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民主還是獨裁?》美國的《華盛頓郵報》,以這樣的一個標題,發表了一篇署名的評論文章。大致內容就是沈從雲在掛民主的羊頭,賣獨裁的狗肉。文章針對憲法賦予沈從雲終身大總統一規定大作文章,抨擊沈從雲表面上在推行民主治國之道,實際上是換了一件民主的外衣,繼續當皇帝。國內的議會兩院,表面上看起來有監督、彈劾總統的職權,實際上對沈從雲這個總統沒有任何的約束力。沈從雲推行的民主,完全是一種赤裸裸的欺騙。
這篇文章的作者南山閒人,國內的很多人都非常的熟悉,一個曾經在國內報界風雲一時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此閒人是否彼閒人罷了。
文章提出了一個問題,當今的中國,是否需要正真意義上的民主?南山閒人以自問自答的方式道“毋庸置疑,只有民主的制度才能徹底的救中國,而要做到真正的民主,就必須廢除終身大總統制度,即便是第一任總統也不能例外。作者是這樣分析的,沈從雲出身國家社會黨,終身制總統必將導致國家社會黨長期的執政,一個政黨長期的執政,必將導致權利失去監控,只有多黨聯合執政,纔能有效的監督權利。
文章還說,中俄戰爭實際上是一種獨裁的產物。在當今中國百廢待興的局面下,選擇用戰爭的方式來解決中俄之間的爭端,無疑是一種失當的行爲,這一戰爭將大大的延緩中國經濟發展的腳步。
整篇文章的語氣還是相對客氣的,對沈從雲黨政以後,大力推行學習西方先進模式的改革,給予了很高的評價。文章更主要的還是表示了一種對未來的擔憂,一種對未來權利失去控制,國家將被帶上何種發展方向的擔憂。
這樣一篇文章由國內的《時務報》轉載後,擺在沈從雲的面前時,沈從雲正在北上的專列上。文章的作者是誰,沈從雲心裡非常明白。真實歷史上,清朝被推翻之後,中國在所謂完全民主的整體下,出現的是軍閥割據的混亂局面。面對作者的擔憂,沈從雲更多的感覺是一種感慨,事實上在歷史上,此君不也表示了在民國的初期,獨裁還是必要的麼?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不正是此君在國內到處砰的頭破血流之後的體會麼?
沈從雲在思考的時候,柳婷總是安靜的坐在對面,默默的看着夾在沈從雲手指上的捲菸冒着嫋嫋的青煙。沈從雲低着腦袋看報紙時,眉頭有時微微輕蹙,有時嘴角微微的笑,怎麼看都和嚴肅不沾邊。表現出來更多的是一種自我意識的行爲和表情。
“大人,您怎麼看這篇文章?”沈從雲放下報紙,端起茶杯喝茶的時候,柳婷不失時機的開口問。
“民主和獨裁,這要看中國的國情而定。當前的中國,剛剛從整體上擺脫了封建模式。中國的轉型和西方封建制度向資本主義制度的轉型,明顯是有巨大的差異的。集中表現在西方是由內而外,由下而上的全民要求。而中國呢?漫長的封建鎖國政策,滿清數百年的愚民奴才統治,即便是所謂的國家精英,那些通過讀書獲取功名的人,又有幾個正真瞭解世界,真正知道該怎麼去做,才能挽救中國的命運?說句不客氣的,整個中國在五年前,真正睜開眼睛去看世界的,屈指可數。所以說,中國當今的變革,事實上是一種由外力的擠壓下的產物,國門是被人家用大炮敲開的。中國的民主進程,要想在短期內用最快的速度去推進,只能是由外而內,自上而下去推行。如果只是簡單的改一改政體的形式,而不挖封建主義的根子,導致的結果只能是國家的動亂,長時間的動亂。”
“您打算怎麼迴應這篇文章?”柳婷似懂非懂的點着頭,目光中充滿了一種崇拜和依戀。
“呵呵,怎麼迴應?我可沒時間和他去鬥嘴皮子,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至於鬥嘴這種事情,國內有的是書呆子去做。”沈從雲一笑置之的樣子,在柳婷看來很有一種超然於世人之上的味道。
