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裝箱裡換上一身幾內亞出產的徒步服裝,登上一雙南非徒步鞋,帶上杜嘉班納手套,王成再把一副墨鏡戴上,他上下審視着自己,然後檢查包裡的裝備,確信沒有絲毫破綻,再從集裝箱裡取了一套女士徒步包、一套女士手杖、飛巾、遮陽帽,這才走出了集裝箱,鎖好了箱子,揹着雙肩包走出名尚的大門。
到了大門外,他正往頭上戴遮陽帽,一輛出租車停在了他身邊,搭上這輛出租車,他趕到學校的時候,張萍已經敲開了他母親的房門,正對着睡眼惺忪迎出來的梅莞爾張嘴結舌,許久,她才酸溜溜地說:“你昨天居然沒回家?”
其實梅莞爾也覺得自己的行爲挺不合適的,但如果能租下龔老師這套房子,他不僅要省一大筆房租,還能省下交通費以及花在來回奔波上的大量時間,這意味着她有足夠的時間休息,以及烹飪三餐,生活也將規律起來,這種誘惑讓她無可抵擋。
可是這種事說起來確實很不妥,人家兒子剛回家,她梅莞爾就搬進人家家裡住,雖然王成避出去了,可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清。難道她要挨個向人解釋?
幸好這時王成從樓下走上來,他邊走邊吹着口哨,神態很是悠閒,見到兩位老師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大眼瞪小眼的,他立刻招呼:“我老孃呢?”
梅莞爾趕緊表白:“龔老師一早去公園鍛鍊了,她說留我在這裡等你的,昨晚你在新房子睡得可好喲?”
這話帶有強烈的暗示,張萍眼珠轉動。一會兒看看門裡的梅莞爾,一會兒看看樓梯上的王成,心裡讚歎一句:“這傢伙兒簡直帥呆了。”
王成聽懂了梅莞爾的暗示,趕緊順着梅莞爾的話說:“我睡得很好,哦,我給你們帶來兩副墨鏡。是我以前寄給我母親的。看來她似乎沒有用上。送給你們,今天出遊的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張萍下意識的接過墨鏡,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啊呀,要死了。梅子你現在還沒有收拾好,該出發了。”
梅莞爾低下頭來,小聲的說:“其實我今天很累的……”
張萍截斷梅莞爾的話:“昨天睡得太晚,我也很瞌睡,但這沒關係,我們可以在車上睡覺。郊外氧氣足。正好可以消除疲勞。”
王成立刻將手中那套女士徒步用品遞過去:“知道你昨天沒回家。我給你準備了些簡單用品,衣服就不用換了。反正小萍老師說過,參加徒步的人穿什麼服裝的都有。”
梅莞爾還在猶豫:“我還沒有刷牙呢,蓬頭垢面的……”
張萍一把拽過梅莞爾:“哎呀,來不及了,趕緊先去匯合吧,等到了店裡,我幫你招呼着,你借店裡的洗手間洗漱一下。”
一行人急匆匆來到店中,張萍今天倒是有備而來,一身juice運動衣,徒步鞋、遮陽帽齊全,她本來戴了一副墨鏡,可是來到店中,乘梅莞爾洗漱的功夫,她打開王成送的禮物,立刻驚歎起來:“天吶,這不是《緋聞女孩》莉頓.梅斯特戴的璞琪 (emilio pucci) 墨鏡,太奇蹟了,阿成,你對你母親真不賴啊……不過話又說回來,老年人帶着樣炫酷的墨鏡真不合適,嘻嘻,沒想到便宜我了。”
不一會兒,梅莞爾洗漱出來,臉上恢復了那種清純的古典美,引得店中集合驢友們頻頻張望,張萍拉着梅莞爾在一邊嘀咕了一會兒,等兩人再轉過來,梅莞爾也戴上了那副墨鏡,她細聲細氣的向王成道謝,張萍立刻拉着她到一旁:“你需要選購一套衣服才能配得上這副墨鏡,阿成,過來參謀一下。”
梅莞爾已經準備大出血了,她考慮了一下,如果能租下龔老師的房子,今後每月的支出會少一大筆,那麼提前犒勞一下自己,小小的奢侈一下也是應當的,她的目光掃過那些中高檔的運動服,隨口問王成:“小王,你覺得我穿哪套合適喲?”
王成隨口回答:“都挺合適的,隨便配吧。”
“隨便,你這人真無趣,讓你參謀一下,你說隨便”,張萍搶着說。稍停,她上上下下打量王成一番,讚歎說:“你這一身黑衣服搭配的真不賴啊,配上你那蒼白的皮膚簡直像吸血鬼二世,特妖異,特冷酷……不過你這衣服的牌子挺古怪的,看做工是好貨,但我爲什麼沒聽說過這個牌子?”
