開口將對方高高擡起，而後眯起眼道：
“弟子第一個請求，是爲他人而求，不知師尊可否能應允？”
“暫且說來聽聽。”
“是姖紅仙子，她不願嫁給犽刺宗，師尊可否能出面取消這門婚事？”
“這……”
老者一時語塞，看向徒弟，卻見對方眼神中帶着笑意，這才發覺自己着了道。
猶豫半晌，老人面露難色道：
“徒兒啊，什麼事都能商量，可這事着實難爲我了，爲師雖是一宗之主，但既非姖紅的長輩，又不是她的師尊，婚娶之事確實插不上話。”
老人說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話鋒一轉道：
“不過倘若你們兩情相悅，互相認定爲道侶，爲師倒不介意厚着老臉與沈尊令說道說道。”
……
這次輪到王柄權尷尬了，自己與姖紅頂天算是朋友關係，幫忙求情也只是覺着她可憐，道侶什麼的就言過其實了。
單看對方表情，閱人無數的李長生已經知道了答案，轉身看向池中鯉魚，緩緩道：
“距離成婚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回去慢慢考慮，想通了再來找我。之前說好的比試尚有一年，雖說你進步神速，但仍沒有十足把握獲勝。
爲師建議你繼續去白玉京研習劍法，能悟出多少全憑天意，此戰無論勝負，最後的獎賞都會傳予你。”
王柄權翻了個白眼，心說自己要是輸了哪還有命拿什麼獎賞，不過師尊的話還是讓他心中一動，試探性問道：
“師尊口中的比試，可是關乎到下任仙帝之位？還有太白仙帝與央皇，是否真如傳聞中那樣要來例事了？”
老人聞言一怔，四下打量一番，也不知在害怕什麼，這個說法確實夠貼切，不過萬不能讓那二位聽到，否則自己鐵定保不住這徒弟。
“你是如何知道這等隱秘的？”
“道聽途說罷了，不過師尊當真要將如此重要的事押在弟子頭上？”
“當然不是，老夫還有後招。”
“莫不是師尊口中的那些師姐？”王柄權驀然回想起對方當初興致勃勃跟自己講述的漂亮師姐們。
豈料他剛說完，老者就略顯窘態道：
“額……女大不中留，她們早嫁人了。”
王柄權早就習慣了對方畫的一手好餅，懶得與其計較，客套了幾句就告辭離去。
他生平最是懶得爭權奪勢，可命運總一次次將他推到權利爭鬥的核心，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關乎整個三界，輸了不僅會沒命，甚至可能就此永不超生。
凡事皆有利弊，好處也十分誘人，一旦師尊能坐穩仙帝位置，那他之後千年便不必再夾着尾巴做人，看誰不順眼就可以賞他個大逼鬥。
……
不知不覺已來到山峰中段，擡頭望去，滿山遍野的粉意。
王柄權一瞬間失神，方纔想起自己臨走前將三峰都植上了蔓藤緣槿，兩百年過去，如今正是茂盛時節。
上山一路匆忙，他並沒有注意到，此刻緩緩踱步而下，嗅着空氣中獨有的香味，心曠神怡。
正欣賞着這獨到美景，迎面走來一個女子，男子起初並未在意，再一看發現竟是熟人，他一手放在背後，一手輕搖摺扇，微微點頭道：
“姖紅姑娘，好久不見。”
“你是……”女子面露疑惑。
男子微微一笑道：
“這山上的花，仙子可還喜歡？”
望着對方那雙含笑眼眸，女子找到了幾分似曾相識的熟悉，輕聲問道：
“趙道友？”
“正是在下。”
得到肯定答覆後，姖紅先是面露欣喜，而後又不知該如何接話，久別重逢的二人一下子生出股微妙氣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