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偷偷又往下看了一眼,那兩堆糾纏在榻上的白花花的肉體刺得我眼睛生疼。該死的,再這麼下去,明兒早上我就該長針眼了親!原想着能不能看出些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尼瑪居然免費看了一場活春宮!還是倆男人的……嘖嘖,世風日下啊。
該知道的內容都已經知道了,不該被人曉得的內幕也不小心暴露出來了,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的我於是動作輕巧的將那幾塊磚瓦又放了回去,一邊無視了閨蜜不滿的眼神,單手拎着兩百多斤的肉糰子飄逸的施展輕功離開了屋頂。
這時候街道上打更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林府的某些角落裡也傳來一陣陣不大和諧的聲音,只是我和閨蜜都懶得再去理會了,一羣玩忽職守的傢伙,我就算穿着一身兒招搖至極的白衣裳進來,只怕等我逛完了偌大的府邸都沒有人會發現我的蹤影吧。
嘖,好沒有黑夜潛行成功之後的得意勁兒啊。
此時正是晚春時分,冷冽的夜風颳在臉頰上,有些刺骨的疼。
我抽空注意了一下閨蜜的臉,發現他漸漸冷靜了下來。只是他臉上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真是看着都讓人覺得害怕。
我忍不住在心裡搖頭感慨了一聲:原來我家閨蜜也能夠成爲這麼有氣魄的男人嗎!
兩個人一路無語,直到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銷金窟出現在了視線中,透過影影綽綽、隨風飄拂的柳枝映入了眼中。
我腳下足尖一點,就要飛掠過湖登上銷金窟的四樓。這時候豐璋珂卻突然出了聲。
“等等,我、我暫時不想回去。”
微微一愣,我腳尖一轉在湖邊停下了動作,鬆開拎着他衣領的手,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側眼看着他。
他卻低着頭不看我,停頓了幾下終究還是從我身邊離開了些。
我心下頓時明白了,有些慘淡的勾了勾脣角。
“你方纔不是一直在喊累麼,這會兒怎麼不急着回去休息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我一如既往的用歡脫的語氣開口說話。
我的驕傲是刻在骨子裡頭的,不能容忍輕視。自然也沒有人可以在折辱了它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
但就因爲他是我最最要好的閨蜜,所以我可以爲了他而收斂起自己一身的傲骨。但是,我並不是次次都會毫無理由的退讓的,親愛的朵朵,你也要注意察言觀色纔是哦!
“我。”豐璋珂偷偷擡眼看我,神色糾結。“琦琦,你爲什麼突然會帶着我去林府聽、聽他們講話?”說到最後,他的神色越發扭曲了起來,顯然又回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記憶。
琦琦……自從那一天我倆認出對方的身份之後,閨蜜不是叫我親愛的,就是叫甜心,這一聲琦琦在現在聽起來,我卻略微覺得有些諷刺。
“你在懷疑我嗎?”我靠在一棵柳樹的樹幹上,湖對面的銷金窟裡傳出來歡欣的樂聲人聲襯着這邊,寂寥得讓人心中發虛。
豐璋珂半低着頭,黑暗打在他臉上罩下一片陰影。他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很明顯的說明了他的想法。
我嘆了口氣,心中也有些鬱郁,口氣不由得強硬了起來,“我就有那麼不值得你信任?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還是說,女性之間的感情再怎麼堅固都比不上愛情?”
“可是你告訴我啊!讓我怎麼相信你?”或許是因
爲我的步步緊逼,他忽然間有些崩潰的大喊了出來:“明明十八年來我的生活都很安靜,但是爲什麼你一出現……就變成了這樣呢?明明林榮不是很好的人嗎?還是說你對他做了什麼?”
豐璋珂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神落在我臉上就像刀子一樣冰冷銳利,他像是着了魔一樣忽然自言自語起來:“沒錯吧,是你吧!就是你做了什麼吧!比如說逼迫他離開我身邊什麼的……所以他纔會故意說出那些話來給我聽的吧!否則你要怎麼解釋偏偏是今天帶着我去了林府?”
我很冷靜的看着他,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朝我大喊大叫,看着他發泄之後崩潰地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然後冷笑了一聲,“你是不肯相信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否則以你的精明,這麼長的時間不可能覺察不到林榮的不對勁的吧?但是就因爲那種所謂的‘喜歡’,所以你不願意去懷疑他?而我的出現則給你了一個最好的選擇:反正我們兩個已經分別了這麼多年,士別三日都當刮目相看呢,就算我們之間有了隔閡也很正常,不是嗎?”
我走近兩步,雙手抱胸,高高在上的俯視着他。
“你已經給自己編織了一張由甜蜜謊言所織成的大網,然後將自己緊緊地困在了裡面。”
頓了頓,我抿着嘴角苦笑了一聲,“其實你早就沒有將我再當做朋友了……是不是?”
