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勤王(下)

華元一六九一年,漢宋之間開始恢復平靜,舟山羣島榷場大開,北起塘沽,東發日本,南自麻逸,西由杭州,千帆競馳,全要到這次來之不易的邊境貿易上爭奪貨物。正當商人們忙於賺錢時,北朝政壇卻又發生了巨大的震盪:大漢皇帝的繼承人、太子折允武連同太子妃蕭純一起失蹤了。

事情一開始是被掩蓋了起來,中樞的重要人物忙得焦頭爛額,都希望能在事件被捅破之前找到折允武夫婦,沒想到太子夫婦還沒找到,蕭鐵奴倒先派人帶着大批禮物入京問候太子和太子妃,楊應麒的人拖了好幾次,但大元帥派來求見太子的使者他們有藉口推脫,父親派人來見女兒就實在難以阻攔了,最後楊應麒也猜到蕭鐵奴多半已收到風聲,又遲遲找不到折允武夫婦,想來已遮掩不住了,無奈之下只好承認太子太子妃失蹤,消息傳出朝野譁然,京畿疑雲遍起。韓昉等當即率領大臣、御史質詢執政、京師守臣、京師城防提督等人太子因何失蹤,得到的答案卻荒謬得令人難以致信:據太子留給林輿的信說,他是覺得自己不適合做太子了,因此決定乘船前往東大陸,要去開創一片新天地。

“荒唐!荒唐!謊言!謊言!絕對是藉口!太子一定是給他們害了!”

還在朝的大臣如韓昉者羣起而攻,在野的致仕官僚劉萼等推波助瀾,京城上下登時掀起了一重接一重的政潮,甚至連太子讀書成長的地方——山東地方的士林也開始對中樞產生不信任,到後來連完顏虎、歐陽適一起出來證明林輿收到的那封書信並非僞造也不能令人釋疑。

七月初,北朝大元帥蕭鐵奴傳檄天下,興兵勤王。勤王的檄文由盧彥倫執筆,指控楊應麒“囚禁至尊、示弱誤國、謀害太子、裹挾皇后、威脅議長、外通敵國、內窺神器”等七項大罪,要求大漢文臣武將鳴鼓攻之!

南宋君臣聽到這個消息都鬆了一口氣,若趙構是孫策、桓溫之流人物,說不定就在準備兵馬,只等楊應麒蕭鐵奴鬥個兩敗俱傷便北上坐收漁利了。實際上汴梁將帥以及一些主戰的大臣也都作此建議,認爲眼下山東士林已對楊應麒存疑,黃河戰線諸上將貌似也正舉棋不定,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大宋能高舉義旗揮師北上,或許能一舉接管漢廷二十年來的所有戰果。可惜趙構卻完全沒這個心思,他可不覺得北上能輕易獲勝,而且就算獲勝了又如何?那不是讓已經功高震主的某些人平添一樁賞無可賞的功勞麼?在他看來北朝內亂無暇南顧,正是自己整理後院的大好機會!

趙構的這種反應自然是讓一些人大感失望的,其中甚至還有一些人不知好歹繼續上書,認爲就算不乘機規復故土至少也要藉此機會對北朝採取強硬態度——這些人卻不知道他們這些忠直激憤的建議非但沒有令趙構回心轉意,反而增加了趙構的反感。

華元一六九一年北朝發生的這場內戰,對立雙方的動作都快得讓人感到詫異!

蕭鐵奴在檄文發出之前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扣押了主管陝東、洛陽防務的上將種彥崧,跟着兵將大集,輕騎四出,在短短半個月內便控制了京兆府全境以及陝東的華州、同州,坊州、鄜州、丹州與延安府相繼宣佈響應大元帥的勤王行動,另有數十州縣宣佈中立以等候真相大白。但河東方面卻拒絕放行,太原府、隆德府、河中府守臣先後致書蕭鐵奴,請他暫停勤王,釋放種彥崧,召開元國民代表大會調查此事。但蕭鐵奴對此卻絲毫不作理會,七月初檄文才出長安,七月中旬他的大軍就已抵達華陰,種彥崧的副將關閉潼關,河中府守臣下令巡河。洛陽方面倒也罷了,畢竟這裡是防備宋軍的前線,兵多將廣,但河東地區這時已是大漢腹地,守臣雖然下令巡河,但他手頭其實沒有多少精強兵馬可用,鎮壓尋常叛亂還可以,但面對縱橫天下的蕭字旗卻無異於螳臂當車!

