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人聞言,裝模作樣的嘔吐起來。
這人絕對不是他們的大將軍,一定是哪裡錯了?他們的大將軍可是個冷酷無情,別說這種噁心的情話了,就是讓他說幾句好聽的都不會。
難道是他們出現了幻聽?
沈多旺一眼掃過去,他們卻不怕,反而還哈哈哈笑了起來。
舒薪收拾好,在廚房洗着。
又把虎子送來的糯米粉揉了放在陶盆裡,又找到了芝麻糊。
荀顏走到廚房,“夫人,我事前加了點料!”
“?”舒薪不解。
“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最終目的是一樣的!”
“嗯!”舒薪淡淡應了一聲,才繼續說道,“等凌晨後,我煮湯圓給你們吃,還有啊,你讓他們拿些炭火去堂屋燒起來,別凍着了,要是無聊去後間櫃子裡拿瓜子、花生,還有點心!”
“好嘞!”荀顏應了一聲,溜溜的跑去告訴大家,“夫人說了,凌晨後煮湯圓吃!”
……
……
沉默一會後,有人站了起來,指着對面的人說道,“好久沒跟你切磋了,咱們切磋切磋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
然後兩個人在院子裡打了起來。
荀顏吆喝着,“來來來,咱們開始下注,看看誰會贏!”
“我賭吳老黑!”
“我壓連城!”
沈多旺瞧着,又是感嘆,又是欣慰。
這樣的情景,很久很久沒有過了。
荀顏也是笑着,沒來由的眼角溢出了淚水,坐在了沈多旺身邊,“原本以爲這一輩子,咱們都沒辦法聚在一起了!”
沈多旺看了荀顏一眼,抓了一把瓜子遞給她。
荀顏頓時伸了雙手捧着接住,扭開頭裝到了口袋裡。
有的東西不用說,重要的那份心意。
好幾個人瞧着,都扭開頭沒說話。假裝認真的去看院子裡比劃的兩人。
舒薪在廚房門口看了一眼,搖搖頭轉身去準備吃的。
這些個漢子真能吃。
想了想又拿了雞蛋出來洗乾淨,打算一會再煮點荷包蛋。
東西都準備好,舒薪擦乾了手,出來回房間抹了護手霜,出了屋子坐在沈多旺身邊。
“他們誰會贏啊?”舒薪問。
見一邊桌子上擺着不少東西,心癢癢的。
“你覺得呢?”沈多旺問。
“我對他們不熟悉,現在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來!”舒薪實話是說。
“那你隨便壓一個吧!”沈多旺說道。
舒薪又朝桌子上看了一眼,“那些東西都好貴重的樣子,我沒什麼貴重的東西!”
“夫人可以壓一桌美味大餐啊!”荀顏道。
“還能這樣子?”舒薪問。
“可以!”
“完全可以!”
舒薪想了想了想才說道,“那我要是輸了,給你們做烤肉串吃,要是贏了,就做火鍋吧!”
舒薪朝東西壓的少的地方指了指,“我壓他吧!”
“夫人,你爲什麼壓他,他就沒贏過!”荀顏驚呼道。
“沒贏過沒關係的,人總是要有信心嘛,有了信心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呢!”舒薪說着,雙手握拳,激動喊道,“你要加油哦!”
荀顏點點頭,“夫人說的好有道理!”
其他人也點點頭。
沈多旺頓時有些感慨。
這些人一上戰場智商滿格,一下來智商爲零。
怎麼就成了生死之交呢?
最後舒薪到底還是壓對了,可是那人叫什麼,長什麼樣子舒薪都沒記住。
只記得他在她面前行了禮,“多謝夫人!”然後就退開了。
“吳老黑贏了,吳老黑這慫包蛋居然贏了!”荀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連城,“連城,你說,是不是你放水!”
連城看着荀顏,像看智障一樣,扭開頭。
他和吳老黑打了多少回,吳老黑就沒贏過。
今天卻讓吳老黑給贏了,面子裡子都丟了好不好。
還放水,他連城是會放水的人嗎?
只是那火鍋是什麼玩意?好吃嗎?
舒薪是不知道他們的彎彎道道,又看着他們開始打葉子牌,舒薪看了一會,覺得還蠻好玩的,就跟現代的跑得快一樣,就和荀顏搭夥,真真是大殺四方。
按照荀顏的說法,他們連褻褲都輸光了。
當有人點了鞭炮的時候,舒薪知道凌晨到了。
又是新的一年。
“夫人,新年快樂!”
舒薪笑着朝他們頷首。
又看向沈多旺,“相公,新年快樂!”
“娘子,新年快樂!”
舒薪笑着去廚房準備吃的。
這麼多人,一人三個荷包蛋,也要煮好一會,再包湯圓。
舒薪手腳很快,很快就把湯圓包好。
把荷包蛋舀在了碗裡,荀顏帶頭,一個個進來端了出去吃。
荀顏大大咧咧的,那些男子倒是紅着臉,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夫人!”