“我能把您剛纔的分析發表到報紙上麼?”柳婷接着問,沈從雲想了想笑道:“還是不用了,你這一發表,不就等於我和他幹上了麼?這個作者見識還是有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可惜對未來和中國的國情,多少有點盲目樂觀了。總以爲照搬西方的制度,一切就都ok了 。假設我和他一樣,沒有先期打造一支強大的軍隊爲後盾,你覺得國家改革的進程能夠如此順利麼?儘管這個國家需要什麼?百姓需要什麼?我比他們更瞭解。但是光靠一張嘴巴去說,任何當權者都不會買賬的,這一點戊戌變法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光靠嘴巴的變革,最終要落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時務報》,不就是當初強學會辦的報紙麼?主編梁啓超先生,不正是一直叫囂着君主立憲的康某人麼?您說《時務報》轉載這篇文章,是不是別有用心?”這個問題比較敏感,沈從雲聽了不由的苦笑起來,指着柳婷道:“你這丫頭,還真的口無遮攔。我可不想搞文字獄,你的問題我拒絕回答。我只能告訴你,對於各種言論,只要不是攻擊國家和反政府,我都不會干預。”
“難道這還不叫攻擊?”
沈從雲楞了一下,不由不屑的笑出聲來,緩緩道:“這樣的攻擊,對我能起什麼作用?”
柳婷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她也算是接觸過社會底層的,瞭解老百姓的要求其實真的不高。沈從雲當權之後,用法律的手段硬性規定田租,三年內國家停止徵收地稅,這些都是讓百姓得到休養生息的大受歡迎的政策。就算換成別的人來當這個家,也不可能比沈從雲做的更好了。
嘟嘟的敲門聲,李耀祖探進來一個腦袋低聲道:“大人,剛接到徐震將軍的來電,他們已經到蓋平了,我們是直接過去,還是直接去瀋陽,讓他們轉回頭?”
“呵呵,是我來看他們,不是他們來看我,當然是我去蓋平。”
“可是大人,眼下兵荒馬亂的,防衛問題……。”
沈從雲不悅道:“扯淡,我在我的軍隊中,會有什麼危險?”李耀祖點頭出去了,柳婷拿一種模糊的眼神專注的看着沈從雲,看的沈從雲有點莫不着頭腦。
“怎麼了?”
柳婷恍惚的回神道:“哦,沒什麼。我在想您的夫人出家,這是爲什麼?”
沈從雲的心在這一瞬間被深深的刺痛了,當初毓秀出家,青弦和玉瓶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也跟着去出家了。沈從雲總有一點虧欠她們的心思。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柳婷趕緊道歉,沈從雲微微的搖頭道:“沒什麼。我和夫人之間的事情,實際上是我在國家利益和個人情感之間的一個選擇。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選擇了前者。”
“我給你念會書吧!”見沈從雲臉色有點難看,柳婷趕緊轉移話題。沈從雲搖了搖頭,柳婷端過棋盤道:“那我陪你下棋?”
“不必了,你不用安慰我,我真的沒事。車廂裡悶的慌,出去走走。”沈從雲說着站起來要往外走。
柳婷看出沈從雲話語中的勉強,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猛的從身後抱住沈從雲,臉緊緊的貼在沈從雲的背上,口中低聲道:“不許走。”
很賴皮的做法,但卻是很有效的做法。柳婷那點小女兒家的心思,沈從雲如何不曉得,只是覺得柳婷和身邊別的女子多少有點不同,受過高等教育的柳婷應該有一番自己的事業,這是沈從雲希望看見的。
沈從雲苦笑着回頭,柳婷鬆開手後雙手吊在沈從雲的脖子,好看的眼睛凝視着沈從雲的臉,輕聲道:“我喜歡你啊,你知道的。”
………………
“咚!”一發炮彈落在遠處的陣地上,濺起一大團的泥土。
“呸!老毛子這是欺負我們沒有大口徑的遠程重炮。”馮國璋笑呵呵的放下望遠鏡,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南邊傳來了好消息,該着急上火的是老毛子。
段祺瑞和王士珍趴在桌子上,對着地圖頭也不擡的說:“華甫你說的是外行話了,老毛子這是試射,調整諸元呢。老毛子的炮兵技術還非常的落後啊,沈大人推行的預先標定諸元的炮兵戰術,確實比較先進。也就是我們大炮夠不着老毛子這些大口徑的火炮。你等着瞧,一旦開戰了,那些能夠的着的炮兵陣地,有苦頭吃的。南邊的俄軍被圍上了,你說老毛子會不會不來打我們呢?”
