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懷疑石青珊說謊，因爲她連勾結妖族的事情都理所當然地說出來了，沒有理由在復仇這件事情上說謊。這就是說謊的最高境界，十句話九句是真的，只有一句是假的，這一句假話卻能讓十句話表達的含義完全偏離原意。
人都是感性動物，有時候他們根本不願意接受理性的觀點，只是想要斬釘截鐵的結論。
一個人爲了對武魔復仇不惜勾結妖族，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思考裡面的合理性的，他們只會思考武魔到底做了多少罄竹難書的壞事纔會讓人不惜代價，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復仇？
人都會這麼思考，因爲這纔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他們並不需要公正的結果，只需要發泄內心的情緒。而這股情緒可能是鋤強扶弱的義氣，也可能見義勇爲的勇氣。特別是在人多的地方，石青珊的話語更能引起羣情激奮，將他們的疑惑和怒火都發泄到紅無常身上。
這就是心理學，石青珊在大學的選修課，當然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運用的時候，她還記得那時候自己從網上買了《人性的弱點》《烏合之衆》這種講述天性不可對抗不可戰勝的書籍，裡面把羣衆描寫的一無是處，反正人類是人一多就會變爲一盤散沙，一人是龍一羣是蟲，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不得不說這些心理學著作雖然有以偏概全的嫌疑，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心理學家是通過大量觀察終結經驗後得出的結論，在大部分環境中是完全適用的。
比如現在，大量圍觀羣衆在場，情緒很容易就被調動了起來。他們根本沒有考慮石青珊的復仇計劃到底合不合理，只聽紅無常殺人族高手，罪孽難書，就已經相信石青珊了，認爲紅無常是壞人。
紅無常面對逆轉的局面，無能爲力，因爲他現在不管承認還是不承認都難以繼續。
衆人之中也只有殘農若有所思地看着石青珊，顯然並沒有因爲石青珊的三言兩語動搖，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客觀理智的發言，只是靜觀其變。
紅無常此時的處境異常尷尬，當初他聽從聖主命令鎮壓大周人族高手是事實，但這要是承認了，他就騎虎難下了。
“沉默就是默認，你纔是人族叛徒。”石青珊下判斷的時候堅定而果決，不容辯駁，有一種無形的感染力。
衆人現在都對紅無常怒目而視，之前紅無常質問石青珊的時候，石青珊人正不怕影子斜，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心虛的表現。輪到紅無常的時候，他欲言又止，面對等同於勾結妖族相同程度的罪責，他一言不發，這就相當於承認了。
“好一個武魔，好，好，好！”白道人最先發難，他對武魔本來就有偏見，現在又知道這個武魔做了抹殺人族高手這種殘暴不仁的惡事，更是罪加一等，應該殺無赦。
白道人已經不能忍耐了，就讓他殺紅無常第二次：“去死吧。”
紅無常只能做無助的抵擋。
“殺他，何必由白道長出手，讓我來。”圍觀羣衆對於紅無常這種人奸，也是氣憤到了極點，搶在白道人之前攻擊紅無常。
紅無常避無可避，頃刻就被斷了一臂。
“這可是寶貝啊。”有個求道者飛快出現將斷臂接在手裡，小心翼翼保護起來。大家立刻意識到紅無常靈魂雖然罪不可赦，可是他的身體卻是無價之寶。
大家一擁而上要搶奪寶物，紅無常哪有還手之力，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只看到無數求道者猙獰的表情，這些求道者得不到仙人骨，但得到這法寶人的碎片也是好的。
就好像是一羣喪屍，風捲殘雲般將紅無常撕碎。
石青珊都不由避開眼神，想要吐。她不是沒殺過人，也有把人打成血霧的時候，可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被衆人撕掉。與其說是屍塊噁心，不如說這些求道者的行爲太過瘋狂令人倒胃口。
幾位高手也是目瞪口呆，殘農長嘆一聲這就是沒有尊仙的求道者啊，他們心中只有力量沒有仙道，如何能求得大道。
等到求道者散開，地面只剩下了一灘血跡。
九宮玄女皺着眉頭走過去，將那被紅無常打趴下的老頭拉了起來。既然紅無常已經死了，那也不重要了，現在還是仙人骨更重要。
這只是個小插曲，她需要的是仙人骨：“還有一口氣，白道長，黑道兄幫我護法。”
“好，儘管施展手段，我不會讓人靠近你半步。”黑武侯也只關心仙人骨。
只見九天玄女玉質般的右手五指插入老人天靈蓋，搜索老者的記憶。
石青珊表示自己果然是個小角色，就算是背叛人族，也沒人在乎啊，自己還沒有仙人骨來的有誘惑，真的是太開心了。
“年輕人，鋒芒畢露未必是一件好事。”石青珊一愣神的功夫，殘農太一已經在她身邊了。
“前輩，你在和我說話？”石青珊有些受寵若驚，才殘農太一竟然會特地走過來和自己這個小人物說話。
“就是你，第一次見你這麼伶牙利嘴的姑娘，竟然能幾句話將黑白顛倒。”殘農觀察過石青珊，發現她是快好材料，希望給她幾句忠告：“妖族的事情，還是儘快了斷爲好，畢竟人妖殊途。”殘農不覺得石青珊聯繫妖族就肯定會做壞事，老實說現在還聯絡妖族做壞事屬於腦子有坑。
殘農覺得石青珊就是好奇，就是貪玩，就是想要了解了解妖族罷了。很多年輕人都有這種想法，他們沒有經歷過最黑暗的歷史，所以對妖族的好奇大於仇恨。
“前輩說的是。”石青珊也聽出對方是提醒自己，那就虛心接受好了。
“我認識一個和你一樣的年輕人，也是天縱之才，可惜與我無緣。你我相遇就是緣分，不要怪我多嘴。”殘農就好像是鄰居家的大伯一樣苦口婆心，就怕石青珊聽不進去。
“前輩，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我肯定會和妖族劃清界限的，妖族背信棄義，恩將仇報，我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感。”石青珊表示自己見過好妖，可最近遇到的妖族實在是不敢恭維，真不能交朋友。
殘農也不知道石青珊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如此就好，以你的資質未來必然大有作爲，可千萬不要辜負了自己一身天賦。”
石青珊的實力和智慧都令殘農頗爲欣賞，所以希望她能好自爲之，作爲前輩他也只能關照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