便端着出去了。
舒薪給沈多旺端了一碗過去,沈多旺接過,“謝謝娘子!”
“不客氣相公!”
舒薪把湯圓煮好,吃了湯圓,好多個便要走了。
千里迢迢、萬里昭昭,不惜暴露身份,就是爲了來見見她這個新主母,將軍夫人。
舒薪連忙回屋子,從箱子裡找了些她這些日子繡的荷包,“我不知道你們要來,也沒來得及給你們準備見面禮,我這裡有些荷包,有些粗糙,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多謝夫人!”
可舒薪卻永遠都沒想到,今晚送出去十個荷包,將來卻有七個回到了她手裡,而那七個人,雖只有一面之緣,卻爲了她……
更沒有吃上她許諾的火鍋!
院子又空空蕩蕩安靜下來,舒薪有些累,便把碗筷都放在了鍋裡,挨着沈多旺坐下。
沈多旺握住舒薪的手,“謝謝你!”
“嗯?”
“他們只是想來看看你就走的,可是你卻給了他們一個家!”
“這會不會言重了?”
沈多旺握住舒薪的手,“他們都是孤兒,當初和我一起接受訓練,好些都是要被殺害的,我將他們救了,組成了一隊,所以才活了下來,表面上他們是皇子的人,卻只聽我一個人的話,我有機會衝鋒陷陣的時候,他們也跟着我去了,我沈多旺能有今天,他們居功至偉,沒有他們就沒有我沈多旺,且以前的皇子,現在的皇上最忌憚的也是他們!”
“皇上初登大寶,就想奪了我手中的兵權,其實那個時候,我還是十分敬重他並衷心於他的,他要兵權直言我會給,但是他卻算計了我!”
“先是讓寧安公主下嫁,我不應允,便設了鴻門宴,甚至將皇后娘娘牽扯了進來,也幸虧皇后孃家勢力雄厚,我們聯手纔有機會逃出來,若是被皇上抓住,不單單是我與皇后,便是皇后的孃家一族無一人可活!”
“所以我心灰意冷,當即遣散了他們,交上了兵權,回了叢合鎮!”
沈多旺說着,將舒薪擁緊些,“幸虧我回來了,不然我這一輩子也遇不上這麼好的你!”
“那還有十人呢?”
“他們暫時來不來,以後你便會見到他們的!”
舒薪點點頭。
“沈多旺,你告訴我,你以前想過成親嗎?”
“沒有,你之前,從未想過成親!”
“難道就沒姑娘喜歡你?”
“喜歡我的姑娘那麼多,難道我就要對她們負責?這是什麼謬論,我只對我喜歡的姑娘負責,其他人從來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
“好吧,你這話取悅到我了,我決定下下個月不扣了!”
沈多旺笑,“那能不能把下個月和這個月也不扣?”
“想得美!”
忙活了這麼久,舒薪是累了。
碗筷都懶得洗,決定洗洗睡覺。
“好,咱們睡覺去!”
只是半夜三更,舒薪感覺到身邊涼颼颼,空空蕩蕩的,廚房裡還傳來碗盞碰撞的聲音,坐起身套了衣裳出去,便看見沈多旺在竈臺邊認真的洗着碗。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覺得好笑,又溫暖的緊。
舒薪失笑。
眼眶微微發紅,轉身回了牀上,閉着眼睛沉沉睡去……
鎮上夏家
夏神醫在臘月二十的時候做爹了,一個大胖小子。
夏神醫抱着孩子,又哭又笑。
想到了夏靜雪。
兒子、孫女……
夏神醫選擇了兒子。
夏靜雪這些日子快要瘋了,從那一夜之後,她就再也出不了這院子一步。
看住她的人不打算餓着她,也沒打算收拾她,但就是不允許她出去。
她如果敢鬧,那些人對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吃過兩次虧後,夏靜雪就再也不敢鬧了。
一直等到了祖父回來,夏靜雪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獲救了吧。
但是萬萬沒想到,她的祖父有孩子了,一個兒子,白白胖胖的,她的小叔。
她纔出生幾日的小叔。
她知道,她被拋棄了。
無論她怎麼哀求,祖父都沒鬆口救她。
大年三十,一桌子菜,夏靜雪卻不敢動筷子,和夏神醫對着着。
從去年坐到今年。
菜早已經涼透。
夏神醫看着滴漏,垂下了眸子,伸手倒了酒遞給夏靜雪,“雪兒,自己喝了吧,祖父會帶你回到夏家,去見你爹孃的!”
“不,祖父,不要!”夏靜雪忽地跪在了地上,
“祖父,求求你,不要,不要丟下我!”