王士珍擡頭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老毛子今天是不會發動進攻了。南邊的俄軍陷入重圍之中,旅順口被困是遲早的事情,老毛子不會那麼輕易放棄這個不凍港的,就算南邊俄軍主力被殲滅,只要旅順還在俄軍手上,他們就不會善罷甘休的。也許就在明天一早,第六軍就要面臨組建以來最嚴峻的考驗了。”
夕陽下的平原漸漸的安靜下來了,俄軍的冷炮也好一陣子沒響過了,遠處村落裡的百姓早就轉移乾淨,天地之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真安靜啊!”三人幾乎同時一聲嘆息道。
“真安靜啊!”餘震站在蓋平破敗的城牆上,極目眺望遠處,戰亂中的黃昏裡,一馬平川大地上不見半個人的影子。
“怎麼?詩性發了?要不當即作詩一首吧。呵呵,當年在鎮南關,沈大人倒是一派儒將的風範。”萬樹生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炮火連天的鎮南關上,不禁的感慨一番。
“呵呵,我哪能和沈大人比。早年間讀的那點詩書,差不多都放的發黴了。”餘震笑了笑道,劉永福在邊上接過話道:“我們這裡是安靜啊,沙河邊上可是一觸即發的態勢。劉永全的第二軍已經和第五軍會和了,第三軍從上往下逼過去,三面擠壓之下,老毛子這一次肯定是要被趕下大海了。”
三人正說的開心時,一名參謀匆匆而至道:“報告,總統大人的專列臨時決定直開蓋平。”
餘震一聽這報告不由的一驚道:“壞了,營口至蓋平的鐵路被俄軍破壞了,工兵還在搶修中。”
“應該立刻通知沿途的地方部隊,保護大人的安全。另外,電告營口的守備部隊,一定要做好沿途的安全保護工作。”
…………………………
嘎吱,火車剎車的聲音響了起來,車速漸漸的慢了下來。
看着柳婷如火一般的目光,沈從雲不自覺的摟着柳婷的腰肢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嘟嘟的敲門聲又來搗亂了,兩人急忙的分開後,沈從雲才低聲道:“進來。”
“大人,專列馬上到錦州了,停車加水後同時等待前方安全佈置的消息。因爲是臨時的決定,所以在錦州可能要等幾個小時,明天一早才能到營口。另外晚餐已經準備好了,給您端進來還是出去吃?”
沈從雲看了看臉上紅潤還未散盡的柳婷道:“出去吃飯吧!”
兩人出來,在餐車裡吃了晚餐,柳婷心裡有事,胃口自然不怎麼樣,沈從雲倒是吃的挺香的。
飯罷回到車廂門口時,趁沈從雲進門的時候,柳婷狠狠的瞪了李耀國一眼,擺手做了個不許打擾的暗示。
李耀國一陣咳嗽後連連點頭,飛快的轉身走開直接到另一節車廂去了。柳婷得意的笑了笑,溜進車廂,見沈從雲躺在牀上閉目養神,輕輕的坐在牀沿後,身子慢慢的趴在沈從雲的身上,眼睛閉上。
車廂裡暖氣熱騰騰的,柳婷穿的單薄,兩人的身子之間沒有多少障礙。沈從雲無奈的笑了笑,身子往裡邊挪了挪,柳婷立刻會意的躺下,摟着沈從雲的脖子不放手。
“該死!這可是你自找的。”沈從雲一身低吼,猛地撐起身子來,翻身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