在這一瞬間,明明能夠在烈日下苦苦蹲上五個時辰馬步而不喊一聲苦的我……卻忽然之間覺得雙腿發虛,簡直就要支撐不住自己全身的重量了。
……就在之前,我還以爲自己在這個世界找到了一個能夠和他一起放聲大笑,一起回憶前世的最好的朋友,但我不知道的是,原來我的出現,從一開始就已經成了他的藉口。
豐璋珂,不,蕭朵。她已經放棄了我。
即便我再好,也終究比不上她眼中的那個林榮。
深吸了一口氣,我仰起頭望着頭頂上黯淡的黑夜,寥寥幾顆星子在孤單的閃爍着月白的光滑。眼眶中漸漸有種酸澀涌了上來,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同時冷下聲音對他說道:“既是如此,那咱們還是相忘於這個江湖好了。各走各的陽關道和獨木橋,你依舊做你銷金窟的東家,富甲天下,愛慕着身邊的林榮。而我,也還是那個無惡不作的四大惡人的徒弟。”
豐璋珂有些吃驚地擡起頭來,結結巴巴的從嘴中吐出幾個詞來,“不,我、我只是……琦琦……不要離開我……不要……求你了……”
他的聲音裡有一絲祈求,可我卻不敢看他,因爲我怕自己下一秒就會控制不住想要一掌殺了他!
“走吧,趁着我還沒對你絕望,趕緊走吧。”
“明日……不,待會兒我就離開金陵城,想必以後我們都不會再相見了。”
然後不管你是暗戀林榮也好,還是被他謀財害命也好……都,再與我無關了。
不得不說,豐璋珂暗地裡的小算盤被揭露之後着實讓我有些傷心。
曾經我還以爲他會成爲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但現在再回想起來,果然還是一直執着於過去的自己太過單蠢了些。
時間是最強大的治癒藥,同時也是最厲害的毒藥,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切的不可能都會慢慢的實現。更何況,人心都是會變的。
和豐璋珂攤開心思吵
了一架之後,我冷着臉直接便運起輕功離開了銷金窟附近,在黑沉沉的夜色下,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四處遊蕩,左手拎着一罈已經拍了封泥的女兒紅。
或許……如今我的背影看起來也會有那麼幾分寂寥的味道吧。
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仰首灌下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快速涌入的酒水堵得我嗓子眼有些生疼,一時間我忍不住捂着脣狠狠嗆了幾聲,臉色通紅。
原來我也會有買醉的一天啊……果真世事弄人。
閉了閉眼睛,我走得累了便隨意在一家店鋪的牆角下坐了下來,哪怕身上的衣衫都髒了都毫不在乎。
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又何必那麼在乎呢。
深深嘆了口氣,我又灌了自己幾口酒,來不及嚥下的水漬打溼了下巴和胸前的衣襟,我仰望着天空,忍不住輕聲的哼唱起那首《家鄉》來。
“這是我的家鄉,我從小在這裡長大,小河繞村走,青山傍夕陽,……”
斷斷續續的唱完了一整首歌,過了許久我才低頭嘆了口氣,“赫公子,既然來了,又爲何隱而不現呢?”
從一開始在湖邊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了跟在我身後的赫連的氣息,只是他一直不出聲,又恰逢我和閨蜜吵架,所以並未放在心上。可是,他一路跟着我到現在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靠,單看樣子人家又不像是個變態跟蹤狂啊!難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嗎?
過了一會兒,對面兩棟建築之間陰暗的小巷中緩緩走出來一個高大的男人,黑暗籠罩住了他的全身,我先是看見他腳下的那雙光面黑緞甲靴,然後他冷毅的面孔才一點點的浮現出來。
他站在街對面沉默的看着我,無悲無喜,不發一語。
“喂!你看什麼呢?我的笑話有那麼好看嗎?”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惱怒起來,鼓起臉頰狠狠揮動了兩下手臂。
他那表情算是什麼意思啊,明明都從頭看到尾了,偏又一句話都不說……喂!人家看完了電視劇好歹還要吐槽兩句呢,兄弟你也快點兒說兩句話嘛!不然我心裡頭急得慌!
結果赫連憋了半天,才吐出四個字來:“他不值得。”
“噗。”還以爲他那麼嚴肅的樣子是要說什麼呢,結果竟然是……我忍不住噴笑出聲。
笑着笑着,就覺得心裡頭的悶氣也隨之而慢慢地消失了,我擡眼看過去,藉着月光,我分明瞧見了那男人通紅的耳朵。
他似乎有些赧然,竟微微偏過了頭去不敢再看我。
總覺得……這男人悶騷又可愛的樣子……讓我心裡頭癢癢的,忽然好想摸一摸他白玉一樣的耳垂,不知道那手感會不會也像白玉一樣溫潤呢?
我笑聲不停,赫連侷促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往我這邊走來,雖然還是冷着一張俊臉,但不知爲何,我總覺得他冷靜的表面下其實掩藏了點兒破罐子破摔的小氣惱。
他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將我籠罩在了他的影子裡頭,我挑着眉不動聲色的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動作。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赫連居然一撩衣襬,毫不在意的在我身邊坐下了。
“你……”我有些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沒辦法,這樣的舉動實在和他的形象有所出入,於是愣愣的問他:“你不怕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