而中樞方面,楊應麒的反應也不比長安方面慢多少。當蕭鐵奴派遣使者入京問難時他彷彿就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在內先與完顏虎、阿魯蠻、歐陽適達成共識,在外調動榆關、西山兩處兵馬隨時聽命。蕭鐵奴勤王的消息才傳到京城,京畿軍民都還來不及混亂,楊應麒便已經下令將所有與蕭鐵奴有聯繫的京官監視住,第二日便召開元國民大會,在歐陽適的主持下全票通過一項決議,將蕭鐵奴的行動定義爲叛亂,並授命楊應麒自己全權處理此事。這項決議通過以後,楊應麒便在四嶽殿當場任命阿魯蠻爲元帥,主持鎮壓蕭字旗的叛亂行動,並將此決議傳遍全國。

蕭、楊二人的行動是如此的迅疾,一個出招一個接招,中間沒有留下半點讓旁人思考的餘地,就像兩人事先有了默契一般,對此,從京師到地方有識之士無不懷疑:莫非蕭元帥這次的“勤王”已經準備了很久了?難道楊執政對蕭元帥會發動“勤王”早就心中有數?

京畿、河北、遼南都很快作出反應表示支持中樞的決定,漠南發生了幾起旋即被鎮壓了的叛亂,山東士林卻認爲此事可能存在誤會,希望雙方能夠達成和解,避免大漢內部出現無謂的流血犧牲。在軍隊方面,劉錡是在蕭鐵奴舉兵之時就明確表示反對,王彥、趙立等則同時致書楊、蕭,對中樞方面是希望能給蕭字旗留下一個談判的餘地,對蕭鐵奴方面則是希望他能夠剋制,先釋放種彥崧,再以和平手段來徹查太子失蹤之事。

但齊魯書生們的建言和諸上將的調停還沒到達楊、蕭手中,蕭字旗的大軍就已經開始渡河了!河中守臣下令迎戰,因之前歸降的丹州、延安諸州府都是望風歸附,所以這次渡河之戰算是大漢內戰第一次真正交鋒。

不過,河中軍隊畢竟只是地方軍隊,而且迎戰時人人狐疑,個個倉促,這等軍隊,這等士氣,卻如何是蕭字旗百鍊精兵的對手?河中府守臣在兵敗之前盡焚城中糧草,大火沖天而起,等蕭字旗精兵衝入城內時要搶救也來不及了。河中是秦、晉、洛三地之樞紐,無論是面對岳飛還是面對宗弼,河中都是洛陽的退路之一。一旦洛陽失守,嵩洛漢軍要麼就是向西退往華陰據潼關而保陝西,要麼就是向北退到河中府憑黃河而衛河東,所以河中府城中儲存着大量的軍資作爲洛陽守軍的備用。這次蕭鐵奴來得急了,糧草輜重沒能跟上,若是能順利得到河中府的儲備,那他就算打到京師恐怕也夠了。這時卻被河東府守臣壞了如意算盤,蕭鐵奴不由得大怒,幾乎就要下令屠城!

種去病與盧彥倫嚇得慌忙勸阻,盧彥倫忙勸道:“六將軍!咱們現在是勤王!不是開疆拓土!這河中府城內也不是化外之民,更不是敵國仇種,而是大漢自家的人民啊!若是屠了河中,我們這勤王之名就不攻自破了!姓楊的現在恐怕巴不得我們這麼做呢!”

蕭鐵奴勉強壓住怒氣,又要殺河東府尹,種去病又勸道:“六將軍!這河中府尹之前曾致書虎座之前請六將軍三思,言語之中甚是恭敬。這時雖巡河拒抗我軍,但那也只是他職責所在,算不上過錯。這樣的人正當好好撫慰以收天下之心。若是將他殺了,恐怕天下州縣官員、軍隊將領都將人人自危,咱們東進的道路怕也將步步荊棘!”

蕭鐵奴哼道:“但如今軍資不夠,卻該如何?”

盧彥倫熟知大漢各地軍資儲備情況,說道:“各地州縣中有軍資大倉庫的,正南有洛陽,東北有太原,東面有河內。”

種去病搖頭道:“洛陽、河內都有大軍把守,那可是用來防備岳飛的軍隊,非河中可比,現在種彥崧的副將已經明白不與我們合作,徐文恐怕也不會乖乖束手,就算我們能將洛陽、河內打下,只怕也不是十天半月的事情——我們現在哪裡浪費得了這個時間?”

盧彥倫道:“那我們趕緊去太原吧!”

蕭鐵奴冷笑道:“太原?等我們到達太原城下,只怕老五早在那裡等着了!那時前有堅城,後無糧草,豈不是自尋死路?”

盧彥倫道:“若是這樣,那就只好等後面的糧草跟上來再說。還好陝東就有幾座大倉,又被我們控制着,多則五日、少則三日就能趕上來渡河。”

誰知道糧草未到,劉錡奉命東進平叛的消息就傳了過來,盧彥倫大恐,諸將或有勸蕭鐵奴先打敗劉錡再說,免得前面阿魯蠻大軍壓來,後面劉錡快馬趕上,那時蕭字旗就要面臨被兩面夾擊的危局了。

蕭鐵奴問種去病,種去病道:“不能退!不但不能退!等糧草上來了甚至不能停!”

