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無涯的目光飄了過來:“留白你在說什麼?”話音落, 燕留白顫抖,然後怒而起身直視之:“怎麼了?他一這麼叫你我就想起了前塵往事,所以我不要他叫你那個刺耳的名字, 你有什麼意見嗎?”一語未完, 漠無涯的面上稍稍浮現了一點愧色, 然後平靜道:“你不要他叫就不叫好了, 吼什麼。”他的目光向下, 又落到何屠戶的屍體上。
一旁等着看好戲的花浪茫然,踢了竹葉青一腳:“喂,這兩個人到底誰怕誰啊?”狗熊抱頭悶聲回答:“我也不知道。”花浪怒, 再一腳:“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狗熊放下胳膊,擡頭滿臉雀躍道:“我……我知道我們坐船好像坐過頭了。”
夜千度漠無涯以及傅蘇燕留白聞言, 一齊擡頭看去, 果然, 就見千層糕亭已經被他們甩在身後了。這一回除了竹葉青外的六個人一齊大怒,紛紛責問道:“你知道過頭了怎麼不早說?”其中以艄公爲最:“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你是存心想讓我多劃一陣吧?”
夜千度和漠無涯一起轉頭向他,怒道:“閉嘴,身爲船主竟然不看着方向,還好意思說。”艄公瑟縮:“我……我不是聽你們研究這個人聽入迷了嗎?”狗熊隨後認同的點頭:“是啊是啊,我也聽入迷了, 剛剛小花問我的時候, 我才忽然發現我們過頭了的。”
幾個人全部猛翻白眼, 艄公一陣猛劃, 終於到了千層糕亭, 這樣一來,如何處理屍體就成了個問題, 本來六個人以爲千層糕亭現在肯定沒有人了,誰知道老闆竟然還在,看見何屠戶的屍體,說什麼也不讓拖上去。如此一來,艄公也不依不饒,拉着夜千度的袖子聲淚俱下,述說了N條不能讓這屍體繼續留在自己船上的理由。
傅蘇和燕留白爲難了,卻見夜千度思慮半晌,然後毫不猶豫的飛起一腳,將那屍體給踢進了水中,看見傅蘇驚訝的眼神,他冷笑兩聲道:“蘇蘇也不必替他覺得可憐,適才見他身上傷痕交錯,想必此人手上也不是乾淨的,且想想他臨死前所爲,在這種情況下,幫他水葬已經是不錯的選擇了。”
傅蘇沉默,他知道夜千度說的有道理,何屠戶這個人在南嵐縣,可謂是惡名遠播,他的房子周圍沒有任何一戶人家,因爲人們都受不了他虐殺動物時那驚天的慘叫。而且他十分的兇狠,和人一語不合就揮拳相向,久而久之,就他攤子上的豬肉賣不掉,不過這個人似乎也從來不在乎生意,因爲他彷彿根本就沒想過收斂一些。只不過此時見他的屍體都不能入土爲安,未免覺得心裡有些難過而已。
花浪道:“縣太爺你別迂腐了,這個人看起來爲惡甚巨,不但如此,光看他之前垂死重傷之下還能游到這裡爬上船,此前更連一聲呼救行爲都沒有,便知他定是精通水性,說不準成年的在大河裡翻來滾去的呢,水葬對於他來說,的確是個很好的歸宿了。
聽了這一番話,傅蘇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六人轉身上了案,花浪又摸出一錠十兩的元寶遞給那艄公,當時就把他的嘴巴給笑歪了,暗想雖然這一次生意看似挺危險的,不過值了,二十多兩銀子啊,那是中等人家一年多的用度了。因此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夜千度和漠無涯的目光都看向千層糕亭的老闆,只見他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竟然十分英俊,且眼裡並沒有一般生意人的貪婪與和氣,反而清冽的如一泓山潭。兩個人眉頭一皺,暗道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糕店老闆,不過面上卻沒有露出來,夜千度含笑問道:“老闆,這裡還做生意嗎?”
“這裡是糕店,又沒有關門,怎麼會不做生意呢?”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響起,接着一個女子從裡屋慵懶的步出,絕世姿容彷彿一下子將這並不算大的亭子照亮了,她隨意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對那青年道:“死鬼,還不快去後邊把你最拿手的糕點做出來,給客人們嚐嚐。”語罷,那青年一聲不響的回到後堂去了。
絕美的老闆娘眼光在六個人身上來回打了幾個轉,然後嫣然一笑道:“幾位客官從哪裡來啊?自從這裡有水鬼之說後,我這糕亭的生意可是一落千丈,好幾天都沒客人上門了呢,沒想到幾位的膽子倒是很大啊。”
傅蘇連忙站起來道:“我們從南嵐縣來的,恩,大概是四年前吧,我和留白游泳過來這裡,就爲了吃你們這名聞天下的糕點,不過我覺得當年的老闆似乎不是剛纔那個人,而且也沒看見老闆娘。”他撓撓腦袋,卻見老闆娘嫵媚的笑了起來,嬌聲道:“哎喲,四年前啊,那是自然的了,當初的老闆把這亭子賣給了我們,不過公子你放心好了,我們這裡的糕點啊,比起之前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青藍可勤奮呢,現在全揚州城的糕點師傅能比得上他的,恐怕也不會超過三個去。”
傅蘇雙眼閃閃發光,吞了口口水。不過他旁邊的夜千度卻絲毫不爲所動,反而微笑道:“恩,不錯啊,看得出青藍師傅的確很勤奮,都好幾天沒有客人上門了,這店裡竟然還飄着一股糕點的甜香之氣,聞味道似乎還是剛剛出爐的呢。”
這句話讓老闆娘的臉色稍微的變了一變,但她的面色隨即恢復了正常,呵呵笑道:“這位客人你說的沒錯啊,青藍是……是很勤奮練習的。”言罷她站起身:“行了,幾位先等一下,我去後面看看那個傢伙怎麼還沒弄妥。”說完也不待夜千度和漠無涯說話,便嫋嫋婷婷的走進了後堂。
夜千度眉毛一挑,看向漠無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問他道:“你怎麼看?”接着就見漠無涯的面色也是一動,同樣用傳音入密道:“有問題這是肯定的,既然是做生意的,怎的都不知道給客人上壺茶水呢?揚州城是產茶的名地,就算路邊的攤子都知道不能讓客人枯等,他們這樣出名的糕點鋪子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沉吟了一下:“現在還斷不準這兩個人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