“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什麼壞事都不做,祖父,求求你了,求求你幫幫我,替我跟大將軍求求請,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妄想,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夏神醫看着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的孫女,心也是疼的,“是祖父害了你,當初早知道你的心思,卻沒有及時制止你,讓你越陷越深,其實該死的是祖父纔是,可祖父不能死……”
“哈……”
“哈哈哈”
夏靜雪笑了出聲,站起身指着夏神醫,“是你,是你把我害到這個地步的,如果不是你的默許和引導,我怎麼可能會看上沈多旺那醜八怪,一個毀了容的臭男人,又是個泥腿子,根本配不上我,他沈多旺算什麼東西,他在我眼裡,不過是一個可以給我榮華富貴的臭男人罷了,我都想好了的,只要有了孩子,就慫恿他帶我去京城,他那麼驍勇善戰,皇上一定會重用他的,可是他瞎了眼,他居然瞎了眼看不上我!”
夏靜雪吼着,有些癲狂起來。
這些日子,她早就癲狂了。
要是可以,她想殺了那個白白胖胖,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叔。
要不是他,祖父不會丟下她。
要不是她,祖父不會眼睜睜看着她死。
她是夏家唯一的子嗣,她要是死了,夏家就斷絕香火了。
可是如今,多了這麼個孩子,她再也不是唯一了。
不值錢了。
想到這裡,夏靜雪倒是鎮定下來。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真是太難熬了。
她熬不下去了。
端了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嗯,是我自己調製的毒藥,味道都是這麼的好,爲什麼就沒毒死那一家子呢,爲什麼就沒有呢!”
一口將杯中酒喝了個乾乾淨淨,夏靜雪又自己倒了一杯,對着夏神醫,“祖父,我敬你一杯,我這一輩子真是傻啊,竟然成爲了你的棋子,呵呵呵……”
“如今我就要死了,我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那舒薪一個農女,她何德何能,得了沈多旺的愛護,成爲了人人羨慕的沈夫人!”
“我真是嫉妒她,嫉妒的都發瘋了!”
“可是沒用,沈多旺不喜歡我,看不上我,我在他眼裡,才什麼都不是!”
一口一口喝着。
“我知道這是報應,這毒若是不及時解毒,將會痛苦至極死去,如今全部進了我的肚子,祖父你眼睜睜看着我死去,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應該不會的吧,不過,不知道我那小叔叔會不會,他那麼小,聽說小孩子能看見鬼,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厲鬼,若是我變成了厲鬼,我一定不會……唔……”
夏靜雪看着胸口的匕首。
又看着握住匕首的人,她的祖父。
曾經她最敬重的人,相依爲命的人,疼她入骨,也毫不留情利用她的人。
最終爲了他的兒子,殺了她。
其實這酒里根本沒毒。
沈多旺派來的人說,要是她詛咒小叔叔,祖父不殺她,便給她一條活路。
可是,沈多旺饒了她,她的祖父卻沒有饒恕她。
這匕首不止刺中了她的心臟,真真正正的劇毒在匕首上。
“呵呵……”夏靜雪頓時落下了淚。
“祖父,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將軍都饒恕了我,你卻依舊要了我的命,那酒裡……”夏靜雪話還未說完,血沿着嘴角溢出。
“酒裡沒毒!”夏靜雪說完,身子重重往後倒去。
死不瞑目,卻又可以瞑目了。
至少她死的乾乾淨淨,至少她多活了這麼多年。
是該下去陪着爹孃,弟弟妹妹們。
那纔是她該去的地方……
夏神醫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想着夏靜雪的話,錯愕有震驚。
心痛又悔恨。
立即抱起了夏靜雪,“雪兒……”
夏靜雪瞳孔有些飄散,腦子裡還有一絲意識,本來的恨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看着痛哭的祖父,她到底還是原諒了他。
“祖父,好……好……活着,雪兒……不怪您……”
手無力的垂下在地。
結束了短暫又可悲可笑可嘆的一生。
夏神醫抱着夏靜雪,悲痛哭出了聲。
“雪兒啊……”
若是沒有當年的變故,他還是那個德高望重的夏神醫。
他的一家子都還在。
雪兒依舊是那個單純、善良、樂觀的女孩,而不是變得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恨毒女子。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啊!”
早依舊覆滅的夏家,憑他一己之力又怎麼可能挽回。
更何況他已經老了,在這世間,又能有多少年。
而且那酒裡確實沒毒,毒都在他匕首上。
他一開始並不知道那酒沒有毒,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想讓雪兒走的不那麼痛苦,卻不知道大將軍已經饒恕了雪兒。
夏靜雪的死,讓夏神醫的心態變了。
再不想做去恢復曾經的繁榮,而是想着好好養育幼子,將希望寄予他身上。
希望他將來做一個有本事的人,不在走他的老路,也不是想着去恢復夏家,而是重新創造出一個夏家來。
沈多旺洗好了碗,又慢吞吞的收拾好了廚房,才慢慢的回了房間。
他的視力極好,哪怕是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很多東西。
見舒薪睡的安穩,伸手從懷裡摸出了一樣東西,輕手輕腳的放在了舒薪的枕頭下,才脫了衣裳躺下,等自己暖和了才伸手把舒薪抱在懷裡,“娘子,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