王成咧嘴笑了,笑的很酷:“幾內亞名牌,你沒聽說過也很自然。”
張萍翻了個大白眼:“我連幾內亞都不知道在哪兒。”
王成笑得很得意:“你知道乞力馬扎羅山嗎?傑克.倫敦在《太陽照常升起》這本書裡曾有一句名言……”
“得,別文學了,你說那個傑克我不認識……梅子,就這套吧,我覺得這套衣服顏色鮮豔。”
張萍不知道傑克.倫敦是誰,文學女青年梅莞爾卻知道,她目光在王成身上轉着,手裡指向一套黑白搭配的運動服,嘴裡一邊迴應着張萍,一邊跟王成說話:“我覺得這套好,素雅一點,我喜歡……阿成,剛纔你談到乞力馬扎羅山,那山上是否真有一隻死去的豹子?”
王成隨口附和說:“我也覺得這套衣服好看,你就應該穿這種人淡如菊的素雅……我沒有爬過乞力馬扎羅山,我想說的是,這套衣服的牌子就是乞力馬扎羅山,哈哈,幾內亞名牌。”
這一問一答中蘊含的文學情調張萍不懂,她微微有點妒意,覺得自己被隔絕在外,是不是因爲剛纔說話直衝衝,引起王成的不快,她不知該如何補救,乾脆本色上演——賣力氣幫忙呀。
她一邊催着梅莞爾去換衣服,自己拉上王成去給梅莞爾挑徒步鞋,如數家珍地評點徒步鞋的優劣,王成也親熱地跟她說個不停——其實王成並沒有責怪張萍的意思,他覺得張萍挺陽光的,做一份老師的工作,薪水也算不錯,但她依然努力去兼職掙外快,勞動掙錢就是美德。對這份業餘工作,她一點不羞澀,爽爽朗朗,坦誠對人,顯示出青春的朝氣,雖然爲人有點自私,但總的說來,這還是個可愛姑娘。跟這樣的女孩在一起,她有話說在明處,讓人不覺得累。
不一會兒,穿上新衣服的梅莞爾出場了,是否“人淡如菊”且不說,她這身用大塊黑色、少量白色裝飾的運動服,跟一身黑色的王成站在一起,簡直有些情侶裝的意味。
其實梅莞爾是下意識選擇這套服裝的,這說明她的潛意識已經受了影響。而原本應該察覺不對勁的張萍,這時已經顧不上王成與梅莞爾了——她的男友來了,且隨着驢友越來越多,張萍也沒跟男友交談幾句,就忙着招呼驢友、點名、收份子錢……,直到臨上車前,她看到並肩站立,低聲交談的王成與梅莞爾,心中才產生一絲詫異的感覺,覺得這兩人站在一起,看起來似乎很協,張萍文化不高,讓她詩意的形容別人的關係,她想不出合適的詞。
梅莞爾雖然瘦弱,但個子很高,一米七五的個頭,在男人當中也屬中上,平常她穿上高跟鞋,足足高出大多數男人一頭,甚少有男人站在她身邊不自慚形愧的,但王成的身材健美而勻稱,站在梅莞爾身邊也沒有身高劣勢,倆人並肩而立真是相得益彰,原本想同梅莞爾搭訕的驢友,這時幾乎自動繞着他倆走。
張萍腦海中稍一錯愕,男友譚真已催着她上車,這使她更無暇思索合適的詞了。
張萍自己並不高,早年的運動員生涯讓她骨齡提早老化,所以她個頭只有一米六,在女人當中也只是中等。不過她人長得敦敦實實,尤其是常年鍛鍊使她身材勻稱,該挺的挺、該翹的翹,只是由於長年在日頭下工作,她的皮膚較黑,另外她臉盤也是普普通通的國字臉,粗一看,只是位普普通通,還算順眼的女人,只有長久接觸才能感覺到她的爽朗大氣。
不過,這時的張萍在男人面前表現表現的很稚嫩,現在男友生氣了,素來爽朗的張萍不得不低聲軟語,跟自己男友解釋臉上墨鏡的由來:“人家是龔老師的兒子,我跟你說過龔老師……我沒跟你說過?哦,就是我昨天陪校長過去慰問的那位退休老師,人龔老師的兒子常年在外,這次是回來探親的,我跟梅子昨天陪校長去慰問,人感謝我對他母親的照顧,順手送我這東西,你瞧嘛,梅子也有,人不單單送我的。”
譚真臉色很不好看,他勉強抑制住怒氣,但話音還是硬邦邦:“你跟我念叨過的,說這墨鏡在國內買,2000元左右的價格還是高仿。他什麼人呀,幾千元的墨鏡一送就是兩付?爲什麼要送你?”
張萍難堪地扭頭望望,發覺這時王成正溫柔的扳着梅莞爾的腦袋,低聲說:“別談傑克.倫敦了,睡一會吧,來,靠在我肩膀上。”
張萍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意,這時王成擡頭衝她一笑,而梅莞爾正乖巧地將頭依靠在王成肩膀上,垂下了長長的睫毛,開始閉目養神。張萍艱澀地迴應了王成一個笑容,心臟抽痛了一下,一開口,發覺自己聲音很啞:“你看……咳咳咳,你看人家梅子——就是昨晚跟我同去的女老師,你看他倆現在……告訴你,我就是陪襯的,送我東西,那是捎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