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妹妹房裡傳出爭吵的聲音,一念一步跨進門,衝着鄭安國冷冷問:“你吵什麼?你還有什麼臉面在這大呼小叫?”
龍清荷見了哥哥正想岔開話題,避免矛盾。鄭安國卻忍不住憤然叫:“是!我是沒資格叫,我沒本事,我蠢,受奸人陷害,只能靠別人救命!我鄭安國一生清清白白,忠君愛國,可到頭來上不能報效明君仁主,剷除奸佞,下不能養家餬口,保護妻兒。你幹嗎要救我?幹嗎不讓我死掉算了?”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你以爲我是要救你?早跟你說了,我要救得是我妹妹和外甥。你好歹也是個男人,自己沒本事卻拿老婆撒氣,算個什麼東西?”
“是!我不是東西,我無能!可你又怎樣?你有本事爲了邪魔外道背叛師門,數典忘祖,坐視天下奸佞當道,對蒼生疾苦不聞不問。做人你不忠君愛國,枉顧道義。做仙你又是非不分,善惡不明,你又什麼資格說我?”
“哥……”
龍清荷嚇得一聲尖叫,一念已一把掐住鄭安國喉嚨,把他整個人提起離地二尺!
“我來告訴你我有什麼資格!所謂:良臣擇主而事。可現在當朝那個狗皇帝貪婪暴虐,無能敗德,這樣自然導致奸佞當道!而這個時候即便有所謂忠臣,在我看來也只是殘害天下蒼生的幫兇。至於我背叛師門,沒錯!但正因爲我的師門沒做出讓我覺得值得堅守的事。你說我是非不分,善惡不明,那麼我問你,你想忠於他的那個皇帝,究竟算正還是算邪?哼!爲什麼會發生這一切?就因爲他們有能力左右一切,而我,至少我現在手上只要稍微加點力氣就能掐死你。而這份可以做到些事情的能力,就是我,還有他們的資格!”
鄭安國摔倒在地,已經是出氣多過進氣。龍清荷流着淚只能一個勁給丈夫撫胸順氣,什麼都說不出來。
冷冷看着他們,一念重新做到椅子上。鄭安國充滿憤怒和悲哀的眼神,只能更激起他的輕蔑!
“你用不着這麼看我!因爲無論你多不服氣,也永遠改變不了任何事!這就是現實,弱肉強食,沒人能改變。如果你想離開這裡去送死,放心!我絕不會攔着你,但小荷和桐兒,你休想帶她們走!”
惱恨的看着他出門,鄭安國自己心裡很明白!與其說恨他,其實自己心裡更恨自己!多少年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而且最終差點死於奸佞之手,可結果自己什麼都沒能改變!
皇帝還是皇帝,整個朝廷依舊烏煙瘴氣,奸佞當道,天下百姓的日子也同樣在向更艱辛發展。不過,這世上有些人追求的卻還就是所謂的“死得其所”!
像鄭安國這種人,如果這次他真的死了,對他自己了來說反而是成全了他的忠義。可即使不顧及妻兒,一念所說他這種人更加是昏君殘害蒼生的幫兇,又有什麼可爭辯的?
歸根結底,伯夷、叔齊那樣的人又如何?放着一國之君不做,反而想去阻止野心家推翻暴政,自己只落了個餓死的下場!可反過來說,如果沒除掉暴政,會餓死的又豈止那兩位“聖賢”?
看着花清風送來常樂天傳回的信,一念輕輕微笑:“老常還氣我讓他去冒險,連傳信都給你轉交!”
“那小子孩子脾氣,別理他,先看看說了什麼……”
“和我預料的差不多,曹廉現在掌管着英雄會打大小事務,楊建傑絲毫行跡都不露!”
“可你真認爲會是他在背後主使?”
“至少蓬萊我所感覺到的煞氣,仙凡兩界我還想不出另一個有那種修爲的人!”
“可也許是邪派不知名的高手,或者是妖界……”
“不!當時的蓬萊並無絲毫妖氣,就算是玄焰親自出手,我也不可能毫無察覺。至於邪派,如果他們之中有如此修爲的人,何至於還要受妖界挾制?”
“可我覺得,只憑這些就斷定是他,未免有些武斷。”
“首先,我從沒說過肯定是他,只是目前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我纔會讓老常去查。然後,你不覺得事情都巧合得過分嗎?蓬萊的煞氣明顯是有人故意留下的,可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那留下煞氣除了威脅又會是爲什麼?而跟着我就在飛來派遭到了圍困,也正是曹廉事先有口,只不知是否有心的挑唆!再接下來,錢立鬆和武嶺強偏偏湊巧押着我妹妹一家去斬首,路過這五龍山莊。而整件事,英雄會表面上都只是巧合出現,但到了這個地步你會真的相信只是巧合?”
