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皇宮前,嶽寧眼尖,看到那塊下馬石,上書“文武百官至此下馬”。心知大內將近,還沒說話,那劉太監便已經翻身下馬,從腰間抽出塊進宮的令牌朝着守衛揮了揮,那守衛識得他,也沒查看,只恭敬行了一禮,擡步便退到一邊去。
劉太監對着守衛倨傲的點了點頭,轉身卻還算恭敬地朝着還坐在馬上的莫問和嶽寧開口道: “兩位,這裡之後不能騎馬,只能步行了。請兩位隨我來。”
莫問點點頭,跟在劉太監身後緩步前行。
劉太監見兩人如此,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轉了身在前面領路,帶着兩人進入了皇宮。
高大的城牆被塗成了硃紅色,與明黃色的琉璃瓦交相輝映,異樣的炫目。高高的樓宇上不知名的石獸遙望着遠方,一如之前的歲月。
劉太監帶着他們穿過一個個院落,這裡的院落各有各的風格特色。有的桂花滿園,一派富貴祥和;有的青竹搖曳,君子氣度;更有御花園滿園春色,各色的花不合時宜的開着,反倒襯出了幾分妖異。
嶽寧頗有興致的東張西望,完全沒有發現劉太監帶自己走的是偏僻的路,而且都避開了其他人的耳目。她沒有發現,但是不代表莫問沒有發現,可以他卻沒有多言,抿緊了脣一副拒絕交談的樣子,緊緊的跟在劉太監身後。
等他們終於到了皇上的寢宮前,只見整座寢宮被皇上的鐵騎軍牢牢的守衛着,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進去。
劉太監似乎是這的熟人,只見他與鐵騎軍的頭領交談幾句之後,三人便被放了進去。
偌大的寢宮內瀰漫着弄弄的藥味,其中混雜着皇帝獨有的龍琰香的味道,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沒有刺鼻反而產生了一種清冽的香氣。
寢宮雖然大卻處處透着精緻,集全國工匠的精巧技藝,將這裡建造的富貴卻不庸俗,寬闊卻不去空曠,豔而不俗。腳下的地毯是吐蕃進貢的貢品,花紋並不是常見的模樣,柔軟到似乎能把整個腳掌都陷下去。
桌子上擺放着各種糕點,有南方特色的甜味桂花糕,更有北方特色的鹹味糕點,更多的是嶽寧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糕點,看着便讓人食慾大動,只是此時它們卻孤零零的擺在桌子上無人問津。
牆上放着的是前朝畫家鄭鈞的墨竹圖,筆道老練,彰顯着竹子的風骨,是難得一見的佳品。一直聽說它消失在了大火裡,沒想到居然在皇帝的寢宮,果然是財大氣粗。
更別說喝茶的茶具,擺在牆角的花瓶,都是越窯的精品。嶽寧這邊是打開了眼界,那邊把他們帶進來後,劉太監便叮囑他們在門口等着,自己進去說話去了。
這頭進去了的劉太監跟在裡面照顧皇上的貼身太監李太監悄悄的說了幾句話,李太監點點頭示意他儘快將兩人帶進來。他連忙小跑着到門口,對着兩人招了招手,嶽寧和莫問便跟着他進入了內室。
宮女將簾子拉了起來,嶽寧這纔看清了牀上躺着的人,連日的病痛折磨的他異常憔悴,嘴巴也翻起了皮,而李太監正跪在牀前,一手拿着一個小碗,一手拿着小勺子準備給皇上喂水。
皇上的兩鬢已經染上了白霜,兩眉之間深深的川字說明了他經常皺着眉。身側被莫問一直緊握的手被他捏的有些痛,見他直勾勾的望着躺在牀上的皇帝,嶽寧伸出另一隻手安撫性的將他的手抓住。
莫問看了看望着他無比堅定的嶽寧,劇烈波動的心漸漸的冷靜了下來,在劉太監呼喚他上前的時候,不再猶豫,徑直上前將手搭在了皇帝的手腕上。
見此李太監讓兩旁伺候的宮女太監都退下,就留了護衛的鐵騎軍和自己從旁照應,一時間整個屋子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火紅的蠟燭偶爾爆發出的響動。
嶽寧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看着莫問的臉色從剛開始的平靜變得難看了起來,也是被這異樣的寂靜弄得心裡異常不安,她顫抖着聲音問道:“怎麼樣?嚴重嗎?”
莫問一時沒有說話,等了一下李太監似乎也等不住了,朝着莫問恭敬的問道:“不知陛下到底如何,大夫你不要有負擔,儘管說吧,藥我們都齊着。”
聽到他的話,莫問似乎放心了一點,但是依舊皺着眉,對他們略帶冷淡的說道:“不過是小病。”
“不知是什麼小病?”李太監有些恐慌地問道。皇上已經是病成那樣了,可是這個鬼醫卻是淡淡的一句小病,着實讓他有些汗顏。
聽到他的停頓,嶽寧便知不好,果然只見莫問吐出了幾個字:“我自有分寸。明日,我自來送上解藥。”
莫問不說,李太監也就只好作罷。無所謂他說不說,只要是能醫治好皇上的病就行了。
下一刻,他已經極其伶俐地引着兩個人出宮。
莫問和嶽寧之間的距離很近,宮人們也都離得遠了些。
嶽寧下意識地拽了拽莫問的袖子,意思很明確。
莫問看見她的疑惑,便只用脣形回了她一句:“火雲蠱。”
嶽寧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又收斂眼神,徑自垂了頭。雖然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但她的手卻是不自絕的握緊……又是火雲蠱。
剛纔的情形的確有幾分相似的。這個火雲蠱幾乎是她已經深惡痛絕的東西了所有的陰謀都是從這小小的火雲蠱開始的,如果沒有這些,恐怕她現在和莫問已經逍遙自在了吧。
自從報仇以來,這一切的一切就彷彿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默默的將一切撥亂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設定好的前進,在他們所走的一步步中都能感受的到他,卻找不到他,只能站在原地憤怒咒罵,看他在角落爲自己的悲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