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死亡的恐懼讓我驀然想起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完。比方說找霍建軍報仇。那時霍建軍因爲有林家這層關係,在我們那裡的地位幾乎是無人可及。
沒人敢動他,但我還是惹了他。他拖跨鑫誠後,又自己在幕後開起一個和鑫誠同類的公司叫瑞廷實業,這名字完全是爲了討好小霍。可惜馬屁拍在馬腿上,小霍連大門都沒進過一步。
不過瑞廷實業到是做得也是風聲水起,頗有實力。原來瑞廷實業和鑫誠是各佔江山,各做各的。本來相安無事,可我如果真讓他無事了,我也就不用活了。
瑪莉走之後,我已可以完全掌控鑫誠,那時我做得很絕,不管有錢賺沒錢賺,往死裡搶瑞廷實業的單。半年之間,我不分晝夜的奔波,調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力物力去爭,那時鑫誠和瑞廷實業搶單搶得,直接讓他們公司停廠。
我幾近瘋狂的行爲也把霍建軍逼急了,這人天生愛耍陰的。沒過多久,先是顧姐找到我,她說道上混的都沒仇家,沒必要把姓霍的逼那麼急。
我直接說,我跟姓霍的有仇。
她笑了笑說,以你那點本事,能把姓霍的怎麼樣。
她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我能怎麼樣。我變本加利從各方面攻擊瑞廷實業。
姓霍的跟顧姐她們不一樣,霍建軍沒背景,他只是個商人,他的底只有一個瑞廷,只要把他公司扳倒了,他就是一無所有。
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人,拿着瑪莉的資本跟他拼,我壓根不懼。
就在瑞廷實業四面危機,幾乎要關門的時候,我突然接到瑪莉的電話,她這久沒聯繫。一接通電話,她語出驚人,她說,“我不管你跟霍建軍有什麼仇,你再這麼鬧,我不保你。”
我知道上次林如意的事主要是她保我,這次不管怎麼樣,我是真的想跟霍建軍拼命。我沒有聽她的威脅,我繼續獨斷獨行。畢竟多年的仇恨眼看要報了,讓我停我也停不下來。
可是正如我說的,霍建軍這人天生愛耍陰的。生意上鬥不過我,他背地裡害我。鑫誠的帳不歸我管,我不想知道顧姐她們背地裡做了些什麼。可我多少知道里面有些不好的事。比方洗錢,倫稅漏稅之類的。被人逮到哪一條都少不了牢獄之災。
霍建軍看到的正是這一點,他稍微在林家活動一下,上面查下來了,坑的是我。
那動靜之大真是一夜瓦解,我費了半天力整瑞廷實業也沒這效果。只是一夜之間,鑫誠被封,所有帳目全被提上去調查。我的所有資產被凍結。可能他們沒摸透我的底,拿了資料也在糾結。付雲雙幫我走動了一下,他們還是讓我取保候審了。
我被告知,未經執行機關的批准,不得離開本市,還要隨傳隨到。
這裡面的事我不是太瞭解,還是瑪莉的心腹,我秘書付雲雙支支吾吾的告訴我,“最好找顧姐她們幫忙,不然真查出來,你肯定得坐牢。”
當時,我也有些急了。低聲下氣地還真找瑪莉了。
結果是熱臉貼冷屁股,她冷冷地說,“我早說過,不保你。徐可凡,你以爲你是誰。離開我,你什麼也不是。”
她的話還真一語中的,我的確什麼也不是。現在更是。
我以爲我得到了一切,卻不知道我已縛手縛腳成了別人的玩偶。我控制不了鑫誠更控制不了自己。瑪莉說得不錯離開她我什麼也不是。
邁着零亂的腳步,我既然走進了鑫誠的老居民區。看到熟悉老樓的一刻我想到如今的我也和所有的孩子一樣,一但在外受措就想回家尋求安慰。可現在的家會給我安慰嗎?我把老媽氣得拿菜刀砍我。把老爸氣得中風。這個被我傷得千瘡百孔的家到今日還會給我安慰嗎? 不給我菜刀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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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家燈火的溫馨不屬於我,望着徐家陽臺射出的熟悉的燈光我轉身離開。
到小區門口時,正撞上晨晨和一男的一前一後地走進小區。那男的帶個眼鏡看樣子斯斯文文的多半是晨晨的追求者吧!不過他們剛進小區大門,晨晨就將那男的攔在門外了。看來那男的沒什麼戲。
