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天尋爲何會說這話,但是,除了否定,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不想。”
“爲什麼,你就不好奇我這面具下的,其實是個大美男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天尋停下腳步,不在跟在我後頭。
“帶我去你義父房裡吧。”
“哪個義父?”
“你說呢?”
我和天尋兩兩相顧,天尋側過臉,嘀咕着,“你還這麼年輕,你怎麼就答應我義父了?”
“不是我答應你義父,而是我自己想這麼做。”
我想,天尋肯定以爲,我會跟竹玉一個屋,或許是竹玉開出救戰神的條件。
“啊?”天尋再次啞然。
“帶路吧。”
天尋本想在繼續開口說話,卻還是歇了話頭,一言不發地領我過去。
夜裡,我坐在竹玉屋裡的牀沿處,沒有點上蠟燭。
屋門被人打開,竹玉站在那裡,輕聲嘆息,便合上門。
竹玉邊向我走來,邊說:“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
“你心裡明明是歡喜的,幹嘛還要說這句話?”我站起身,替他解了外衫。
在給柳煙的主子戰神治療的時候,他明明就因爲聽到我說的話,才亂了針法,引得戰神一聲嚎叫。現在卻說這話,着實讓人可恨。
竹玉的身子僵硬了,他說:“我老了,你還年輕。”
“我不介意。”
朦朧的黑夜中,竹玉的手被我牽住,我說:“該就寢了。”
一張牀,兩個人,竹玉和我之間空出了好大一個空間。
我輕笑一聲,說:“你啥不側過身去?”
竹玉聲音微啞地說:“那樣我會掉下去的。”
的確,他已經躺在了牀沿處,稍微在動一下,他就會掉到牀下去。
“那就過來點。”
“……”
竹玉沒動。
我支起腦袋,一個餓狼撲羊,直接往竹玉身上撲去。
兩人雙雙摔在地上,竹玉被我壓在下面,連連咳嗽一陣。
我一點也沒理虧,等到竹玉咳嗽聲漸低,我繼續壓着他,說:“後天,我們就拜堂成親吧。”
“!”
我能感覺到竹玉很驚訝,但我沒有後悔我說出的話。
一個人尋尋覓覓只爲你,不曾將就,不曾放棄過。
這份情,太重。
我被感動了,所以,我想拿這一生來彌補他。
竹玉推開我,捂住嘴,狼狽的咳嗽着。
良久過後,竹玉聲音微啞地說:“你看見了吧,我這身子即將油盡燈枯,你還願嫁給我?”
我倒了一杯水,不假思索地說:“嗯,願意啊。”
竹玉接過我手裡的水,低聲說着:“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
“淺依,淺淺溪水的淺,依山傍水的依。”
我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裡,一筆一畫地用手寫出來。
“淺依,淺依……”竹玉把這兩字反反覆覆唸了幾句,才說:“我答應了。”
這一夜,他沒有問我的過去,也沒有問我爲何會佔據別人的身體,他只盯着我的眼睛,說:“你依舊是你,從來都沒有變過。”
就連天尋這個名字,也是竹玉臨時起意起的。天尋天尋,天天尋找。
第二天,天大亮的時候,竹玉早早就起牀去了。
天尋守在門口,見我醒了,纔開口說:“你真的要同我義父成親?”
“嗯,還是我先向你義父提起的。”我開心地說着。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就是想這麼做。”
我歡樂的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先進了廚房,煮好午飯,就想下山去採辦成親用的東西。
竹玉卻揹着雙手,出現在廚房門口,清咳兩聲,說:“我已經讓人去打點了,你就安心當你的新娘吧。”
“真的嗎?”我眯眼淺笑,拉着他的手,說:“我做好飯,趕緊來吃。”
這頓飯,都是入口即化,香甜可口,量還不多。
竹玉坐在桌前許久,看了桌上的幾道菜,慢條斯理地吃着。
等桌上的東西都入了竹玉的肚子,竹玉就去給戰神治傷。
我收拾好廚房,出門的時候,就看見牛大郎。
此時,牛大郎放飛了一羣鴿子,他沉聲說:“歡迎你回來。”
“是啊,許久未見。”
“你的事,除了天知地知,我們三人知,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曉。”
“謝謝。”
我真誠感謝着。
牛大郎沒有轉身,他說:“不必道謝,這麼多年,我一直陪在他身邊,我知道他是把你記在了靈魂中,他很期待此次的親事。”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牛大郎說,在爲他治腿時,竹玉一直都在觀察我。
竹玉不止一次說過,我就是他在尋找的人。
就連上戰場,也是竹玉先提起的。
竹玉說:“我不管她現在是何身份,能陪她的,只能是我,也只有我。”
牛大郎說,戰場上,都是真刀真槍的來。每一次的戰爭,都在跟死神擦肩而過。
“竹玉他很拼,他很強,在戰場上,沒有失敗過,沒有因爲每天的血肉橫飛,而頹廢害怕過。他說最多的就是,大郎,回去後,你給她一紙休書,我要帶她走。”牛大郎看着遠處的青山,低聲說着。
“後來,我們建功立業了,你……不,是雪煙,她卻猝死了。”牛大郎轉回身來,問:“能告訴我,她爲何會用那樣的死法嗎?”
時間太久了,可在牛大郎的敘述中,我只覺得是在昨天。
然而,我卻回答着:“因爲她魔怔了。”實情不能說,不可說,天機不可泄露。
牛大郎掛着一張嚴肅的神情,說:“她死了以後,竹玉就解甲歸田,不在過問軍隊裡的事情。二妹她,也不肯在回中原,一直在苗疆和王雨在一起煉製蠱蟲。三弟青天,現在在朝中當了丞相,剛正不阿。”
“二妹爲何不回來了?”我問着。
牛大郎說:“二妹一直在怪自己,說她明明早就察覺到,她嫂子的身體狀況不好,卻一直不強勢一點。如果她強勢一點,或許,或許她嫂子還能撐上一段時間,等着竹玉和我歸家。有竹玉在,她嫂子就不會死的那樣突然。”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她已經死了。”牛大郎把雙手放在背後,說:“你現在不是她,你沒資格說這三個字。”
我看着已經空空如也的鴿子籠,問:“那你呢,你過的還好嗎?”
“如你所見,我過的很好。”牛大郎說:“竹玉不肯留下,我還有弟弟青天,我要爲他鋪一條好走的路。”
“那你的妻子呢?”我又問。
“我的妻子?”牛大郎低笑幾聲,說:“我只有一個獎賞,還是一個不合格的。要不是你,我或許就不會有今天,謝謝你。”
“不客氣。”
“祝你新婚愉快。”牛大郎說着,就舉步離開。
“雪煙其實也有後悔過,所以,我來了。”我開口低喊着。
牛大郎腳下稍停,他說:“她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當白天被黑夜慢慢籠罩起來時,竹玉卻沒有回來。
我則是爲了明天的婚禮,強烈要求自己睡覺,要做個美美的新娘子。
然而,第二天睜眼的時候,我的屋裡多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