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靈好,

田洛趕緊迎了出去,於此種情形下再見面,真是挺讓人無語的,嗯,正常男裝打扮的商老大就是順眼多了,他爹能認下這麼一個不簡單的乾兒子是一點兒也不虧!

商老大笑眯眯地解釋了,他和樑昊主要是親自去接了一趟方楚,這回把母子倆養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看誰還敢起歪心思,至於之前鬧幺蛾子的那些人自是有商家的新當家保羅來收拾,說到這兒,他樂淘淘地要和不是外人的田洛閒話家常一下道:“臭小子借走瓦力就不還了,帶着那麼一個肥嘟嘟的傻吃貨在身邊,也不怕跌份兒了身爲領頭人該霸氣的威武姿態……”

田洛忍笑,另類的保羅就是獨佔欲太強了,只許兩位師父對他一個人好,所以很是介意一隻名爲瓦力的小犬和他爭寵,於是就把瓦力騙去歸他所有了,不過應該沒有想到最後自己也中了瓦力的萌萌賤賤式傲嬌的可愛汪毒。

商老大臨來之前也就聽了個大概因果,現在聽完田洛細說馮老四之後,更加有興趣摻乎進虐人裡來鳥。

小黑屋的房門再次打開,馮老四看見去而又返的田洛的身邊多出了一個人來,隨即本能性地心裡突突擂上鼓,大惡不敢小惡不斷了這麼些年,他也是個有眼力的,不然早就不能全須全尾地活到今天了,也就是,小田老師再嚴厲,但看他是按照活人來看的,可是剛到的這位麼,整臉的笑意盈盈不假,卻分明是把他當做死物來瞄的。

商老大興致滿滿地教田洛道:“處理這樣的垃圾,不用跟他客氣,先掰折兩根兒手指頭再說。”

馮老四急忙道:“我說,我說,我都說。”他壓根兒就是個慫的,若不是此刻是被綁坐在了椅子上,他巴不得馬上給跪地來表示承認錯誤的好態度。

……

說旁的親戚不多的老馮家原是有兄弟倆,老大滿肚子壞水兒但一貫是個處事圓滑的,老二敦厚本分卻實在是悶得厲害,所以一看便知誰在人緣兒上更吃香。

到老馮家的兩位老人先後都走了,留下的幾畝田就分給兄弟倆了,那時的馮家老大已經當上了村長,隨便使個小壞就把那幾畝田裡收成較好的劃給了自家,連爹媽的老房子都囫圇個兒地給霸佔個精光,馮家老二明知自己吃了虧卻有苦說不出,誰讓他只是個歸他大哥管的平頭百姓呢,幸虧他是憑自己的泥瓦手藝吃飯,不然全家都得跟着他在幾畝貧地上喝西北風兒不可。

因此老大家媳婦兒和老二家媳婦兒這妯娌倆能合得來纔怪,兩家前後院住着也就雞毛蒜皮地紛爭不斷起來,日子久了,還顧忌啥親戚之間的臉面啊,什麼難聽罵什麼唄,像是老大家媳婦兒進門許久都沒有生養,老二家媳婦兒就總要埋汰幾句其是不會下蛋的老母雞,但老大家媳婦兒嘴上更損,說自家傻冒兒二弟經常出去給別人蓋房子也就不怎麼着家,所以天知道老二家媳婦兒生下的這倆閨女是不是兩頂綠油油的大帽子!

那日,老二家媳婦兒白天時又和潑婦大嫂吵了個昏天暗地的一通,被氣得晚上是說什麼也睡不着覺了,自家老爺們兒離家好幾天了,再看看炕頭兒上睡得香的倆閨女,她窩火得夠嗆,等她生下兒子滴,看她大嫂還能臭嘰歪啥!

天亮了,老二家媳婦兒醒了,莫名地感到累,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她家大伯子深更半夜地把一個包袱扔進了村裡的一口枯井裡,做賊似的,想了想,自己的這個夢雖可笑但也不是沒有來由。

村頭兒有棵老桑樹,老桑樹底下有個老墳,聽村裡的老人講那土包其實不是墳,很久很久以前村裡對一位會看風水的先生有過救命之恩,那風水先生出於謝意就好好地給村裡看了一次風水道村頭兒的老桑樹是非常地不妥,於是送給村裡一個法器也就是埋在了老桑樹底下來鎮一鎮邪氣。

她有數得很,她家心眼兒賊多的大伯子早就惦記上那土包裡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的所謂的好東西了,趕上這“破四舊”的風兒一吹,昨兒上午帶着人就把土包給刨開了,只是大夥兒都說裡面什麼也沒有,她卻不得不懷疑那好東西是被她家大伯子給密下了,所以她纔會做這個無聊的夢吧,不胡想了,還得給大丫兒和二丫兒做早飯呢,下地要穿鞋,咦,自己的鞋上怎麼粘了不少灰土渣滓,她昨天晚上是起夜了,但是尿在屋裡的尿盆裡了,也沒出屋啊……?