想晨晨一醫生,還是碩士,長得又漂亮,脾氣又好。追求者自然不少。想想她根花一樣在人羣裡招展着,我呢?連飯都沒得吃了,指不定還得去坐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這回被人直接踢河裡了。
我趁着她背對路口時,低下頭迅速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我是個死要面子的人,落破之時我更怕面對衆人,特別是熟人。迎着月下的寒風,我孑然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拐過街角時我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一聲“小可”。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到家,那以後我腦子一直是亂的,好像在迷茫中回到了從前,看着午後陽光下的小霍,借錢時被霍建軍按到沙發上,爲了出頭討好瑪莉,一會又夢到自己好像殺了他們,正在躲避警察的追捕。一切在迷茫中亂竄,我像是溺在水裡,怎麼掙扎也掙不脫繞在身邊的迷帳。一會像浸在冰水裡,一會像落在熱水裡。我隱約覺得我快死了,卻突然感到頭頂一片溫暖,沒多久我就失去意識了。
醒來時,看到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我看了一下週圍着的環境,確認是我自己的房子。再次看向來人,我愣了,她怎麼進我房子的。
“小可,你總算醒了。”晨晨摸了摸我的頭,“總算退燒了。”
我大概猜出是回什麼事了,應該是我昨天吹了冷風感冒了吧!只是晨晨是怎麼進來的呢?我的房子除我自己誰也沒鑰匙啊!“你是怎麼進來的?”
“還好意思說,我敲了半天門也沒聽到裡面有迴音。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剛好你隔壁的那位先生聽到了,就從他們家陽臺爬過來了。”
“哦!”我揉了揉腦袋,想起對門那是個長得猥褻的男人,他居然敢擅自爬我家裡,膽子也真夠大的。不過晨晨到是有足夠資本讓男人大膽的。看來我得在陽臺裝防盜網了。突然我想起我已經一毛錢也沒了。指不定過兩天就得去坐牢了,還裝個什麼裝啊!
人一醒全身的感覺也慢慢回了過來,我突然覺得全身粘乎乎的,可能發熱出汗出的。我動了動想起來洗澡。可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你想幹什麼?我幫你!”
我嘆了口氣,“喝水——”我猶豫了一下,老實說了,“想洗個澡。”
晨晨笑了笑,轉身拿了杯水遞給我。過會兒又拿了杯麥片過來,“你先吃點東西,你一晚上沒吃過東西了。”
這種時候我也沒興趣裝樣了,吃點東西纔有力氣,我又不是會自殺的人。突然我眼前一亮,想起晨晨這時突然跑過來應該是昨晚看到我了,我的落敗應該是全城皆知的事,她突然跑來不會是怕我自殺吧!
“吃完了嗎?去洗澡吧!”晨晨看着我,看樣子她不會要幫我洗澡吧!
我有點不習慣,但身上粘乎乎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我掙扎了一下在她的攙扶下進了浴室。雖然我的不能確切肯定從心理上我是不是同性戀,可自從和瑪莉有過關係後,我似乎無法和原來一樣跟女人坦誠相對了。在浴室裡我掙扎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脫掉衣服。
晨晨幫我着把沐浴露塗在身上,一點一點的幫我擦拭身體,輕柔仔細像在對待一個孩子。我低頭看着彎着身子幫我擦洗的晨晨,霧氣之中她整齊的頭髮上染了層水,筆直的襯衣上也滲出了一層汗水。這個有潔癖的人居然彎着身子幫我擦洗。沒想到我這樣的人落破這時居然還有一個這樣誠心的朋友還真是難得。
發現我在看她,她擡頭對我笑了笑,乾淨單純的笑容裡沒有半分雜質,我卻暈了頭,奇怪的熱氣在我身上回蕩,我斂下心神,壓抑着想抱她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