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搖頭:“K?”
譚熙點頭,聲音微弱:“他是安時,我思念了8年的時哥哥。”
阿盛驚訝:“他不是已經死了?”頓了頓又說道:“小姐怪阿盛殺了他,所以不肯吃藥。”
譚熙搖頭:“不會,他不值得。”
“那小姐爲什麼不吃藥?”
“今天聽安時說了很多,我無法面對你,也無法面對傅延澤,更面對不了我自己。阿盛我覺得我就是個傻子,阿盛,對不起,對不起。。。”譚熙看着阿盛眼睛裡溢出淚水。
阿盛收緊抱着譚熙的手臂,輕輕吻了譚熙的臉頰:“熙熙,沒有對不起,阿盛只要你好好活着。”
譚熙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盛哥哥,你好。。。笨。。。”
譚熙緩緩閉上了眼睛。
死亡的恐懼籠罩在阿盛心頭,阿盛緊張到無法思考,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熙熙,熙熙!!!”
阿堅驚到差點撞了對面的車,一個急剎車將車停在了路中間。
“哥,小姐。。。恐怕。。。不行了。”
阿堅回身用手搭在譚熙脖頸:“阿盛,還有心跳。”
阿盛收住眼淚:“哥,怎麼辦?怎麼辦?”
阿堅愣了愣:“阿盛,小姐最後那句話,什麼意思?爲什麼說你笨?小姐還在什麼時候說過?”
阿盛已經不會思考,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努力回憶:“上次小姐中槍時,還有阿盛躺在醫療艙裡時。”
阿堅疑惑的看着阿盛:“小姐給過你什麼特別的東西嗎?比如藥、針劑?”
阿盛恍然大悟,從口袋裡掏出譚熙在海島時給自己的藥盒,拿出裡面唯一的一粒紅色膠囊,放進了譚熙的嘴裡。
阿堅鬆了口氣,繼續向前開車:“阿盛,一會有人問,你就說只給小姐吃了平時急救的藥。”
阿盛默默點頭:“哥,這藥會有作用嗎?”
“小姐給你的,那是她的研究成果,不會出錯。”阿堅邊開車邊安慰道。
“哥,小姐說這藥有副作用,或許會失去所有記憶、還會損傷智商。熙熙會不會不再記得我了,我該怎麼辦?”阿盛輕輕撫着譚熙臉上的淚痕。
“小姐智商那麼高,損傷一些都比你聰明,不用擔心。”阿堅緩了口氣繼續說:“你今天看到小姐傷心的樣子了,或許失去記憶對小姐是一件好事。她不記得你也沒事,反正你會一直追着她,她早晚會看到你。”阿堅從後視鏡裡看着阿盛,說的儘量輕鬆,可是眼裡滿是擔憂之色。
阿盛覺得阿堅說的有道理,於是打起了精神。
說話間阿堅耳機收到消息:“是”
阿堅瞟了一眼後視鏡,對着阿盛說:“抱緊小姐。”
話音未落,阿盛覺得車子猛地向一側飄移,瞬間調轉了車頭,併入對面駛來的一排車隊,再隨着車隊緩緩停了下來。
車隊尚未停穩,傅延澤已經下車跑了過來,阿盛抱着譚熙下車,傅延澤接過譚熙大喊:“教授,教授。”
齊教授年事已高,顫巍巍的小跑着過來:“放平。。。把熙熙放平。”齊教授喘着說。
傅延澤依言放平譚熙躺在路邊,齊教授俯身坐在譚熙身邊:“藥,傅總,藥。”
傅延澤慌忙從口袋裡拿出了不久前齊教授交給他的金屬盒,遞到齊教授手中。
“教授。。。”傅延澤不知該說什麼。
齊教授擡頭看向阿盛:“小姐還服用什麼了嗎?”
阿盛站在一邊聲音哀傷的說:“剛剛在車上見小姐暈了,給小姐餵了一顆平時常吃的藥。可是。。。似乎沒有作用。”
齊教授點了點頭,拿出金屬盒裡的針劑,雙手微微顫抖看向傅延澤:“傅總,這是最新研究的治療小姐心臟的藥,但是。。。但是隻是研究出來了,時間倉促還沒有最終完成人體試驗,本想給小姐做個禮物,沒想到這麼快會用到。”
“什麼意思?”傅延澤震怒:“這個時候你跟我說這些,實驗室和你,還有存在的價值嗎?”
齊教授看着傅延澤眼裡的怒火害怕,更加顫抖着說:“熙熙親自看過的,應該不會有問題。瓶頸已經突破。。。”齊教授不停的說着研究數據,彷彿是再次確認。
“閉嘴!”傅延澤怒道:“如果熙熙現在不用藥會怎樣?”
