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歐陽海說自己是在給女真人辦事,歐陽適糾正道:“我是在給漢部辦事!”
歐陽海奇道:“漢部不就是女真封的麼?”
歐陽適冷笑道:“封?不錯,現在漢部是依附着大金,可我們吃自己賺的錢糧,用自己造的兵器,幫着女真打大遼,沒白拿過女真人一分錢!我們漢部的天下是自己打出來的!不是女真人封出來的!”
歐陽海道:“可我聽說漢部的折大將軍是大金的駙馬爺啊。”
歐陽適笑道:“應該說是我們去了之後女真人才知道什麼是公主駙馬。好了,扯遠了,現在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不過大哥在大金位高權重倒是真的。是不是同意聯宋,也就是我大哥一句話而已。”
他這句卻是大話了,但歐陽海哪裡知道真假?一聽這話又驚又喜:“那這件事情我們家可以接下來了?”
誰知歐陽適又道:“不行!”
歐陽海不意變化又起:“這又是爲何?”
歐陽適道:“宋朝想聯金,你們想跑腿,可我部還沒同意呢。這件事太大,我也作不了主,你還是親自到會寧一趟,見見我部的七將軍吧。這些事情,是他該管。”
歐陽海面有難色,歐陽適道:“怕什麼!既是我要你去,我自然會有安排。北邊雖然混亂,但偷帶一兩個人過去我還是辦得到的。”
歐陽海道:“那我去了那裡,是不是也會被留在那裡?”
歐陽適大笑道:“原來你怕的是這個!我告訴你,瀧叔留在那裡是自願的。他現在是‘混同江船舶司督造使’,官大着呢,手裡管着千百號人,也不知有多威風!只怕現在你讓他回他都不肯呢!”
歐陽海將信將疑,終於還是派歐陽過回去報信,決定服從歐陽適的安排。然而他還沒出發,北邊又傳來大事:遼國渤海族將領高永昌在遼陽府起兵叛遼了!
歐陽適心道:“這又是一件大事!卻不知會寧方面會怎麼應付!”
南來以後,他越來越感到漢部的整個情報系統大有不足,常常因此苦惱。這時想道“若我能滲入到遼宋朝堂之內,在這種情況下縱橫捭闔,便是左右天下大勢也未始不能!”又想:“若是大哥就高永昌的事情問我意見,我該如何回答呢?應麒又會如何策劃呢?嗯!一定是這樣!”
心中計定,便讓劉七帶着歐陽海去會寧。劉七走了以後,歐陽海加緊招募水手,訓練水師,每每向北而望,心道:“應麒啊,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一定要想辦法過來!”
楊應麒打了個噴嚏,他感冒了。仔細想想,這似乎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次生病。雖然是小病,但會寧的幾個當權者卻都來看望,宗翰帶來了十斤老山人蔘,完顏希尹搜刮了幾張女真人的偏方,連阿骨打也讓妻子唐括氏來看望他。女真初立之國,男女之防不嚴,而應麒這時還“不滿十六歲”,雖然身材已頗頎長,但他是在唐括氏等眼皮底下“長大”的,因此都待他如同侄子一般,不很把他當大人。
楊應麒看着身邊一大堆慰問禮物,特別是那堆人蔘和偏方,心想:“感一個冒,便拿人蔘來給我進補,怕我鼻水流不夠要我流鼻血麼?還有那個完顏希尹,怎麼也算是女真人中最有學問的,居然還搞這些東西……”
腦袋正糊里糊塗地亂想,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卻是完顏虎,拿了一碗藥來喂他。
楊應麒見那碗藥黑糊糊的不敢喝,問道:“什麼東西?”
完顏虎道:“藥啊!”
楊應麒道:“什麼藥!拿藥方給我看看。”他不是怕完顏虎下毒,而是怕她亂用藥。
完顏虎道:“哪裡有什麼藥方?這是十年前我娘在長白山薩滿神那裡求來的聖藥,她藏在牀底十年了,要不是你病了我去求,她還不肯拿出來呢。”
楊應麒一聽嚇得魂飛魄散,摟着被子跳起來道:“什麼!聖藥?我不吃!打死也不吃!”
完顏虎哄道:“乖啦。這麼大了還要嫂子擔心麼?病了就得吃藥!以前我們女真窮的時候,想吃藥還沒的吃呢。”說着就來捉楊應麒,楊應麒此時的武功,就是一個尋常大漢也打不贏他,卻完全不是完顏虎的對手!被她一隻手抓住就怎麼也擺不脫。
楊應麒眼見那碗不知什麼東西的黑色**越靠越近,大聲叫道:“男女授受不輕!嫂子,你還是避嫌點好!別讓人誤會了,要被浸豬籠的!”
完顏虎道:“不知你說什麼!”把楊應麒貫倒在牀上,膝蓋壓住他的胸口,左手叉住他喉嚨說:“乖乖喝下去,明天就好了!”
楊應麒叫道:“明天……我要喝下去,哪裡還有明天!哎呀……咕嚕咕嚕……”
這碗東西卻也不算很難吃,有點甜,原來完顏虎還加了一點蜜,因此楊應麒也就沒吐出來,喝完後腦袋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聖藥”其實也就是一抔泥土,沒什麼靈異也沒什麼毒性,楊應麒這一掙扎出了一身的汗,醒來後肚子小拉了一場,便覺身體輕鬆多了。方便完才躺上牀,便見楊樸闖進來道:“大事!高永昌反了!”
楊應麒愣了一下道:“高永昌是誰?”
楊樸道:“他是個渤海人,遼將!據前方傳來的消息,本月初一有幾個渤海少年刺殺了東京留守蕭保先,引發叛亂,之後雖然這支叛亂被遼人鎮壓了下去,但高永昌卻趁機率所部佔領東京要害。只怕這會已經控制遼陽府了。”
楊應麒問道:“他以什麼名義起兵?”
楊樸道:“契丹人素來嚴防渤海人,虐待有之、欺壓有之、規限有之!特別是遼陽府,那是渤海舊都,兩族積怨是三百年前阿保機破城時就結下的!所以高永昌登高一呼,立即應者雲集。”
楊應麒又問:“他宣佈扶立什麼人,還是依附了誰?”
楊樸道:“這卻還不清楚。”
楊應麒道:“如今的北國列強環伺,東有契丹,南有高麗,北邊則是我們。高永昌這人我從沒聽過,只怕根基未必深厚,更何況東京是四戰之地,誰也容他不得!他這猝起之勢難當三強任何一方!不過我料高麗人沒有發兵來取的魄力,那麼高永昌最後不是被遼人攻破,就是便宜了我們。”
楊樸點頭道:“不錯!七將軍,這可是一件大事!你要不要去見見國主?”
楊應麒還沒說話,外面一個人走了進來道:“見什麼國主!生病了還不肯休息!大金的大人都死光了麼?要一個小孩子來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