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頭獵狗瞿曇大瘤子出現堂屋門口。
小頭、細頸、短鬍子配個大身材,再加上個肉瘤,除了眼不能看的瞎子,誰見了這形象都會噁心。
許乾銘抱了抱拳,道:“瞿曇先生,久違了!”他不能不打招呼。
瞿曇大瘤子跨進堂屋。
許乾銘心裡暗忖:“剛纔他稱爾朱玉娥爲大妞,雙方之間似乎關係不淺。”
瞿曇大瘤子深深望了許乾銘一眼,然後向爾朱玉娥道:“星際浪子的怪病有救了!”
爾朱玉娥先是一怔,繼而喜之不勝地道:“真的?”
許乾銘的心狂跳起來,如果秘密被揭穿,對爾朱玉娥將難以交代,她如此關切自己的病,而自己卻故意瞞着她。
瞿曇大瘸子放下藥箱,坐上客位。
爾朱玉娥趨近前去。
“瞿曇先生,他的怪病可以完全治好?”
“不錯,得及早治,再拖下去,恐怕……會成爲終生痼疾,這是從好的方面說,如果朝壞處想,也許會影響到生命。”
“他……這到底是什麼病?”
“極罕見的疑難雜症,正規的醫典找不到,叫做經脈走失症,錯非是找到老夫,再高明的岐黃高手恐怕也無能爲力。”
“真是謝天謝地……”
“慢謝天地,還有問題。”瞿曇大瘤子擡了擡手。
“還有問題?”爾朱玉娥驚聲問。
許乾銘心裡可就起了嘀咕,自己分明是中了“無毒之毒”,瞿曇大瘤子卻斷出了“經脈走失症”這怪病名,是錯診還是杜撰!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問題。”小腦袋在搖,肉瘤也跟着晃動。
“到底是什麼問題?”爾朱玉娥相當關切。
“欠缺一味藥。”瞿曇大瘤子說得煞有介事。
“瞿曇先生!”爾朱玉娥先望了許乾銘一眼,然後才接下去,“您儘管說,是什麼問題,只要能治好星際浪子的怪病,我不惜任何代價。”
許乾銘心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同時也有另一種微妙的感受,一個女子如此關心一個男人,她的用心是很明顯的,何況地曾經不止一次表露過喜歡許乾銘。
“如果要冒生命之險呢?”瞿曇大瘤子斜睨着爾朱玉娥,神態像是滿認真的。
“我不在乎!”爾朱玉娥不假思索地回答。
“在下寧願不治!”許乾銘有些激動。
瞿曇大瘤子站起身,在堂屋裡打了一個轉,低頭思索了半晌,才擡頭向爾朱玉娥正色道:“配好的藥老夫交給你,只要能配上引子,一服見效。”邊說,邊打開藥箱。
爾朱玉娥道:“什麼引子?”
瞿曇大瘤子把一包藥放在桌上,關好藥箱,才慢吞吞地道,“說起來……這東西並非什麼奇珍異寶,尋常時談不上價值,一旦要用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爾朱玉娥等不及地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嗎?”
瞿曇大瘤子笑笑道;“別這麼性急,又不是手到能拿的東西。”像故意賣關子似地,頓了頓才沉重地道:“一個會古武功法的女子!”
許乾銘瞪大了眼,他聽不懂這句話,一個會古武功法的女人當藥引子,真是荒天下之大唐。
爾朱玉娥也瞪大了眼。
“一個會古武功法的女人當藥引子,和着藥吞下去不成?”
“不是這意思!”
“那瞿曇先生是什麼意思?”
“他得這個病,必須要讓他百脈齊張,穴道全開,藥才能發揮作用。”
“這與會古武功法的女人何干?”爾朱玉娥一臉茫然。
“因爲在緊要關頭時,必須點他的穴道,普通女人便辦不到。”
“爲什麼一定要女人?”
“嗨!這……”瞿曇大瘤子顯得十分爲難的樣子,老半天才支吾地道,“要使一個男人達到百脈齊張,穴道全開的境地,只有……在一種情況之下才能辦到。”
“什麼情況?”
