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柄權磅礴靈力傾瀉進入女子體內,可鮮血仍止不住往外淌,喬巧的心臟被火銃炸了個粉碎,即便有千萬根靈力絲線縫補,仍是攔不住血液從縫隙中滲出。
年輕劍神來到一旁,低頭看着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女子,開口道:
“放棄吧,你救不回她的。”
他是誕生於此界的神,可感知九淵天地意志,女子大限已到,無論做再多努力都是徒勞。
王柄權手中一枚靈石化作飛灰,他一邊繼續維持靈力輸出,一邊雙目泛紅擡頭道:
“我是化神修士,修的域外功法,不受此地管轄,若連一個凡人都救不了,那修道又有何用?”
說着,掌間光芒一閃,多出一顆仙果。
這果子放在靈韻宗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但對凡人來說,卻不亞於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
女子雙目微閉牙關緊咬,出氣多過進氣,顯然已無法食用,王柄權將靈氣聚於掌間,生生煉化出仙果中的精華。
伴隨一股濃郁至極的香氣散出,拳頭大小的仙果逐漸凝聚成一滴金色液體,液體蘊含有豐富的生命氣息,只聞上一下,便感神清氣爽。
他將液體滴入女子脣間,後者憑本能吸吮嚥下,不多時,一股頑強的生命力在女子體內流淌開,原本支離破碎的心臟立刻有了癒合的跡象。
“撲通!”
一聲沉悶心跳聲響起,令王柄權面色一喜,旁邊年輕劍神也不由面露驚奇,女子臉上死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廣場上衆人皆被這一幕震驚,王柄權隨手一揮,二人徹底沒了蹤影,年輕劍神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身形也隨之消散開來。
……
次日,皇帝破天荒頭次主動上朝,朝會上雖依舊會說類似“何不食肉糜”的荒謬言語,但態度總歸端正了許多,也肯悉心聽取意見。
好不容易捱過早朝,剛回寢宮就瞧見讓他膽寒的一幕——昨兒個帶着恬王妃失蹤的傢伙,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聽聞聲響,王柄權回過頭來,皮笑肉不笑道:
“陛下,剛上完早朝就回來休息,累壞了吧?”
“大……大膽刁民,你怎麼還敢回來?”王晚瑎腳下往後退了一步,隨時準備跑路。
王柄權微微一笑,直接坐到龍榻上,直勾勾盯着對方道:
“怎麼,打算做個好皇帝了?”
年輕人聞言直了直身子道:
“與你何干?”
“聽我一句勸,你不是那塊料。”
“笑話,朕行與不行,豈是你這江湖草莽說了算的?”
王柄權也不氣惱,雙手交叉於胸前,笑吟吟道:
“我且問你,身爲帝王,一天要做多少事?”
年輕人略一思索,開口道:
“寅時起牀,梳洗過後,參加卯時的早朝,之後……”
他說到這就停住了,因爲再往後都是回寢宮跟衆妃嬪玩鬧,而這種事肯定不是一個正經帝王該做的。
王柄權接過話道:
“之後,皇帝一般需要在御書房與幾位重臣議政,再往後才能吃早飯,批閱一整個上午的摺子,中午休息一會兒,下午繼續處置公文,直至吃過晚飯,才能去寵幸你的後宮。”
年輕人被對方一番話臊得臉色發紅,沉聲道:
“你不能以一個勤政君王的標準來要求每一個皇帝。”
王柄權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站起身道:
“合着在你心中,這就是勤政了?告訴你,遠遠不夠!
當你摟着玉體做春秋大夢時,有人在挑燈批閱奏章,當你因爲一點傷寒躺在牀上哼哼唧唧時,有人即便咳血還不忘憂心江山社稷。
你以爲王家的天下怎麼來的?若沒有那些真正爲國爲民一刻也不敢懈怠的君王,怎會有如今四百年國祚屹立不倒,躺在先祖功勞簿上吃老本,你也好意思說生來就是皇帝?”
王柄權說話間,步步緊逼,前方年輕人,卻罕見地沒有後退。
待二人近在咫尺時,看着對方那雙略帶失望的雙眼,不知怎地,一股強烈自責從年輕人心底浮現,他鬼使神差般問道:
“你想讓朕怎麼做?”
“讓位給長公主。”
“是她讓你來的?”
王柄權搖搖頭,背過身道:
“也許你會是個好皇帝,但如今的朝堂等不了,百姓也等不了。今天有一個魏晉唐,明天便會有第二個,牆倒衆人推,若再不做出中興之舉,你便是王家最後一任君主。”
聽對方如此貶低自己,年輕人不滿皺眉道:
“若朕不願意呢?”
“我不是在尋求你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你。”
“呵,如此說來,逼朕退位和謀權篡位又有何區別?”
“區別就是我現在給你體面,若你不接受,我便幫你體面。”
王柄權說着,驀然轉身擡手指向屋外天空,蒼穹之上頓時烏雲密佈龍吟陣陣,年輕人駭然看向窗外,嘴脣哆嗦道:
“你在威脅朕?”
“瞧仔細了,這是王家龍氣,你可以找欽天監來看看,這龍氣是願意依附於你,還是更傾向王晚月。”
在王柄權術法下,哪裡需要欽天監觀測,僅憑肉眼就能看出苑寧宮方向紫金之意滔天,相比之下,養心殿這邊龍氣卻鬆散稀薄得可憐。
年輕皇帝踉蹌後退幾步,望着半空愣神道:
“莫非真是天意如此?”
