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惡之利,無所惜

幾個月前一念偶然經過帝都去看望妹妹,得知妹夫鄭安國得罪了當時權勢熏天的妖道,並暗中助其除去,免日後受害。

然而一念離開不就,邊關傳回急報,西戎舉兵犯境。後來邊關守將遭人陷害被捕入獄,鄭安國爲人一向忠直,自然不會眼睜睜看着忠良受害。因此便不遺餘力的奔赴邊關,希望可以查出證據爲那位將軍翻案。

但如此一來,他當然免不了受人疑忌。皇帝聽信讒言,不僅下旨殺了那位將軍,還將鄭安國視爲叛逆同黨,並家小押赴邊關軍前斬首示衆!

也不知是怎麼傳出去的消息,有人說鄭安國背地裡和一羣法力高強的妖魅邪祟狼狽爲奸。朝上有人提議請錢立鬆負責押運其一家,而錢立鬆雖“不得不”遵旨照辦,但也聲稱怕自己一人有所閃失,便請了英雄會三當家武嶺強幫忙。

此人也是江湖上成名數十年的人物,手上一口烏金刀橫掃武林,據說多年前還能與萬秋大戰了一天一夜,至於勝負大概也只他兩人自己知道了。

聽完錢立鬆所說,龍雲天夫妻和一念都不禁又驚又急!而見了他一家三口的樣子,在座諸人也或真或假的感到好奇!

“老三,怎麼了?難不成你認識那鄭安國?”

龍雲天還未來得及回答父親, 一念徑自衝着錢立鬆兩人沉聲問:“兩位!敢問一聲是何人陷害鄭安國?”

兩人愣了下,錢立鬆奇問:“公子此言何意?”

“哼!鄭安國爲人忠義正直,爲官十餘年清廉如水,這一點全京城沒有人不知道。如果說是別人或者還罷了,但此人決然不會做叛逆之事!而錢五爺在朝多時,憑多年江湖上閱人無數,難道會不瞭解他爲人?”

錢立鬆聽了明顯有些尷尬,吶吶說:“這個,龍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在下奉命保護皇上,實屬內臣,對外朝之事所知有限。不過之前也確曾有一衆老臣上書保奏,如今連公子都如此說了,想必此事其中或真另有內情!只不過,在下也只是食君之祿,奉旨辦公,所以……”

“錢五爺,武三爺!在下行走江湖也非一日,今天我想斗膽向兩位討個人情,放過鄭安國一家。日後兩位若有需要,我也必當盡力效勞!”

見他對那鄭安國如此維護,龍耀庭雖不明所以,也還是跟着附和:“兩位!大家都是老相識了,老夫也知此事並不好辦。但若蒙高擡貴手,老夫也必當有所酬報!”

“誒!龍老莊主這話未免太見外了,不過……”

沉吟半晌,錢立鬆看向一念問:“龍公子一句話,仙凡兩界都少不得要給個面子的。只不過可否容在下多口問一句,公子與那鄭安國是否交情匪淺?”

其實前情後事在心裡稍一聯繫,一念此時已大致明白了怎麼回事。當今朝廷主昏臣庸,奸臣當道,縱有一衆忠誠老臣,也皆廉頗老矣,不堪重用了!依照鄭安國的迂執個性,就算沒人故意陷害,說不準哪天就一衝動自己捅了簍子!

上次帝都的事自己一直刻意的隱藏蹤跡,就是爲了防止被人知道自己和他的關係,那恐怕難免會惹上是非。可過去那麼久了,如果說錢立鬆從蛛絲馬跡中瞭解到了一些內情,再稍微調查一下也不難想象。

而偏偏又那麼巧,自己在五龍山莊纔剛穩住腳跟,鄭安國就出了事,而錢立鬆還正好順路押着他一家路過,“趁機”來拜訪自己!

但事實如何既然是心照不宣,就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鄭安國本是我妹夫,他妻子龍清荷乃是我的親妹妹!”

除了龍雲天兩口子,所有人都顯得大爲吃驚!當然,武、錢兩人的表情細看不難發現造作之處!

“原來如此啊!真是萬萬想不到的……”

猶豫了會兒,錢立鬆沉吟說:“其實如果這樣,事情倒也或許簡便了!龍公子也知道,當朝一向求賢若渴,尤其是對龍公子等五大神狩更是人人傾慕!若是公子能親自上朝向皇上陳請,我想……”

“錢五爺好意在下心領,不過我這個人閒散慣了,實在難以適應官場!”

“可……”

一念自然是非要救妹妹一家不可得,而他之前所以說求情,只不過是不希望事情鬧大!但他也明白英雄會的人和朝廷都是貪得無厭之輩,單單求情必然難以打動他們。那麼軟的完了,適當也該來點硬的!