蕭鐵奴笑道:“不錯!去病所言正合我意!咱們這不是兩國相爭,只要能顧得了前面就是,不需要擔心後方!後面的地方丟多少都不要緊!儘管讓劉錡接掌去!只要能早日到達京師城下,控制了皇宮、四嶽殿、樞密院和相府,那時我再以大元帥身份城中傳樞密令,看他劉錡領命不領命!”

盧彥倫道:“但萬一……萬一前面被五將軍擋住,我們向東過不去,後面劉錡又追了過來……”

蕭鐵奴放聲大笑道:“派遣大軍前來?哈哈!若是老二沒死,由他主持,或許還能擋得住我!老五麼……嘿!他不是我的對手!”

這日糧草已集,大軍正要進發,忽報漠北有人來探,蕭鐵奴心中一動,暫且駐足,傳命召見。來人進了大帳,卻不是須眉男子,而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種去病心中一驚:“是她!她怎麼來了!”

原來漠北來的人竟是桑瑩!蕭鐵奴見到這個兒媳婦心中微生不安,開口便問:“你怎麼來了?是阿駿出什麼事情了麼?”蕭鐵奴勤王之事行得急切機密,父子兩人距離又太過遙遠,所以沒法約定同時起事。但算算日子,就算蕭駿聽到了自己起兵消息後就派桑瑩前來那時間上也趕不及,由此推知桑瑩的出發必是在自己起兵之前,所以蕭鐵奴才會這麼問。

“沒有,夫君他沒事。”桑瑩行了禮之後道:“不過夫君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左思右想都覺得蹊蹺,就讓我南下來見公公。”

蕭鐵奴問是什麼信,桑瑩道:“是太子的信,信中說他要乘舟泛海。夫君說那信確實是太子親筆,而信中言語又不像開玩笑,所以感到奇怪,但又不好就向京師詢問,因此讓我先南下來問問公公。沒想到還沒走到綏德就聽說公公已經起兵勤王了。”

蕭鐵奴笑了笑道:“原來如此。允武和阿駿交情倒是不錯,居然還會寫信告訴他。唉,可惜了這個孩子。”

桑瑩畢竟是草原酋長的女兒,對蕭鐵奴發動叛亂之事半點也沒牴觸,從她聽到消息到抵達河中,一路早把利害關係想明白了,這時也不廢話,直接問道:“公公,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蕭鐵奴哼了一聲道:“還能怎麼辦!神擋殺神,佛擋**,馬蹄之下,就是兄弟的屍體也得踏過去再說!等我到了中樞抓住了老七,再讓老四幫我重開元國民會議,任命宰相、樞密,重振朝綱!這大漢的天下,以後就由我來掌管!大哥沒做完的事,就由我來完成!”

種去病、盧彥倫早知蕭鐵奴的想法,但這時聽他坦言志向還是都忍不住身軀一震,桑瑩雖是個女子,聽到這話後卻只是感到興奮,對蕭鐵奴道:“公公!我這就回漠北,和夫君起兵響應你!”

蕭鐵奴微一沉吟,說道:“不,不用。我這次能否入京,一戰可決,不會持久。阿駿那邊說什麼也趕不及過來了。再說老大當初安排了老三去漠北,這兩年來老三多半早把我在漠北的影響消解掉大半了。老七又安排了老三進駐漠南,則阿駿要越過他三叔想來也難。你這就回去吧!告訴阿駿,無論如何不要貿然南下!如果我取勝,到時候自會讓他進京。若是我敗了,嘿,也讓他不要來救。叫他往西邊去!只要他一日不死,我便不會有事。”頓了頓又笑了起來道:“不過我不會失敗的。所以你就告訴阿駿,讓他準備好坐騎,等着到京城來見我吧!”

桑瑩告辭了蕭鐵奴之後便返回漠北。河東沾曹廣弼遺澤,對發動叛亂的蕭字旗多存抗拒之心,自陝以北卻要麼宣佈歸附蕭鐵奴,要麼就還在彷徨中不知如何是好,桑瑩先西渡黃河,過丹州、延安府,繞過陝北唯一高調抵制蕭字旗的綏德,再渡過黃河,到了敕勒川便是一片平靜——此處爲蕭鐵奴舊年經營之地,這時居住在這裡的已大部分是半耕半牧之漢民,蕭鐵奴因兵發河中,河東河北人人緊張,反而是這邊受到的影響不大。楊應麒雖然對河北、河東加強了控制,但對這裡畢竟鞭長莫及。桑瑩沒有以蕭字旗部將自居,也沒有刻意暴露身份,這時相當於是境內行走,輕而易舉便過了陰山,進入漠北後放馬馳騁,直奔古回鶻城。

