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勇聽得面色一變,怒道:“我吃我女婿的席面還要拿什麼禮物不成,按理我女婿應該請岳父岳母上座纔是,我不計較這些,他還跟我計較起禮物來。”
宋志平就知道宋勇一家來打秋風的,立即提高了聲音,“我爹可是村裡頭的里正,那次我爹做的證,大傢伙也是看着了的,大丫嫁給葛山,給了你們二十兩銀子,從此一刀兩斷,互不通往來,你們當初也是按了手印的,現在還好意思過來吃白食?”
宋勇聽到這故意提高的聲音,心裡頭就一把火,他正要理論,就看到村裡人全往這邊看來了,看得他老臉都要藏不住。
“你別太過分啊,這是葛山做宴,你在這兒叫什麼叫,把葛山叫過來,我倒要問問他還有沒有良心,娶了我女兒連個席宴都不請岳父岳母,天下還有這樣的不肖子,就算當初我同意了,那又怎麼樣,我是大丫的爹,我就有這個權力。”
宋志平被這麼不要臉的人說得臉都急紅了,這時三爺聽到聲音帶着兩個族老往這邊來。
宋勇往前一瞥,看到宋壽山嚇了一跳,立即向田氏使了個眼色。
田氏趕忙跑出了院子,匆匆跑回自家院子裡頭,把廊下的竹籃子一挎,就匆匆跑回這邊來。
正好三爺帶着兩族老過來,他問道:“宋勇,你們怎麼來了?當初不是說跟大丫沒有任何關係了的麼?莫非你們要反悔不成?”
宋勇立即堆了笑,“三爺說笑了,雖然當初已經說明白了,但怎麼說以後也是鄰居,還是一個村裡頭,血濃於水,咱能說斷就斷,這不,我們也提來了禮物。”
田氏立即把籃子往前一送,宋志平臉都氣白了,這一家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好在是他親眼所見,要是換個村裡人,那人不被這一夥人給冤死,剛纔不當着他爹的面,耀武揚威的,把人罵一頓,到他爹面前就慫了。
宋壽山哪會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叫大兒子把東西收了,記下了,才准許這一夥人坐在桌末尾。
宋志平提着籃子走了,宋勇一家接着坐下,看周圍的鄰居都往這邊看來,宋勇老臉一紅,罵道:“看什麼看。”
那些人嗤笑了一聲,個個回過頭去。
終於上菜了,事實上時間還沒有到晌午呢。
只見廚房裡幫忙的人一臉笑容的端着盤子,從首桌的族老們開始,一排下去,大傢伙看到了滿盤子碼得結實的粉蒸肉,看得個個肚子都犯了咕嚕。
到了末尾宋勇一家,端盤子的把粉蒸肉往桌上一放,宋家人一擁而上,轉眼一盤肉只剩下大半。
只見宋家人的碗裡個個都夾了兩大塊肥瘦相接的肉,大傢伙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等待宋大郎和宋二郎再要上前夾的時候,田氏馬上把菜碗按住,“你們都吃過了,剩下的得帶回去。”
大傢伙只能放筷子。
田氏鬆開菜碗,從裡頭夾了一塊肥肉送到宋三郎的碗中。
黃秋桂身邊坐着的宋家滿和宋家美兩兄妹卻是一雙睜圓的眼睛看着那片肉從眼前飄過。
兩孩子吧了吧嘴,倒也沒有哭,反正在宋家都習慣了,什麼都掌握在兩個老的手中,吃食更不例外。
上第二碗菜是紅燒肉,不待宋家人夾菜,宋勇就把碗給按住了,“裝起來,拿回去吃。”
兩孩子不幹了,一雙圓溜溜的眼晴眨巴眨巴的,眼看着要落淚。
黃秋桂說道:“爹,娘,留給讀書郎吃沒有意見,但兩孩子也是宋家的人,都在長身體的時候,經不住熬的,家裡一年到頭吃豆粉糊糊,孩子受不住,好不容易來到席宴上吃一點,你們都不讓,這可不成。”
“老大媳婦你幾個意思?”田氏怒瞪着黃秋桂。