不等她納悶兒下去,外面有人老大聲兒地喊道,下放到村裡的老錢家,不是,如今該叫老田家了,一夜之間全被煤煙子給薰死了,這可是四里八鄉多少年不遇的大事件,她麻溜兒地蹬上了鞋,火速地披上了棉襖,再安全地把倆閨女鎖好在了屋裡,然後就小跑着跟着瞧熱鬧去了。

到地兒,不大的破房子裡三層外三層地被擠滿了人,來晚一步的她就是想看也看不着什麼了,不過聽說了田家小子因爲前一天被關進了牛棚受教育而躲過了一劫,哎,活下來也是個可憐的,家人一氣兒都沒有,同情夠了,她又是一喜,老田家成分不咋地,但也是好幾條人命啊,哼,最好上面一生氣就把她家大伯子給撤了,到時候看她大嫂再拿什麼和她較勁!

接着兩三天過去了,老二家媳婦兒所期盼的並沒有出現,不甘心啊,她家大伯子還真長三頭六臂了不成,怎麼就沒有人追究她家大伯子的責任呢,又聽說僥倖活下來的田家小子一股火兒上來直接就病倒了,不行,她得去瞧瞧,田家小子不僅有文化還有脾氣,一旦爬起來肯定能給她家大伯子找麻煩,所以她必須攛掇一下。

快到田家小子所住的小糟院兒,老二家媳婦兒猶豫了,不該衝動啊,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別人看見她來這兒還指不定要編排她什麼呢,走了走了,但忽然地她停下了腳步,飛快地躲到了旁邊的一個柴火垛後面,前面那不是俏丫頭嗎,手裡還拿着兩個紅皮兒的雞蛋,喲,鐵定是去看田家小子的,非親非故,這俏丫頭不會是看上那倒黴催的田家小子了吧?

平日裡俏丫頭和她相處得賊拉好,哎,俏丫頭也是個命苦的,都到說親的年紀了,眼巴前兒卻有些犯難上,謠傳俏丫頭小時候被官家少爺欺負過,不過保不齊就是嫉妒善良的俏丫頭長得好手又巧的碎嘴婆娘們瞎掰出來的,嗯,逮空兒她可得提醒一下俏丫頭,前車之鑑,別和田家小子走得太近,好心腸也不能把自己給搭進去不是。

打算暫時先走一步,但身後的牆那邊傳出的倆男人的談話被她聽了個正着,湊耳過去,呀,這不是她家大伯子和赤腳醫生嘛,赤腳醫生勸她家大伯子救田家小子一命,可她家大伯子說啥,他是村長他說得算,有藥也不許給田家小子吃,田家小子挺不過去拉倒,全當給村裡省糧食了,要是赤腳醫生再囉嗦,他就讓赤腳醫生跟着吃瓜落兒,震驚,真沒想到她家大伯子竟然黑心肝到如此不是人!

呃,想起來以前她好像也做過類似的夢哈,某個有星星沒月亮的黑夜裡,她家大伯子在和赤腳醫生嗆嗆的過程中不小心地隨口道出一個秘密來,一年前下放到村裡的老誰家的小誰和半年前下放到村裡的小誰家的老誰實際上就是這麼被她家大伯子見死不救沒的,搖搖頭,夢就是夢,沒空兒瞎合計了。

村長都放話說不讓管田家小子了,那像赤腳醫生這樣有能耐管得了田家小子的人也就不敢管了吧,但既然她知道了,就沒有泯滅良心地跟着不管的道理,不把人命當回事兒還了得了,得爲子孫後代積德,嗯哪,所以像她家大伯子和她家大嫂那樣的陰險惡人才生不出孩子來,後山上有剩治發熱的草藥,天冷了上凍了但挖出來吃上後還是頂事兒地,她相信田家小子是個命硬的,等病好後再一得知誰好誰壞,呵呵,絕對能讓她家混賬大伯子好看,早晚!

第二天清晨,她上山了,但是發現有人比她還早地來到了這塊兒屯着治發熱的草藥的地面上,果然是俏丫頭,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家大伯子竟然也在,呀呵,這畜生還和俏丫頭動手動腳上了,渾說啥呢,什麼俏丫頭都不是黃花閨女了,上趕子倒貼人家田家小子也不會要,還不如跟着他吃喝不差?!