進城之後,桑瑩聽說託普嘉來見蕭駿,心覺有異,便不直接現身,而是繞到後面竊聽,卻聽丈夫蕭駿正在對託普嘉慷慨陳詞:“託普嘉!你這番話卻把我蕭駿看小了!沒錯,我是蕭鐵奴的兒子!可我更是大漢的臣子!少年時在山東的書難道我都白讀了麼?大伯、七叔他們對我的教誨,難道我都白聽了麼?如今漠北大定,各族各部都不希望發動戰爭,難道我會爲了南邊那還沒弄清楚是什麼事情的變故而隨意發兵麼?託普嘉我告訴你!我不會!陝西、京師和古回鶻城相距都有數千裡,我父親和中樞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鬧不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你竟然要發兵,還要我跟你一起發兵!嘿!我都不知道你是想幫我父親還是想害我父親!總之我告訴你!除非是樞密院有帥令到達,否則我不會妄動一兵一卒的!”

桑瑩在後面聽得明白,心道:“看來是託普嘉要發兵幫助公公,夫君他卻不肯。唉!夫君怎麼這麼迂腐!大漢的臣子,大漢的臣子……難道這重關係能抵過父子血親麼?萬一公公兵敗,我們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幾次要出去勸蕭駿,但幾次都忍住了。

不久蕭駿送了託普嘉出去,一路上還不斷勸他不要妄動。回屋後見到妻子不禁一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桑瑩說:“託普嘉要幫助公公,你怎麼不答應?”

蕭駿不答,沉默了半晌問:“這次你南下,一路可順利?沒吃什麼苦吧?”

桑瑩道:“還好。”蕭駿這才問起她南下的見聞以及蕭鐵奴的近況,桑瑩一一相告,又轉述了蕭鐵奴的話,最後勸道:“公公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雖然他勸我們不要妄動,但依我看我們還是得準備準備。你手頭有公公的半數舊部,如果能夠趕得及南下與公公會師,那對公公來說一定大有幫助。”

蕭駿低頭想了好久,卻還是搖頭道:“不!我們應該聽爹爹的話,不要妄動爲上。”

桑瑩怔了怔道:“但是……”

蕭駿揮手道:“這事我已經決定!你不要再說了!”

不說蕭駿這邊按兵不動,卻說託普嘉離開了古回鶻城,往東南奔出數百里,進入一座隱蔽的山谷中,這座外表看來毫無異狀的山谷,裡面竟然藏了一支大軍!從旗號看來屬於大漢上將蒙兀爾麾下。

託普嘉見到蒙兀爾之後將蕭駿的回答告訴他,蒙兀爾大感欣慰,說道:“阿駿真是好樣的!沒辜負我們對他的期望!”又望着東南嘆道:“真希望這次三將軍南下能夠順利勸住六將軍!咱們都跟隨過六將軍,無論如何不希望他出事,但也不希望大漢的根基被六將軍一時之怒所摧毀!”跟着便分別向東北、東南發出兩道加密書信,將蕭駿的態度分別告訴進駐龍城的蒲魯虎和已經回到漠南的楊開遠。

楊開遠收到這封信時漠南早已入冬,他彈着蒙兀爾發來的書信,心中嘆道:“阿駿這孩子當真不錯!當初在燕京他初入行伍時還覺得他有些孱弱,不想這幾年歷練下來,整個人都變了。老六家中有此千里駒,委實令人羨慕。”又寫了兩封書信分別給蒙兀爾和蒲魯虎,讓他們不可掉以輕心,這纔會了王宣,領了漠南兵***南開進,這日前鋒已經望見了鴛鴦泊,楊開遠綜合各種信息,正盤算着:“太行有山川之險,太原有不克之固,老五用兵不至於魯莽,只要守好了這一線一點,老六便只有坐困河東了!一等劉錡從後趕至,四方合圍,老六就算不敗也得困個糧盡馬乏!那時他若不想淪爲流寇,就只能聽從我的調停了。”

他左右盤算,都覺得除非是大宋發兵前來攪和,否則這場內戰應該都能控制住纔對,這才稍稍感到放心。

這晚楊開遠就在鴛鴦泊附近駐紮,睡到子夜卻被加急軍報驚醒,王宣親自入帳來告訴他南方剛剛傳來的驚人消息:雲中城頭不知什麼時候已豎起了蕭字大旗!

楊開遠聽到消息後整個人跳了起來,驚叫道:“雲中?雲中!蕭字旗!蕭字旗……雲中豎起了蕭字旗……這!這怎麼可能!”腦中急轉了數圈,這才以掌重擊額頭,大叫道:“好六奴兒!好六奴兒!我們竟然都被你騙了!……不好!老五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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