黃秋桂自上次之後變了,田氏說的話,她也敢頂了,她又重複了一遍,接着轉頭看向宋三郎,“三弟你倒是說說,大嫂這話有沒有道理。”
宋三郎的臉紅了紅,因爲這個時候周圍幾桌的村裡人開始往這邊瞧過來了。
宋三郎從來沒有在家裡做過什麼主,反正自己要什麼直接管要就是,雖然村裡人把秀才郎看得很是尊重,有什麼要評理的,說公道話的時候,就想找村裡的三爺或是秀才郎過來,三爺是里正事務繁忙,一些小事村裡人不好找他。
那麼就只能找秀才郎了,宋洐君時不時在鎮上給人抄書,也找不到人,那麼就只能找宋三郎了,剛開始宋三郎得中秀才的時候,村裡村外不少莊戶人家請他評理的。
找一次請他吃頓飯,或是提幾兩肉回來,對他是尊重的,可是找了幾次後,發現這個秀才郎說話不注意分寸,評起理來牛頭不對馬嘴,原以爲讀了書的人會有不少學識,沒想到他五穀不分,還胡亂‘斷案’。
之後村裡人就不找宋三郎去評理了,慢慢地宋三郎的名號也沒有了,反而只有宋洐君在村裡頭吃香,可惜他沒有時間。
現在黃秋桂這麼一提問,宋三郎心裡頭有點慌,他不知道要怎麼答好,於是指着那碗紅燒肉說道:“給侄子侄女們吃個夠。”
宋勇和田氏立即喝住他。
黃秋桂卻借勢笑了起來,誇讚道:“還是三弟讀書人懂事,三弟都這麼說了,爹孃就不要再這麼熬着兩孩子。”
宋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鬆開了手。
就這麼一陣,接着第三道菜第四道菜上來,全被田氏直接倒回家裡拿來的大木盆裡,管你什麼菜,都往裡頭倒。
接着上饅頭,饅頭本來是一桌一碗,鐵定是不夠的,不夠呆會會有人上來添,這是最後飽肚子的東西,所以會有得添,叫人來了,還可以多添一次。
宋勇就這樣連續叫了三次,每一次都倒木盆裡頭藏着,叫到第四次,那村裡頭的婦人譏笑道:“上門打秋風就算了,就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你說什麼呢,你再說一次。”宋勇猛的站了起來。
旁邊一桌子男的站了起來,原來這端菜的是那家家裡長輩,底下六個兒子,就宋勇這家世,六個兒子非打死他不可。
宋勇認慫了,接着坐下去,沒有再加饅頭,先前的藏起來,一家人吃了幾塊肉,到最後連饅頭都沒有吃到。
宋通一家磨磨蹭蹭到最後頭,等其他各桌的人都要散了,田氏帶着宋二丫在各桌子上瞧,看哪兒有剩下的饅頭或是菜的。
可是莊戶人家哪捨得浪費半分,真吃不下就順手帶走,要不然就撐着也把東西吃完。
所以兩人啥也沒有撈,只看到族老們的幾桌上面有剩的,但人家沒有走,她們倆也沒有這個膽。
一家人就悻悻的離開了。
宋青宛在廚房裡做收尾工作,看到外頭的村裡人散了,廚房裡的幫工還有外頭幫着端盤子的,招待的宋志平等,又蹭一桌吃了起來。
他們早就在廚房裡留了菜的。
宋青宛把圍衣取下,來到外頭,往院子裡尋去,沒有看到完顏玉,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於是拉着宋志平問,宋志平說上屋後頭去了。
宋青宛來到屋後頭,就看到完顏玉坐在長凳上一動不動。
她來到他身邊,看他眉間緊緊皺起,臉色有些蒼白,不由擔憂的問道:“你怎麼了?莫非是傷口又重了?”
宋青宛這麼說着上前來探他的額頭。
元顏玉擡起頭,一雙幽深的眸子緊緊盯着她,見她靠近,忽然伸手把她拉入懷中,一雙鐵臂把她纏緊,纏得她差點緩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