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妤在周瑾的本子上寫了一點,便又繼續看下去,消耗着身邊再多的空閒時間。
“其實我也寫過一些東西。”夏妤繼續說着。
“可以給我看看嗎?”
“好啊。”
夏妤也拿出了一個本子,是一個摘抄本。
“這是我寫的。”
周瑾拿過本子,經過夏妤的指點,看到了一首小詩。
如果彈一首鋼琴曲
能不能
彈出我的心
所有這故事裡的美
都爲我落下眼淚
如果生命沒有盡頭
會不會
有另外一種唯美
讓那破碎了的酒杯
重塑它原來的位
流着眼淚
哭訴我的無悔
靜靜地迂迴
訴說我的悲
我的心扉
已錯過你的美
都不能回來
還爲何枯萎
一場秋風
吹散了夢
一切都已成空
如一道彩虹的美
你按下了快門
我卻剛好閉上了眼睛
“寫得挺好。”周瑾真心讚美着。
“呵呵,也是隨便寫寫而已啦。”
“真的挺好的啊,不像一些詩歌,寫得懵懵懂懂。你這首多麼好,意思很好懂,文筆也好啊,文字控制得也不錯。”
“那多謝誇獎啦。”
“這首看着也不錯。”周瑾翻頁了,指着中間一首說道。
“那是我抄到網上的。”
“哦哦。”
雨天
北方的氣候也變成南方的了
今年是多雨的夏季
這如同我心裡氣候的變化
沒有溫暖,沒有明霽
是誰第一次窺見我寂寞的眼淚
用溫存的手爲我拭去
是誰竊去了我十九歲驕傲的心
而又毫無顧念地遺棄
我曾用淚染溼過你的手
愛情原如樹葉一樣
在人忽視裡綠了,在忍耐裡露出蓓蕾
在被忘記裡紅色的花瓣開放
紅色的花瓣上顫抖着,成熟的香氣
這是我日與夜的相思
而且飄散在這多雨水的夏季裡
過分的纏綿,更加一點潤溼
“其實我,其實我以前也聽過一個蝸牛的故事。”周瑾合上了夏妤的摘抄本,看着夏妤認真說着。
這個時候一陣風忽的就一下子猛地吹過了他們倆,撩得周瑾的心絃都多出了一拍。
“和我講的不一樣?”
“嗯。”
“說來聽聽。”夏妤露出了很多的興趣。
“傳說中蝸牛是有一個漂亮的殼的,並不是現在的灰灰的殼,很多動物都嫉妒蝸牛有一個那麼漂亮的殼。後來蝸牛爬到上蒼那裡去,祈求上蒼把殼上漂亮的顏色褪去。上蒼問他:‘爲什麼一定要褪去殼上那麼漂亮的顏色呢?就因爲別的動物嫉妒看你不順眼?你這不是自欺欺人嗎?’蝸牛沉思片刻,鄭重回答:‘爲了僅此一次的生命。’”
“哈哈,這是你自己編的吧?”
“不是啊,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本雜誌上看到的。”
“真的?”
“真的啦。”看着夏妤的認真,周瑾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慌張。
“唉。”夏妤嘆了一口氣,“我的那個蝸牛故事想要說的無非是人一生要精彩活一輩子,免得以後有什麼遺憾。你說的故事貌似好像勸誡人要內斂,安好本分職責就好了。”
“呃,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萊特吧,就看自己的理解了。”
“我還能有什麼理解呢?我以前不是說過我想要去大城市嗎?你說的故事意思其實很明顯了,大城市有什麼好的?”
“……”
“怎麼不說話了?”
“沒事。”周瑾看了看周圍,“好像放學很久了,我們一起回家吧。”
“好。”
於是他們兩個開始收拾東西。
“你知道嗎?有人給我寫情書。”夏妤說道。
周瑾看起來有點吃驚,“你這麼漂亮,有人喜歡很正常吧。”
“你想知道情書的內容嗎?”
“你讀出來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夏妤想了想,“那個人又沒說我不能把他寫的情書讀出來。”
“哦。”
“那我就讀給你聽了。”夏妤再次想了想,“我想要變作你包裡的紙巾,在你用完餐後,像紙巾一樣親近你。”
“哈哈。”
“你笑什麼?”
“我就覺得好笑。”周瑾開懷笑着,“變成紙巾,要是你去上廁所……”
“哈哈……”夏妤一推周瑾,周瑾便搖搖晃晃踉踉蹌蹌。
“我們快回去吧。”
“好好。”夏妤首先來到了課室門口,“你真的是一個怪人。”
回到家後,周瑾看着自己筆記本里面夏妤寫的一些韓國字,他想要弄明白,但天性懶惰的他最後還是放棄了。
時間一下子把他們推到了高三,一切來得太過迅速,以至於完全忘記了中間的過程到底是怎樣的精細。
一天,周瑾無聊翻看着書店裡的高三的輔導資料,無意中看到了一本流行雜誌,封面上是突然冒出的明星帥哥。周瑾搖了搖腦袋,覺得那些明星實在是……
等等……
周瑾發現封面上的韓國字是那麼的熟悉,他猛地拿起那本雜誌,認真辨認了一下。
真的是夏妤寫在自己筆記本上的韓國字。
那本雜誌封面還附有那幾個韓國字的翻譯:我喜歡你。
周瑾只覺得世界一下子停止了,迷迷糊糊放下了雜誌,迷迷糊糊離開了書店,迷迷糊糊回到了家,迷迷糊糊陷進了睡眠。
第二天,周瑾來到了學校,努力尋找着夏妤的身影,但是沒有發現夏妤,只有高三帶給全班緊張的氣氛。
很快,周瑾收到了一個消息:夏妤出了車禍,在人民醫院奄奄一息。
行屍走肉般的周瑾來到了醫院,透過門中間圓窗看着蒼白臉色的夏妤,心中滴淌着鮮血。走了進去,躺在病牀上的夏妤雪白的牀被,雪白的衣服,輸液一直在滴流。
夏妤盯了周瑾好久,張開了嘴巴:“周瑾,你……你告訴我,你說的……你說的那個蝸牛的故事真的是你以前就看到過的嗎?”
夏妤每說一個字,周瑾的心就被尖刀劃了一下。
我要怎麼回答?
“我騙你的,是騙你的。”周瑾說道。
“哦。”
“對不起。”
“沒事,對了,你知道我是怎麼出事的嗎?”
“出世?什麼出世?”周瑾痛苦中沒有聽清楚。
“沒什麼。”
“你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我們還等着你回去高考,等着你的好成績,等着你去大城市闖啊。”周瑾再也把持不住,手肘支撐住牀,雙手握住夏妤的左手,放在自己臉上,痛苦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