花清風聽得不由蹙眉沉思!的確!如果到了現在還認爲英雄會中人每次的出現都只是巧合,那人心未免也太寬了點!可人總是會下意識迴避自己不願意相信和麪對的猜測,畢竟英雄會如果真的和邪派,乃至妖異界勾結,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正說着,兩聲敲門之後,有僕人聲音說:“清一少爺,老爺請你去一趟,有貴客到……”
花清風徑自離開,一念來到正堂,裡面已聚集了很多人,除了龍家人和山莊貴客林統祖孫,竟然還有天山四子,靈鷲派雙尊以及慈航宮旈姝等仙界舊識。
愣了下,一念向衆位微微頷首,徑自坐到一邊。而看到他,顯然大多數人都感到很尷尬!
在場自然是龍耀庭輩分最高,而且又是主人。可說到底,他終究只是凡人。在衆多仙派面前,也只能得到基本的禮貌而已!
半晌,天山四子之首的肖望來拱手說:“龍兄!大家相識多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今天我等奉各派師長之命前來,是爲了一個月後九大仙派聯手攻打妖異界之事!”
一念聽了心頭一凜,面上絲毫不動聲色問:“正道中人向來奉行正邪不兩立!仙派要攻打妖異界,這不足爲奇!不過,衆位來找我又有何指教?”
見這些人顯然有不少絕非心甘情願來找自己,一念稍稍思索已經料了個大概!
果然,衆人中年紀最大的就是靈鷲派雙尊之一的賢仁,此時清了清喉嚨說:“龍師弟!不久前,慈航仙齋的梵音仙姑在普陀山開壇講經,不幸爲邪派妖人襲殺。天山派於掌門俗家弟弟,一家百餘口一夜之間也遭妖孽屠門。各派掌門靈識商晤決定既然妖界已開始向我道出手,我們也不可坐以待斃!因此衆位掌門決定集結各派弟子,一舉剿滅妖界。只不過現今各派弟子中少有熟悉妖界,且道行也尚有不足。想來想去,龍師弟自來修爲精湛,昔日九嶷,北邙、林泉等爲禍蒼生的妖異境界皆是爲你所破。並且你也曾多次潛入妖異界,對其中形勢較爲熟悉。因此……”
其實一念早已料到如此,靜靜地聽着他說,臉上表情一丁點都沒變過。
直到賢仁說完,一念才淡然一笑:“大師這些話說出來,實在讓我無地自容啊!想當年我被當做仙界叛徒,九派聯手追殺,就是說我勾結妖邪。既然如此我倒是想知道,九大仙派難道已經承認了自己昔日行使陰謀詭計濫殺無辜的事?”
衆人聽得目瞪口呆!半晌賢智驚覺怒喝:“龍清一,衆位仙長憐你是個人才,深爲你誤入歧途感到惋惜!也是近年來聽聞你爲正道也還幹了幾件好事,才大發慈悲打算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可你竟不知感恩,還如此的冥頑不靈!”
“哼!那還真是對不住了,我恐怕不得不辜負衆位的好意!既然我已經背叛了一次仙界,又何必再當第二次叛徒?至於贖罪一說,我也實在不敢當。畢竟我近年來的所作所爲,也只不過是受僱於人,混口飯吃罷了!”
此時衆人臉上多有怒色,天山四子中的沈承氣極反笑:“龍清一,你真以爲自己天下無敵,沒有你,我們就滅不了妖異界了?”
“怎麼會呢?想當年沈兄在北邙大戰怨靈,幾乎以身殉道。幸好沈兄機智無雙,一泡童子尿絕了惡靈之根!怎麼?當年那條褲子如今還穿着吶……?”
十幾年前,九大仙派集結弟子消滅禍害無辜的北邙亂墳冢怨靈。當時沈承遭到圍攻,被嚇得尿了褲子,不想反而歪打正着澆到了怨靈惡根,一下子聚殲了衆惡靈。可此後這件事也成了整個仙界的笑話,弄得沈承好久不敢出門見人。
如今聽他重提舊事,沈承臉上漲的通紅,旁觀多有人忍俊不禁。可即便心裡再恨,沈承也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和一念動手也只能更是自取其辱!
反正事到如今,顯然只能是不歡而散。
無意中和燕凌霜依依不捨的回眸相對,一念也只能是心裡暗暗嘆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