聽見自家弟妹的咳嗽聲,馮村長狠狠地啐了一口後走了,可邁了幾步後還是不要臉地回頭不懷好意地瞅了一眼俏丫頭。

老二家媳婦兒一邊安慰着被嚇着的俏丫頭一邊給俏丫頭出着以後怎麼能避開那禽獸的主意,也記着和俏丫頭說了說田家小子,這一說可好,發現俏丫頭的確是對田家小子上心了,就因爲老田家偶然地說了個偏方幫俏丫頭的爹減輕了一頭疼就要命的痛苦,就因爲田家小子無意中教俏丫頭識了幾個字,就因爲其他的諸如此類的在她看來完全是小恩小惠的蠅頭小事兒???

俏丫頭喂,你這是傻乎乎地圖什麼呀,等沒邊兒的謠言一散,你想嫁誰嫁不了啊,就算那不是謠言,不也照樣兒有想娶你的好小夥子麼,田家小子一窮二白還成分不好,況且人家連你的大名叫啥都不知道呢吧,聽你二嫂我一句勸,回頭是岸吶~

又是半月後,老大家媳婦兒要回孃家一趟,臨出發前還不忘和老二家媳婦兒小吵一場,老二家媳婦兒這個氣,下午,她收拾了一下後準備去串個門子,找個同樣和她大嫂不對付的姐妹兒坐下來一起可勁兒說說她大嫂的壞話,等她說痛快了也到晚上該回家做飯的時候了,半路上遇見誰誰誰家的小媳婦兒,這小媳婦兒和她大嫂走得近,這會兒也就嘚瑟地衝她吆喝上了,說自家男人和村長一起陪着上面來的領導吃飯去了,換而言之,你家男人是村長的兄弟又怎樣,有這樣的好事兒還不是攤不上!

老二家媳婦兒重新憋氣地回到家,也沒心思管孩子了,倆閨女一吃完飯就鬧着要去同學家裡玩兒,她放行了,過了許久氣消了,卻發現外面的天也黑了,大罵着倆崽子這麼晚了也不知道回家,拿上手電筒地就去抓孩子。

路過俏丫頭家的院門口時,她嘆氣,俏丫頭的爹犯病了,這回還挺嚴重,今兒早上就送去縣裡醫院了,鄉里鄉親都搭了把手,喝了俏丫頭一家起早貪晚給熬的藥後見好的田家小子也幫了不少忙,到底是文化人兒,成分不好又咋地,總比他們這些老農民有見識多了,那會兒要是沒有田家小子在俏丫頭的爹的胸口按的那幾下,俏丫頭的爹早就過去了吧,還談什麼送醫院啊……

三天後,老二家媳婦兒一起牀是疲憊不已,前一天晚上她又做了一怪夢,夢見她家大伯子趁着黑漆漆的夜色就要對自己一個人在家的俏丫頭行不軌之事,手裡拎着一把柴刀地逼着俏丫頭就範,好在拿着鎬頭當自衛武器的田家小子出現得及時,可她家大伯子並沒有把田家小子放在眼裡,舉着柴刀就向壞了他的好事的田家小子撲了過去,一切發生得太快,結果是田家小子毫髮無傷,而她家大伯子在捱了一鎬頭後就倒地不起了,方纔被嚇得連喊都喊不出來的俏丫頭這下子眼瞅着就要驚叫出聲了,卻被迅速鎮定了下來的田家小子捂住了嘴巴,,一哆嗦,怎麼近來她做的夢是一個比一個真實又一個比一下嚇人嘞???

一上午過去後,她萬萬沒有想到是,竟得知她家大伯子真死了,說是昨天晚上陪那還沒有離開的上面領導吃完飯後回來時半路上因爲喝多了而摔下了山,摔得血肉模糊得都快認不出來是不是本人了,這可如何是好,出外幹活兒的自家男人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回來,她那回孃家的大嫂也不知道聽着信兒沒,得,收屍的事兒還得她這個做弟妹的先張羅起來,不過她就算哭嚎兩嗓子也是哭嚎給別人看的,在她看來,她家大伯子一輩子壞事兒幹多了,所以這是遭天譴了,活該,何況她家大伯子和大嫂沒有孩子,她家大伯子這麼一死,原本屬於他們家的房子和地啥的就能還給他們家了……

