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爲你而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在畫影中的自己,別說別人,就連我自己都覺驚異,那速度快得......驚人。之前花半小時走的一半路程,餘下一半我緊緊只花了八分鐘,然後推開那扇徐江倫所在的空間門,我定格在那足有兩分多鐘。是無法接受已成的事實,也是哀定沉痛。
不,這處已經明瞭,我搜尋東角,卻是一怔。那處高城所在的位置已經沒人了!我下意識扭轉頭去看身側的張繼,他飄了我一眼解釋:“在你卡住繞不出時,他已從鐵欄內出來,後面五分鐘解開了蔣星宇身上的炸彈,帶了他快速轉移。”
我找到高城了,在畫面的下角處,到這時他才與落景寒、曲心畫會合。但他們沒動,就呆在那個房間內,直到東角上掀起一片火光,再次燃爆,屏幕跳閃兩下變黑了。
聽到那名刑警解釋:“後面沒有了,兩次熱浪衝擊,那個監控探頭徹底壞了。其餘的老舊探頭都因距離遠,不足以拍攝到迷宮位置的畫面。”
也夠了,該瞭解的都已瞭解。與我之前一人在審訊室內獨自胡想有很大的區別,高城竟然是自己從鐵欄底下逃脫的,並且短短五分鐘內解開j導身上的炸彈。雖然看不清具體畫面,但似乎那個定時炸彈與徐江倫那邊的不是同一種。
然而張繼下一句話卻將我全身猶如被釘在原地,他說:“有件事必須告訴你,綁在阿倫那邊人體模型上的是僞裝炸彈,它其實是模擬遙控器。”
也就是說,東西兩邊,只有一個炸彈,目標是高城,要殺的人也始終只有高城。徐江倫只是幌子,可我偏偏在畫影不受控下,選擇了虛晃的一邊。
張繼說:“你無需糾結,假如你最後趕到的是東邊,他人已經離開,炸彈隨時可能被激發,那麼現在你也不會站在這裡。”
這算是安慰嗎?我苦澀而笑。轉念間覺得微異,移轉目光看向那張冷肅的臉,在與我視線相碰後,第一次見他微露尷尬之色,“是阿倫一定要求帶你看這段視頻。”
恍然了悟,難怪。遲疑了下問:“他沒事吧?”
“沒事。”張繼似無意再圍繞他談,轉身走向門處,“跟我去見見蔣星宇吧。”
一前一後走在走廊裡,只有鞋子敲擊地磚的聲音,我凝着那堅毅的後腦勺,突然道:“其實蔣星宇並沒要求見他吧。”張繼頓步,回過身看來。
在多次照面接觸後,我倒沒像最初那般懼他了。所以這刻即使他眼眸黑森,也能直視着道:“你本身就是來找我的,原因我猜不出來,不大可能是看重我那點淺薄的......未出師的行爲邏輯分析能力。那麼問題就只可能出在蔣星宇身上,對嗎?”
張繼眼神閃了閃,劃過冷茫,最終恢復冷然。只道:“你見過他就明白了。”
確實,我見過就瞭然了。
j導的人並不是在審訊室,而是在警局的醫務室內躺着。經過全身檢查,他身上除去一些擦傷痕跡外,並沒其它嚴重的傷,但他就是神志不清。不是昏迷,人是醒着的,就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嘴裡喃喃不停。
仔細聽了一次又一次,終於聽出他在念什麼,也明白張繼找我來的原因。
楊花茫茫,柳梢暗露,岸上葦茸。
青雲曉,眠東風。粉籜殘,比雲月。
青青爲誰曉,我笑你作詩。或斜而不倚,田家來致詞。
反反覆覆就這三句,而前兩句正是我在迷宮西邊解的人體模型背面顯示器上出的那道題。當時我輸入的答案是“雨霖鈴”,因爲第一句藏頭,第二句藏尾,取出字來就是:楊柳岸,曉風殘月。正是《雨霖鈴》裡的名句。而現在j導唸叨的又多了一句,張繼是想我來解密這三句話意思。
第三局藏頭與藏尾好像都不太對,並不是可組織起來句子的字。而且三句雖說看了像詩詞,但並沒押韻,語句上下也不銜接,就像是從哪處隨意截來的三句話湊到了一起。
“給我一點時間,保持安靜。”我對張繼如是要求。
之後張繼給與了我足夠安靜的氛圍,醫務室內所有人都清場,包括他自己也退出了門外,只在關門時冷着臉說想到了告訴他。於是室內就剩我與j導兩人,他在一遍遍喃念三句詞,我閉上眼沉思。各種排列都試過了,甚至把詞句給拆開重組,也都始終沒得出有效訊息來。
感覺有些挫敗,這要是高城在,應是最簡單的解密了吧,估計被他看一眼就能看出內裡文章。到底我從他身上學到的只是皮毛啊,嘗試以他的思維模式來重新審視這三句詞呢。
半小時後,我拉開醫務室的門,看着就冷肅站在門外的張繼,一個字一個字地念:“楊柳岸,曉風殘月,爲你而來。”是我想太多了,以爲最後一句與上面一樣又是哪首詩詞裡的一句,或者是與上面兩句要有關聯,其實根本就沒那麼複雜,藏頭、藏尾、藏中!
