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薰香嫋嫋。
一切有了答案。
沈嫿屏住呼吸,嬌氣的蹙了蹙眉,卻不再言語。
撫着她發的手一頓,男子嗓音是耐不住的溫淡:“怎麼不再問了?”
“保命。”
女娘道理一套又一套:“有些時候還是得裝傻充愣。免得知道多了,就被滅了口。”
說着,她擡眸,眼巴巴的看着崔韞。
下一瞬,要保命的女娘問。
“所以,太子並非皇室血脈是吧?皇后娘娘真是偷情了?厲害!”
她眼珠子靈動一轉:“官家派人追殺你,可是你撞見了此等醜事?”
“以至於貓兒都不放過!先是不惑,再是下蠱,這是要你的命嗎,這分明是要我的命!”
“我說呢!難怪梨園那次不惑出現,我不曾中招,倪大夫曾說中過一次便不會再中。”
“那狗皇帝,好歹毒的心!”
“可爲何後來韋家女娘也中了不惑?消失一夜。”
不等崔韞回覆,她又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三皇子回盛京,這般年紀自然要婚配,帝王不願上心,可又怕留下詬病!尋的親事太低不行太高也不行,所以來這麼一遭,門第是有了,侮辱也夠了。”
“他這個父親當的還挺風生水起。”
沈嫿得出結論:“自導自演一齣戲,他當什麼皇帝,合該去寫畫本子了!”
崔韞沉默的聽她說完。沒忍住悶笑一聲。
沈嫿瞥他一眼,語氣弱下來:“我說錯了?”
他彎下身子呼吸纏綿,低低道:“少去聽戲。”
沈嫿不太適應這種親暱。
她同他拉開距離。又看了眼外頭明媚的天色,眼神飄忽不定,試圖打碎那份勾的她耳根發燙的旖旎:“你今兒怎回的這般早?”
“不忙。”
女娘點點頭,隨後正襟危坐。表情嚴肅的不行。
“有件事,我得同你探討探討。”
崔韞背靠案桌,擡腳一勾,只聽椅子挪動地面的刺耳聲響,黃花梨木椅上女娘連帶着被挪過來,他捏着沈嫿的纖細脆弱的後頸,另一隻手是極爲佔有的姿勢,扶着她腰,將人往身上帶。
他眼尾微微上調:“你說。”
沈嫿被迫起身。身子不穩往前傾,指尖下意識攀上他的肩,她剛要鬆開,腰間的手卻加重力道,哽到喉嚨眼的話成了兇巴巴卻氣勢不足的一句:“你不能總這樣動手動腳,我阿兄尚且不知。回頭他——”
話音未落,他脣靠上來。摩擦着她的脣角。廝磨反覆。
他說:“做不到。”
崔韞試探着沈嫿的反應,又抱着她坐上黃花梨木椅。不讓她往後躲。
沈嫿身子一直在好轉,可還是太瘦了。甚至輕的沒重量。她輕輕喘息間。紅暈明顯,眼兒都蒙上一層水霧。
她覺得不該這般,可又……喜歡崔韞對她如此。
她完了,她不正經。
手上又被塞了狼毫。
崔韞取出新的宣紙。嗓音溫和,說的卻不是人話。
“你丹青不錯。不如將那許家哥哥也畫我看看?”
沈嫿難得聽崔韞誇她!
女娘聞言,烏溜溜的杏眼眨了眨。
“我丹青自然是好的,還需要你誇?不過還是有一點比不過侯爺的,至少這盛京的女娘不會爭先恐後的買。”
她對許家哥哥其實沒甚印象了。後來許家搬離豐州,她也就沒再見過。
女娘一向沒心沒肺。
只要許家的果子樹還在就行,誰管許家人走不走。
她根據記憶裡的印象,總算落筆。
可還不等描繪出輪廓時,手腕被身後之人攥住。
崔韞氣笑了道:“讓你畫,你還真畫啊?”
————
東院。
薛疏月見了崔宣氏後,便一路強撐着笑意。她剛回西苑,卻神差鬼使的去了沈嫿的東院。
親眼目睹崔韞將沈嫿送回來。
她站也不是,立也不是。然後聽到女娘跨過門檻面無表情的幽怨一句。
“想念我的輪椅了。”
她走累了。還是輪椅方便,坐着享受被推就成。
薛疏月:……
她忙上前請安。
“表哥。”
崔韞的視線一如既往的並未在她身上落分毫。只淡淡應了一聲。又細細叮囑沈嫿。
“你身子這才轉好,還得多走走。便是不出門在侯府內院散步也不錯。可讓絨姐兒陪着,她也懶得很。”
“我得出躺門,晚膳便不過來用了。”
薛疏月哪裡見過這樣的崔韞,等人走遠了,也不曾回過神來。
屋內倚翠奉茶,她接了過來,眼神卻時不時往癱坐着的沈嫿身上落。
薛疏月長長嘆了口氣:“你的命可真好,能得表哥這般看重。”
這話,沈嫿聽着刺耳。
甚至,薛疏月的有些觀點,她至今也不認可。
“他看重我,那是他慧眼識珠。”
薛疏月眼眸變暗。
“太夫人今兒宣我過去了。她給我相看了一門親事。”
她是崔太夫人手帕交的親孫女。家道中落,長輩雙親相繼離世,崔太夫人見她孤苦,這纔將其安頓府上。
薛疏月的婚事她老人家自然也上心。
沈嫿聽明白了,她一針見血:“你看不上?”
“那人是進士不錯,家中門第在盛京也是排的上號的,可卻是庶子出身。”
“太夫人說他爲人長進,人也踏實,投那些沽名釣譽的公子哥不同,如今的官職雖小都是自個掙的。可我如何能嫁庶子?”
她在侯府這些年,也算金尊玉貴了,眼界也挑,寧願給崔韞做妾。
可太夫人也是人精。
——收收你的心思,當我看不出?這些年你都沒讓他留意上你分毫。
——疏月,你祖母是個好強的性子,當初她不顧家中阻撓,非要嫁你祖父,所有人都不看好,可你祖父對她十年如一日,這日子也跟着紅紅火火。
——人活着,眼皮子莫太淺了。
薛疏月:“我也不小了,可若是不出閣,總不能熬成老姑娘。我也算是心死了,表哥我也不攀了,可那公子,我又有些不甘願。你說我該應嗎?”
沈嫿聽罷,懶懶的打了個哈氣:“這倒不是什麼大事。”
“你看不上人家,人家沒準也沒看上你。”
薛疏月一聽這話,惱怒之餘還覺得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