一個多月後,馮村長的七七做完了,在村民中也流傳起了這麼一個說法,當初馮村長就不該毀了村頭兒老桑樹下的土包,風水沒了,先妨着了下放到村裡的歸馮村長管的老田家,沒過多久又妨死了馮村長自己個兒,後來就算馮村長都已經入土了還繼續妨着和馮村長相關的人,比如馮村長的弟妹被人抓着大半夜地眼神兒直愣愣如被什麼髒東西上身般蹲藏在稻草堆裡不知在嚇人倒怪啥,雖然赤腳醫生說馮老二的媳婦兒患的是夜遊症,應該之前就出現症狀了,只是沒有被及時發現罷了,而且不排除以後可能會變成全瘋的可能性,還是好好看着吧……

至此馮老二不去外地做活兒了,馮老二的媳婦兒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她受不了別人對她的指指點點,也不喜歡善意地還念着她以往的好的人來看望她,她需要靜靜地執着一下自己腦海裡的某些事兒到底是她夢見的虛幻還是真實發生時被夢遊狀態下喜歡像無聲石頭般躲在陰暗處的她所窺見的,其實就算分辨明白了她也不敢往外說了,生怕再被人誤會爲她更瘋了,像是她說不清真假她家大伯子前前後後一共害死了幾個下放到村裡的成分不好的人或是仗着自己是村長就肆無忌憚地禍害過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兒,像是村裡爲了修補風水而把所有枯井都給填了那會兒她就沒說她記得她家大伯子還活着的時候往其中的一個枯井裡扔過一個包袱,像是田家小子和俏丫頭結婚時她還模棱兩可地疑惑着她家大伯子是被那好不容易終成眷屬的小兩口兒給爲民除害了……

……

聽到這兒,田洛是全聽明白了,馮嬸兒臨終前瞬間清醒之下憶起了不少往事,馮嬸兒的兒子馮老四從中挑揀出了不少有利可圖的信息,認真回想,他爹和他講過,他家的房產在分到他爹的手裡之前是存在一口被填了的枯井,後來上面被他爹用磚頭堆了一個小棚子,至今都是用來儲煤的,如果從枯井所在之泥土裡真的挖出來什麼舊物的話,那麼,他爹爲了救他媽也是出於自衛而殺死了那個馮村長的事兒他該相信嗎……

商老大說接下來就不用他再費心什麼了,他便先離開了這個歸溫泉山莊所有的剛剛用於收拾馮老四的一處不起眼兒的小房子,鼻尖兒一點兒涼,擡頭望了望,下雪了呢,都說往事隨風,其實往事也可以隨雪而去的,接下來他首先要告訴他爹,一會兒馮老四就要被警察帶走了,罪名是倒賣文物,估計十年八年都不能出來了,並不是他們爲了解決自家的麻煩來無視公道地給馮老四硬安的罪名,而是馮老四屬實犯過法,只不過之前沒有被抓着而已,對了,馮老四還有一項罪名是用道聽途說來的信息進行詐騙不是一次兩次了,故而馮老四所說的無憑無據又年代久遠的某些事兒是不會有人相信的,所以他爹可以放心了……

下達完如何處理馮老四等的意見,商老大也往回走了,田洛因爲心事重重而前行慢慢,於是正好被他趕上。

最愛好個逗人玩兒的商老大笑問道:“田洛,你說內馮村長是不是死於咱爹之手?”

田洛平靜道:“無所謂。”對於他來說,爹媽就是爹媽,這一點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改變,有些事既然是爹不想讓他知道的,那他即便是知道了也會當做不知道,在珍貴無比的親情面前,真相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商老大卻篤信道:“我覺着是,不然你樑哥和你的骨子裡的正義感和狠勁兒隨誰呢?”

聞言,田洛只是笑了笑,經這一事後,他更加理解他爹所說的那句話了,他爹說,若是當初他媽是個男的,他爹是會照樣兒拿下的,他的爹媽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才幸福地走到了一起,理應深愛互相到如此,比較之下,他和謝正之間顯稚嫩了,發個信息給謝正:這邊下雪了,路上要小心。

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下也正在路滑着,於是乎,信息剛發出去,他就摔了個大馬趴,沒誇張,真是形象全毀的大馬趴一個,手機都被飛出了老遠呢~

商老大就大笑上了,“啊哈哈哈,小洛洛,你這肢體搞笑的本事又是隨誰捏,你爹不會,你樑哥不會,想來你媽那麼個出塵的大美女肯定也不會,所以你是自學成才不,還是被總喜歡沒正經的謝正給分分鐘傳染噠……”

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卻不知回答什麼是好的田洛:……

靈好原創,獨家。

馮老四的出現是讓老田老師的心情異常沉重了起來,然而田洛後來和他說的那些話卻讓他釋然到感動,獨自來到亡妻的遺像前,眼中默默地閃着淚花兒,孩兒他媽,看見沒,咱們的好兒子長大了,都能保護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