張繼眼神縮了縮,“你怎麼理解?”
“第三句爲重點!前兩句暗指一件物體或者一個人。”這是我給的註釋。
張繼目光突然劃轉,下一瞬越過我身旁掠進了門內,哐啷一聲,我驚轉回頭,就見張繼高大的身形擋在我身前,而他的手半舉在空,他的腳邊躺着一張方凳。
怔了半刻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連忙走上前去察看。視角內見那邊原本躺着的j導坐了起來,怒瞪着雙眼看向我們,停止了嘴裡的喃念。迴轉眸張繼已經收回了手,但一看那手背紅了一大片,剛纔是他硬幫我擋了一記重砸,否則那張方椅鐵定是砸我腦袋上了。
並未等我出口徵詢,他就大跨步走向病牀前,咔嚓一聲就將j導的雙手給用手銬銬了起來。隨後才冷寒了聲:“清醒了?那就做筆錄吧。”
“什麼筆錄?我不要做筆錄,我要見阿洲!”j導用手銬砸着牀沿怒喊,情緒很是激動。但對於張繼而言,基本沒有什麼能令他色變的,“何洲死了。”
j導愣住了,“你說什麼?不可能,阿洲他......”
張繼並沒與他多廢話,一聲傳令後就讓人進來帶j導去審訊室。經過我身旁時,張繼頓了頓,對我道:“也一起過來吧。”
整個過程j導都沒再反抗,他似仍沒從何洲已死的噩耗裡緩過神來。直到被按進椅子裡,雙手反縛銬在椅背上,張繼落座對其審訊,他都還迷迷瞪瞪地問:“阿洲真的死了嗎?”張繼從資料袋裡丟出幾張照片甩在桌面,j導低頭看了眼,轉而眼中驚懼,全身顫抖。
他這反應有些詭異,之前表現得像與何洲交情極好,這時看到何洲被綁縛在迷宮正中央桅杆上的照片應該是悲傷爲多,而不是驚恐吧。
“那晚我跟阿洲一同從社裡開車回去,走在停車場裡突然阿洲倒在我腳邊,隨後的事我沒印象了。”j導說話還帶着顫音,但見那眼神閃爍,似有什麼被隱瞞了。
我是坐在審訊桌的角落,就安靜地觀察與分析着j導的每一個表情與行爲。當張繼問及舞臺劇會場宣傳畫置換那件事時,我留意到j導面露迷茫,眼內也是一片茫色。果然他反而問起怎麼會用原畫作爲宣傳佈景?是不是場務那邊搞錯了?
界此,若不是他心思太沉,太會僞裝,那就是事實如此。
張繼突然問:“楊柳岸,曉風殘月。是指什麼?”我微微一愣,他竟跳過程序,直接詢問這?而原本就精神萎靡的j導像被驚到一般,瞪大了眼直勾勾看着張繼,“你說什麼?”
張繼沉默,森寒地盯着他,空間氣氛驟變沉凝。
這時j導好似纔看到我,把我上下打量了後遲疑着問:“你是......那插畫師?”與他接觸不過一兩面,不記得我也是正常,微點了點頭,就聽他問:“你聽清他剛纔說什麼了嗎?”
我想了下,緩緩道:“你在剛纔神志不清時,口中一直喃喃念三句詞。”
他迫不及待地追問:“哪三句?”
我將那三句詞念出來,j導面露迷茫:“這什麼意思?”我眯起眼,他的神態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一直反覆唸叨三句詞的涵義?側眸詢示張繼,見他並無反對的意思,就將解密出來的意思直言。
可j導在聽我說到“爲你而來”四字時,臉色變得極其慘白,眼睛裡滿布絕望,嘴裡喃喃:“來了,輪到我了,我就知道,一個都逃不掉。”
我心頭一跳,似乎,關鍵出來了。
這個j導果然心中藏着秘密,強烈的直覺,有什麼終將冒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