“兩位!請恕在下直言,此地距離邊關還有一段距離。兩位想平平安安的到達恐怕少不了江湖朋友的關照。如果就此回去,起碼還勝了一番奔波之苦!就算皇上如何惱怒,他自應明白皇宮大內對我而言並不陌生,加上我這個人向來也有個不太穩重的缺點。萬一我妹妹一家出了什麼禍事,我這一時的衝動說不定皇上會不大安生。所以錢五爺不妨就代我去求個情,好好向皇上講明各中利害!”

這番威脅當世九五的話若出自別人之口未免匪夷所思,但一念向來出名的特立獨行,而起又是仙界首屈一指的人物,並且向來深受朝廷忌憚!皇帝如果真的知道了鄭安國和他的關係,怕也未必會有此番事端了。當然,別人就未必會輕易罷休!

武嶺強和錢立鬆畢竟身爲英雄會的兩位當家,此時被一念如此威脅,臉上不由得露出憤懣之色!

但錢立鬆稍一轉念想通了關節,當即爽快一笑:“龍公子這番話說的未免太嚴重了!大家武林一脈,憑公子的面子,加上龍老莊主的交情,我兄弟自當甘效死勞!至於皇上那相信憑在下這些年的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總是有些情面可以講的!”

“既然如此,多謝兩位一番盛情了!這個人情,我必然記在心裡。”

“言重!言重……”

分別多年,龍清荷再見父母皆已兩鬢斑白,心裡不由得滿是苦澀和歉疚!而母親還好,父親龍雲天心裡雖不免仍有芥蒂,但看到已經會跑會笑的外孫,倒也釋懷了一些。只不過,本來他就一直不贊成女兒和鄭安國的親事,再有這場禍事讓他對女婿就更加不悅了!

此時最高興的還要是龍耀庭,人畢竟是不知足,即便表面上說來多不值一提的事,只要還未到完美境界,就難免會有所期待!

龍耀庭膝下四子,按說也算人丁興旺。可比起完滿,終究還是不免想過若有個女兒就更加完美了!

誰承想,四個兒子又給生了五個孫子,如今終於見到個孫女,自然算是給已經羨煞旁人的人生增添了一抹光彩。

但更重要的是,英雄會什麼地位?那是當今江湖正道的首領,其中的當家個個都是超過一般江湖門派掌門的人物。但孫子幾句話說出來,就能讓他們違旨遵命,日後五龍山莊在江湖上還有什麼可發愁的?

只不過,現在也只有一念自己明白,妹夫的遭難就算不是錢立鬆一手策劃,也絕少不了他的推波助瀾!而他故意把這一家子帶到自己面前,除了賣人情,也還是想試探一下自己的底線。

至於他此番回去該如何交代,當今皇帝成天醉生夢死,區區三個犯人恐怕當時說完了“殺”字之後就再也沒想起來過。

龍清荷此時看向他忍不住輕輕抽泣着:“哥!這次多虧有你,要不然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呢!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桐兒萬一……”

“哎!你跟自己的哥哥還客氣什麼?難道我會看着你去死?不過我倒是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一家團圓了!”

見鄭安國一臉愁苦的看着自己,一念冷笑聲:“我知道你冤枉,你委屈!可天底下冤枉、委屈的人多了,也不缺你一個。而我想救的也不是你,是我的妹妹和外甥而已,所以我也不需要你感謝!”

被他數落,鄭安國心裡更感難過。乃母見了忙打圓場:“好了清一,安國也夠不容易的了!你就少說兩句啊……”

這次除了鄭安國一家三口,還有其家裡原來服侍龍清荷的丫鬟,以及照顧梧桐的老媽子!

此時一念感到妖氣縈繞,突然出手抓向那老媽子,衆人大驚失色,卻已來不及反應了!

可只見那老媽子在一念將要抓到時突然不見了,而一念立刻展開咒術,雙手一攤灑出張光網。院中一聲慘叫,只見光網掀開一角,似乎有什麼東西再向外掙扎。

一念過去伸腳踩住那蠕動的東西,待其現出原形,竟是一條黑蛇!

“哪來的小妖?來這想幹什麼?”

那黑蛇在他腳下拼命扭動,並不搭話。一念冷笑聲,憑空一掌拍在其尾巴上,擡起腳,黑蛇扭了兩下,上半身化成人形,是個枯瘦男子的樣貌!

“上仙饒命!小妖也只是奉命行事,附身在這老婆子身上的!”

“奉誰的命?”

“小妖奉天妖大人之命,來……來……”

“來幹嘛?”

“來暗中監視上仙,伺機……伺機盜取上仙法寶。”

“什麼?天妖竟然知道我身上有法寶?”

“小妖也只是聽命行事而已,還求上仙擾我一條賤命!”

像這小黑蛇不過三兩百年道行,一念平生早已數不清殺過多少。而此刻也並非他心軟慈善,只是好奇妖界四靈中最強的天妖竟然也開始注意自己了,其目的難道真的只是自己身上的神器?

“今天我放你,回去告訴天妖,如果能直接告訴玄焰就最好了!我很有興趣用他們試試自己的修爲,隨時歡迎他們來找我送死。不過,這種小伎倆以後最好還是免了。否則,惹火了我去滅了他的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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