“嗨!你是聰明人,怎會想不通,就是……牀上……”瞿曇大瘤子說不下去。
“我懂了!”爾朱玉娥脫口叫了出來,話出口,覺得不妥,低下頭,現出忸怩之態。
話已說得很明顯,除非是白癡或小孩纔會不懂。
許乾銘當然也懂了。
男女交.合,在顛峰狀態的剎那,的確可以到達百脈齊張,穴道全開的境地,這時點穴以助藥力,這種治病方法,可以說曠世未聞。
爾朱玉娥擡頭,望了許乾銘一眼,臉上的表情古怪極了,很難加以形容。
許乾銘倒是不怎麼在乎,他心裡有數,“無毒之毒”早已解除,他可以拒絕任何治病的方式。
爾朱玉娥咬着下脣,在打主意,不時瞟許乾銘一眼,那神態十分微妙,曾使人想入非非。
許乾銘暫時沒話說,他不能泄底。
“瞿曇先生,這檔事交給我,我……”爾朱玉娥似乎突然下了決心。
“什麼,交給你?”瞿曇大瘤子感到意外,“你準備自已……”
“反正……我會辦妥就成了。”
“不成,我已經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爾朱玉娥低頭想了想,“瞿曇先生,難道說有人肯作這樣的犧牲……”
“有,有銀子就可以辦到。”“什麼樣的入?”
“女人,會武功但不高,可以管用,最主要的一點是這女人的身份可以容許她作這種事,而男人方面在良心上也可以不負任何責任。”瞿曇大瘤子得意地一笑,“你該想到是什麼樣的女人了吧?”
許乾銘已經想到,瞿曇大瘤子說的是青樓女子,墜落風塵的女子中,是有會古武功法的,而這種女人陪男人睡覺是她的本分,男人付了代價當然不必負良心上的責任。
爾朱玉娥點點頭,表示她也想到了。
“大妞,治病的機會只有一次,你可不能……”不能什麼,他沒說下去,半句話剎住了。
大妞這稱呼,使許乾銘心中又是一動,他們相互之間的稱呼似乎沒準則,這是爲什麼?
爾朱玉娥沉重地點點頭,道:“我明白!”
瞿曇大瘤子道:“明白就好,希望你不要做傻事,現在老夫去安排別的事,入夜之後,你可以進行這件大事。”說完,又向許乾銘道,“星際浪子,過了今天,你便是一個完全的好人了。”
許乾銘抱拳道:“在下先謝過。”
瞿曇大瘤子再次向爾朱玉娥道:“一切小心!”說完,把藥箱掛上肩頭,出廳自去。
“他叫你大妞?”等瞿曇大瘤子出了院子之後,許乾銘忍不住問了出來,
“是呀!”
“爲什麼有這稱呼?”
“人家高興這麼叫,總不能教他不要叫。”爾朱玉娥嘟了嘟嘴,“別盡說那些不相干的話,過了今天,你就是原來的浪子許乾銘,不再受怪病的干擾……”
“我不想……”許乾銘內心又起激盪,他真想說出自己已經沒病,但想到那無形的可怕敵人,又打消了這念頭,大哥的孩子被對方綁架,後果嚴重到不能再嚴重,稍有錯失,便遺恨終生。
“你不想什麼?”
“不想治病!”
“這是什麼話?”爾朱玉娥挑眉瞪眼,“爲了你這怪病,人家吃不下,睡不着,好不容易請到瞿曇大瘤子,又得到了丹方,你竟然說這種活,什麼意思?”
“我不想平白糟蹋一個女人!”
“嗤!剛纔話已說得十分明白,人家是那種女人,又不是良家婦女……你打算永遠白天不做人?”
“……”許乾銘苦笑着。
“要不然……”爾朱玉娥眸光閃動。
“要不然怎樣?”
“由我來代替那女子!”她說得像是很認真,沒有羞怯的神情。
許乾銘心頭“咚”地一震,臉孔發了燒,期期地道:“這不成,好……再說吧!”
“沒什麼再說的了,時辰將到,我先去弄吃的,你一個人好好想上一想。”說完;步了出去。
弄吃的,這本來是小嬋的事,現在小嬋被誤殺送命,只有由她親手做了。
愧疚之感又閃上許乾銘心頭。
殺人者居然也下廚作羹湯,天下事有許多真是不可思議。
門外的天色陰沉,像要下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