……
春節剛過,宮中傳出皇帝病重的消息,沒幾天,年輕帝王駕崩,因膝下無子,皇位便順理成章由長公主王晚月繼承。
作爲王朝第一任女皇,起初受到不少阻力,可數位鎮守一方的大員突然回京恭賀新皇登基,將朝堂上的反對聲音全給壓了下去。
望着下方恭恭敬敬行禮的嚴廣、宋劊等人,女帝王晚月存了一肚子疑問,登基大典結束後,她不顧禮儀快步去到與幾位將領說笑的王柄權身旁,輕聲寒暄幾句,將其帶到一旁,開門見山道:
“是先生說服皇兄讓位的?”
“對。”王柄權並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先生如何做到的?”
“當然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皇兄很識時務……大體。”
王晚月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話,不過也沒深究,轉而問道:
“先生當真覺得晚月能勝任帝王一職?”
“能否勝任,取決於陛下自己,不過對趙某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我知道陛下心中有很多疑問,便一道給您說了。
嚴廣與宋劊是鸞衛不假,我也確實掌控着鸞衛令,趙某知曉陛下一直在暗中調查鸞衛,想要收歸己用,但自萬帝開始,鸞衛便只忠於社稷百姓。
此次我們站在您這邊,便說明您是值得託付的君王,別的不說,單就陛下先前豢養那三百面首,個個懷有大才,陛下不惜自污名聲也要惜才,實令我等欽佩。”
女子聞言朱脣微張,有些難以置信。近些年她已經明裡暗裡往各地府縣輸送了不少人才,並給他們捏造了龐大的靠山,想必日後這些人肯定會扶搖直上,不出十年,朝堂就會改天換日。
王柄權將最後一口酒飲盡,見天色不早,開口道:
“與魏晉唐勾結的幾名將領我已經派鸞衛押解入京了,沈家、喬家此次涉事不深,容趙某爲他們求個情,望陛下從輕發落。”
“既然趙先生開口,晚月定當法外留情。”
“如此,趙某先行告退。”
王柄權一拱手,轉身離去,王晚月伸手想挽留一下,卻發現已經尋不到對方的蹤跡,似乎其自始至終從未出現過一樣。
……
京城茶館,一個少年正繪聲繪色講述着自己編排的故事,一段結束,滿堂喝彩,少年數賞錢數到手抽筋,這時一個魁梧漢子走上前,往桌上按下幾枚銅板道:
“隋麥秧?”
“正是在下,這位大爺有何指教?”
“奉鸞衛尊者之命在此告知,隋麥秧被鸞衛破例收用,代號大鵝。”
魁梧漢子說完,轉身離去,少年愣了好一會,最終反應過來滿臉興奮跑了出去。
……
京城以西菜市口,人頭攢動,當中刑臺上,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正披頭散髮跪在中央,一行人馬剛好路過,爲首之人瞧見這熱鬧場景心生好奇,朝同行官員問道:
“周大人,這是有什麼喜事嗎?”
“哦,王子有所不知,臺上人名叫魏晉唐,乃是當朝秉筆太監,因罪犯欺君,被陛下下令斬首。”
說話間,劊子手已將中年人頸後斬條取下扔到地上,而後牟足了勁手起刀落,鮮血噴起幾尺高,斗大人頭滾落在地,名爲烏力達的撻卑男子臉色立時變得有些難看。
“王子,您沒事了?”一旁接待官員關切問到。
“沒事,進宮面聖吧。”
……
順天府大牢,王恬捧着一碗清湯寡水的麪條狼吞虎嚥吃着,旁邊中年囚犯面帶笑意道:
“王爺,給您加個餐?”
說着,遞過一隻大黑耗子,後者一巴掌拍掉,罵罵咧咧:
“老子虎落平陽被犬欺,等我出去有你好受。”
“就怕您出不去了。”
犯人說完,一屁股坐到一旁草堆上,這時牢頭大步走了過來,敲了敲欄杆喊道:
“丙字醜號,刑部複議了你的案子,發現錯判了,你可以走了。”
中年囚犯起身拍了拍屁股,嘴上嘟囔一句:
“王爺都下了大獄纔想起我是錯判,早幹什麼去了?”
“哪來那麼多廢話,走不走?”牢頭不耐煩道。
“走走走。”中年人嬉皮笑臉應了句,回頭看了眼王怡,搖頭朝外走去。
“牢頭大哥,什麼時候也放了我啊?”一身邋遢打扮的青年放下碗筷,湊到鐵欄前問道。
“咱這種小人物哪知道這些,八成是要送你去充軍,不過王妃已經打點好了,您吃不了多少苦頭。”
牢頭重新鎖上牢門,留下王怡獨自坐在地上發呆。
……
京師往北五百里,一個年輕人揹負長劍盤膝坐在空中,百無聊賴咀嚼着口中的狗尾巴草,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視線中,他立馬來了精神,起身靜靜等候對方來臨。
後者看到年輕人也是一愣,疑惑道:
“你怎麼在這?”
“你要走了,就不興我來送送?”
“想通了?要跟我一起去三仙島?”
年輕人搖搖頭,“不了,我是劍神,生在這片土地上,該佑一方福澤。對了,有沒有跟某個人道別?”
“誰?”
“那位王妃啊,一聲不吭就離開?”
“人仙殊途,她差點因我而死,見面未必是好事。”
“可惜已經晚了。”
年輕劍士說完,王柄權突然察覺到什麼,轉過身,一臉難以置信,他背後正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女子,但這裡是半空…
“你怎麼……”
“你化神期靈氣不要錢般渡給她,外加一枚仙果,如今她距金丹期就差一場天劫。你也知道此界對叛徒懲罰有多嚴,若不想她死於雷劫,最好帶着一併離開。”
王柄權怔怔看向朝自己淺笑的女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
這一卷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