“撐。。。撐不了。。。一會了。”齊教授已經磕巴。
“用藥的後果呢?”傅延澤語氣裡憤怒的味道減少了,更多的是恐懼。
“應該會有效,最好的結果是完全修復,熙熙以後的心臟會和正常人一樣了。”齊教授說。
“最壞呢?”傅延澤蹲到譚熙身邊,用手輕輕撫着譚熙的臉龐。
齊教授慢慢搖頭,緩緩的說:“每個人體質不一樣,就算經過臨牀實驗的藥品,針對不同的個體時,表現也會不同。最壞。。。最壞。。。”齊教授不敢說。
“用藥吧。”傅延澤說完起身,走到一邊,不敢看着那支不確定效果的針劑被注射進譚熙的身體。
齊教授不敢再耽誤時間,顫抖着雙手緩緩將針頭插入譚熙的心臟,慢慢將藥注射了進去。
譚熙似乎吃痛,輕輕的喊了出來。
傅延澤聽到聲音,迅速跪坐到譚熙身邊,扶起譚熙倚在自己胸前。
譚熙睜開了眼睛,擡頭看着傅延澤,眼裡的淚水就溢了出來。
傅延澤看着一陣頭暈,這雙眼睛現在的模樣以及眼神裡的不捨,與當年小穎臨死前的雙眼一模一樣。
傅延澤覺得心口被人重重的捶了一拳,心臟跳得重且疼。
“對不起。”譚熙已經虛弱到發不出聲音,只是靜靜的動了動嘴脣。
傅延澤記得小穎死前最後一句也是“對不起。”傅延澤下意識擡手捂住了譚熙的嘴:“別。。。別說話,什麼都別說。”
譚熙依舊看着傅延澤,看着看着就慢慢閉上了眼睛。
傅延澤顫抖着手,搭在譚熙的脖頸,已經沒有了心跳。
“熙熙,熙熙,譚熙!”傅延澤的喊聲響徹四周曠野。
“小姐。”阿盛嘴脣微動,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齊教授經受不住恐懼和難過,癱在地上暈了過去。
韓殤默默蹲在傅延澤身邊,看着譚熙不語。
過了良久,傅延澤看着懷裡的譚熙緩緩開口:“韓殤,兩次了。爲什麼?同樣的結果,老天是在懲罰我嗎?在怪我沒有盡全力嗎?快10年了,老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可我依然錯過了。。。我應該親自來,應該答應K所有的條件,即使是把組織拱手奉上,我也應該答應。
韓殤。。。兩次,同樣滿含淚水的眼睛看着我,同樣的不捨,韓殤是不是時空錯亂了,這是小穎不是熙熙,熙熙還活着。。。韓殤,我以前總會想象熙熙的那雙眼睛是小穎的,現在我才明白,那就是熙熙,看着這雙眼睛我從來沒這樣確定。韓殤,原來我早就愛上熙熙,不會把她當成小穎的影子,她就是譚熙,美麗、聰明、也笨的可以、獨一無二的熙熙。
可是韓殤。。。等我明白的時候,熙熙她也已經。。。昨天晚上我攬着熙熙看書時,我真的想時間停住,我好喜歡那一刻的時光。
我太笨了,送她什麼海島、莊園,其實就靜靜陪她吃頓飯、散散步就好,本來很簡單的事,我卻糾結在自己的執念裡耽誤了8年,直到失去時才明白。
韓殤。。。我該怎麼辦?再也沒機會了。。。韓殤,兩次了,我承受不了了。。。”傅延澤自言自語着說完暈倒在地。
風吹過路邊大片的田野,田野裡的花兒隨風輕輕搖曳,陽光溫暖的照着田野,景色依舊美麗。。。
……
傅延澤醒來時是躺在研究所的醫療艙裡,傅延澤認得這裡,當時譚熙中槍時躺在醫療艙裡,傅延澤就坐在一旁靜靜的守着。
傅延澤看着一旁累到睡着的韓殤,又看向透明的艙蓋,想起譚熙曾經說過這裡很像棺材,躺在裡面會害怕。傅延澤此時只覺得自己被無盡的哀傷包圍着,譚熙的恐懼自己現在感同身受。
醫護人員迅速的走了進來,打開了艙門。傅延澤起身:“韓殤,熙熙呢?”
韓殤皺了皺眉:“老傅,你沒事了吧?醫生說你是受了刺激,哀傷過度外加長期勞累,最好休息一陣。”
傅延澤不理,依舊問道:“熙熙呢?”
“在隔壁,不知道該怎麼辦,暫時把熙熙放在醫療艙裡用藥物維持身體不。。。不變硬、不腐爛。”韓殤說的低沉。
“我睡了多久?”傅延澤繼續問。
“一天了。”
傅延澤推門來到隔壁房間,阿盛筆直的站在透明的醫療艙前,透過透明艙蓋,專注的看着躺在艙裡的譚熙。
傅延澤走到阿盛身邊,一樣的看着。
譚熙的衣服和妝發已經被人精心的整理過,看上去是睡着的幸福新娘。
“熙熙好美。”傅延澤輕聲說。
“美到讓阿盛從見到的第一眼就再也看不到別人了。”阿盛淡淡的答。
“阿盛,你比我愛的純粹。我見到熙熙第一眼,以爲那是小穎的眼睛。”
傅延澤和阿盛站在一起,兩人慢慢的訴說着譚熙的一些過往。
傅延澤發現雖然自己在譚熙身邊8年,可是卻沒有阿盛在譚熙身邊1年多知道譚熙的事情、喜好和習慣多。
“很愛熙熙?”傅延澤知道答案,依然忍不住問。
“如果小穎活着,傅總也會如此,大約20歲開始的愛情都會如此吧,熱烈又執着。”阿盛眼神不離開譚熙,淡淡的說。
傅延澤點頭認可阿盛的話。
“謝謝傅總讓阿盛有機會陪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照顧小姐,阿盛感激不盡。”阿盛眼神依舊看着譚熙不動。
傅延澤微微點了點頭,“熙熙最後時說過不喜歡這樣,我想按熙熙的想法。。。海葬。”
“嗯,小姐喜歡大海、喜歡自由,阿盛會陪小姐一起。”阿盛面無表情淡淡的說。
傅延澤略略驚訝,目光也從譚熙身上移到阿盛的臉上。看了一會,傅延澤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