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感情用事的大忌
離了一臂之距後,高城把瘋子給先託了上來,旁人我一起合力將人給翻了上來。但覺繩子一輕,高城竟然又跳下水去,我怔怔看那漾開的漩渦,他的人已不見。
不過轉瞬耳邊又有人在喊:“看那!快,把救生圈扔過去。”
循着視線看過去,在十幾米遠處有人從水裡冒出。幾乎船上我所認識的人,全都在水下!謝銳、落景寒、曲心畫三人幾乎是攪成一團,也看不出來誰在帶着誰,突的水下冒出一人,我定睛而看,正是高城。他游上前拉開了落景寒的手,將曲心畫給帶了往船邊送,然後再返轉去接落景寒和謝銳兩人。
看着這情形,不由慢慢眯起了眼,阿蠻呢?
從他們僵硬的行動而看,落景寒本身中毒不說,謝銳與曲心畫也似乎受傷了,否則無需高城這樣一個個來回地去接。我能想到會傷他們的就只有之前狂嘯而出的阿蠻,可是這所有人中不見阿蠻。瘋子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阿蠻不可能撇下他不管。
正思念間,突的水中爆出一聲響,一條黑影脫水而出,在空中旋轉一圈,落下時點在漂浮水面的救生圈上,又再拔空而起。只不過幾個回落,人就到了近前,我見機把繮繩甩過去,他在空中一把抓住,也不用我去拉,直接自己借力回到了船上。
他穩住身形後一個箭步衝過來,彎腰去探瘋子的呼吸。事情緊迫,我還沒來得及去探看瘋子情形,只是在將人拉上來時有觸及他脈搏,能感覺到在跳動。但見阿蠻探指過後就去拉開瘋子衣服,還沒等我看清他所欲爲何,突聽旁後傳來異動,直覺回頭。
看到高城幾人都已上岸,曲心畫縮在他身後雙手抱肩渾身顫抖,落景寒滿臉是水僵站在那搖搖欲墜,被高城扶了一把才站穩。唯獨謝銳一人倒在地上,卻沒人上前攙扶,他的眼鏡也不知去了哪,頭髮覆在臉上很是狼狽,直直而瞪向那處,“寒,爲什麼?”
“爲什麼?”落景寒重複他問,轉而怒喝:“我也想問你爲什麼?是什麼泯滅了你的心,讓你忘了與城哥的兄弟情誼,去聽令一個瘋魔了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要置城哥於何地?”
“他該死!”阿蠻陰惻惻的聲從旁而起,我心頭一沉,沒反應過來已見黑影從側疾速閃過。他掠向的是謝銳,帶了殺氣,出的是殺招!但就在離謝銳半米之處,高城身形掠動攔住了,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一個攻一個防圍繞着謝銳而展開。
只聽落景寒在道:“他鐵了心要拆散你跟小夏,城哥你又何必再保他。”
到此我若還沒看出他們之間有罅隙,真的是腦袋抽了。然而不單單只是罅隙如此簡單,落景寒前後的話,再聯想之前在操作室時他與高城的對談,似乎有些事已經昭然。
但是我這刻根本靜不下心來分析,因爲阿蠻出招,招招都是殺招,他是真想置謝銳於死地。能致使他如此的,只有瘋子。我甚至都不敢低下頭去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瘋子,明明探到還有脈搏的,他......怎麼了?
視線下移,從瘋子沉閉着眼的臉上往下,當視線觸及到他肚腹處時,瞳孔急劇收縮。轉而我瞪大眼,那是什麼?趨近俯視,在瘋子的肚子和小腹處冒出兩個黑色三角,那材質像及了鐵片金屬,血已將他衣褲染紅,可因之前被外套遮着沒看出來。等等,瘋子有穿一件很寬大的外套,這金屬三角是怎麼插進他肚腹處的?
我略一遲疑伸手而觸,只剛剛碰及就聽落景寒在旁急喊:“小夏,別拔!”驚異擡頭,見他跑過來對我搖頭,“不能拔,拔了會血流不止,船上的醫護設備來不及搶救。”
心沉了沉,我問:“這是什麼?”就我剛纔觸摸的感覺,又並不是金屬的鐵片,材質有點像塑膠。落景寒眼神縮了縮,答:“塔羅牌。”
我怔住,是牌?那瘋子肚腹就露了這麼一個小三角,豈不是幾乎整張牌都插進去了?等等,他說什麼牌?塔羅牌?我環轉回頭,看向那處垂倒在地的謝銳。
d組,一個人一種身份。
高城是堪輿師,落景寒是通訊師,曲心畫是藥劑師,這些我都親眼目睹見證過。包括秋月白的巫師身份,也與她本身表現的相一致,唯獨謝銳的身份,我一直沒想明白,直至這刻,恍然而悟。
塔羅牌,占卜師。
名爲占卜未見得就一定是占卜,也可以是......飛牌如刃!
“阿蠻。”我輕喚,沒等來回應,狂怒:“打打打!是要打到人真的死了才肯停止嗎?救人啊!”吼完我就彎腰去攬起瘋子的頭,他全身冰冷,幾乎感覺不到氣息。就在我使力拖起時,忽覺手上一空,瘋子已被黑影攬抱起大步而走。
激戰終於停下了,阿蠻冷硬的背影猶帶着煞氣,“如果瘋子死了,我會要全船人陪葬。”彷如來自地獄的魔音,帶着江中的水汽飄來。
我站起身回頭看了看高城,不管他能不能看懂這刻我眼神裡傳遞的意思,都轉過身大步而追阿蠻。並非將人抱進之前那間艙房,我緊步跟在他身後,本想問這是要帶瘋子去哪,卻見他停在了一間艙房前,擡腳就是猛踹艙門,門應聲而開,視線流轉立即發現這是一間醫務室,室內有位醫務人員睜着驚惶的眼瞪着我們。
阿蠻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將瘋子放在了醫護牀上,開始替他除衣,用撕的。但在牌插入身體附近,阿蠻並沒蠻力對待,一個箭步拉了那醫生過來,寒令:“用剪刀把傷口附近的布料剪開。”醫生在被威脅下立即行動了,手雖顫抖,還是很快就將牌四周的布料剪開了。
阿蠻又再命令:“止血藥和消毒藥拿來。”
醫生面上一僵,坦言:“這牌如果拔出來會動到血管,恐怕光止血藥是不行的,需要立即輸血搶救才行。但船上血漿各種血型的配備不多,怕是......”後話遲疑,也聽出來其危險性了。但阿蠻不管,眉眼一橫兇相畢露:“立即準備。”
醫生在遲疑,門前傳來高城的聲音:“按他說的做。”他走進艙內,先看了眼牀上的瘋子,再回看我,把我往身邊一拉了道:“先跟我去換了衣服再過來。”
被他提醒了才知低首看自己身上,這才發現外套幾乎也全溼了,是之前翻抱瘋子和阿蠻上岸時帶來的水汽撲面所致。我搖了搖頭,“我沒事,先救瘋子吧。”但醫生卻道:“女士最好迴避一下吧,因爲要先替傷者將身上的溼衣服都先除去才能救治。”
我身體一僵,原來高城要帶我走的意思是這,尷尬地點頭退出艙外。很快艙門就被裡面關上,模糊的窗玻璃里人影在動。手上一緊被帶着走了兩步才怔然回神,來到高城艙房後,他鬆開我就自行去換衣。
到這時我才問出心頭的疑問:“你是不是早就懷疑他了?”
“自你畫影后。”高城答。我愣了下,“是因爲我的畫影?”他點點頭,“行爲邏輯是不受主觀思維影響的,當一件事存在兩種可能時,就必然得從兩個方向去論證,從而獲取最接近真相的可能。小竹子,你還是犯了感情用事的大忌。”
我......確實是,在一個命題出來時,思想已經自覺選擇了偏向,站在陳勇身側的有兩人,但一側是謝銳,我下意識就將他先排除在外,而把目標鎖定在了船長身上。反而高城並不對謝銳存念護衛之心,而做到公平對待。
那如果是這樣,豈不是......“船長從頭至尾都與命案無關,並不是秋月白的傀儡?”
“他被選擇成爲了替死鬼吧。”高城換好衣服後回身,眉宇深蹙,“從讓曲將毒放在船長船艙的玻璃夾縫起,他已經被鎖定了。表面看似先殺陳勇,實則是爲殺船長作鋪墊,因爲有人要這艘船到不了那岸。如果不終結,接下來死的就是大副,機輪長等一干船員。”
一直以爲殺戮的動機是栽贓嫁禍,也是爲針對我,但卻沒想背後還有更深的動機。但我想不透的一點是:“陳勇之死是他使毒,那麼船長那密室殺人案如何解?”
我清楚記得,從艙門前到船長屍體處的腳印一共就三人:阿蠻,落景寒以及曲心畫。
阿蠻是因爲衝進去直掠到屍體前所致,落景寒與曲心畫兩人是爲屍檢,那麼本該是兇手的腳印呢?假若阿蠻是後進的,那麼還能解釋成說殺完人後擦去了痕跡,可阿蠻幾乎是在船長死的同時衝進去的,根本就沒時間給兇手處理現場。
高城道:“你不是已經解開了嗎?”
“頂窗?船板底下?”我一沉念,搖頭:“不,不是頂窗,兇案發生在白天,假如是爬在頂窗殺人要冒很大的風險,所以一定是船板底下出來的。沒有腳印是因爲雙腳就沒有從底下出來,而快而鋒利的、能一下割斷人喉嚨的利器是能夠飛行的,塔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