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這道門,已經是三天之後,趙春麗說戲要做足,還真是夠足的。這三天倒也沒多難捱,無非重來複去問那些問題,而且大半時間都留我一人在審訊室,睡都睡夠了。
審訊中途吳警官來過兩次,透露了些消息,譚青松是搶救過來了,他供認自己販毒的事情,但說青柏並無參與,只是自己事發後找上弟弟幫忙,弟弟出於親情纔想藏匿他,結果出了車禍事情敗露。
現在譚青松還在醫院,但被警方的人嚴密保護着。
這樣一來,洛言白自然更無關係了,不過他的公司也被清查了一番,但似乎什麼也沒查出來,至於是真查不出來,還是吳警官有意隱瞞了,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從我出這道門起,這場風波在警方這邊算是有了了結,但,在另一邊只怕纔剛剛開始。
因爲我纔出警局門,就看到了有人在等着,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喬森。
“辛苦了葉老師。”
喬森果然是來找我的,他看我出來就主動迎上來前來同我說話,並做了個手勢請我上車。
我打量了車裡車外,都沒有洛言白的身影,難道他還沒出來?
喬森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動說到:“白哥已經先你一天出來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當然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我替他來接你。”
說完又很紳士地替我開了車門:“請吧。”
警局還有人在盯着我,我也不想顯得太突兀,便上了車,喬森也跟着坐了上來。
“新元飯店。”喬森吩咐司機。
“新元飯店?”我表示疑惑,心裡也多了分緊張,難道不是直接送我回家嗎。
“替你接風。”喬森很自然地解釋着。
“接什麼風?”我是從警局出來,又不是從美國回來,這個理由也太奇怪了吧。
喬森笑笑:“這是慣例,從局子裡出來,當然要去去晦氣。”
好吧,也許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進局子就相當去了趟閻王殿吧,反正上了他的車,只怕我有意見也由不得我,不如坦蕩點好。
“那、洛言白也來嗎?”我又問,這進局子的可不光我一個人。
喬森搖搖頭:“不,就我們倆。”
我心裡輕鬆了一些,還好不是我想象中雜七雜八一大堆人,只用應付他一個好太多了。
“再說了,上次打擾了你的晚餐,這一次也算是我給你賠禮了。”喬森繼續道。
“賠禮可不敢當,不過你這麼有心給我安排了接風宴,還是謝謝你了。”
“哪裡話,初次見面就沒給你留下個好印象,當然得趁這個機會補回來了。”
喬森這話說得倒是很自然,可我總覺着這頓接風宴沒那麼簡單,他刻意支開洛言白和我單獨見面,必有目的,肯定不單單是爲了這次的事情。
總之且行且看吧。
到了新元飯店,喬森訂的是最大的包房,偌大的圓桌就我們兩個人坐,實在空曠地讓人有點不舒服。滿滿一桌子菜,更是讓人覺得浮誇過頭。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只好讓他們把有的菜都上了一遍。”喬森笑着在我旁邊落座。
“你太客氣了。”我也衝他笑笑。
凡做過頭的,都不是什麼好事,我心裡猜測着他到底想幹什麼。
“你既然跟了白哥,就是我的嫂子,理應周到。”喬森斟滿了兩杯酒“來,這杯酒我敬你。”
我端起杯子與他碰了一下,看他一飲而盡,也憋着氣把杯中酒喝光。
“說起來,我對嫂子還不瞭解,只記得嫂子上次說過你是老師是嗎?”喬森緩緩放下杯子,假意與我閒聊“還不知道嫂子是在哪教書呢?”
原來他的目標是我啊,看來洛言白這次出事,惹起他們的懷疑了。
“早先在大學裡當過助教,但早就辭職不幹了。”我回答。
“是嗎?”喬森又開始斟第二杯酒“爲什麼辭職呢?”
“可能我不適合教書育人吧,幹得不好自然就不幹了。”
“那嫂子在大學裡是教什麼?”
“心理學。”
“心理學?”喬森略有深意地重複了我的話,又問了一句“不知道嫂子是在哪個學校任教。”
我心裡一頓,他這麼刨根問底肯定不只是想“瞭解我”,他這麼一步步引着我回答,莫非他已經知道了點什麼?不應該吧,他們不可能查得到纔對,不過我之前出入警局是平常,要是有人看見了,也不奇怪。
看來我的認真應對了。
我裝着平常神色:“政法大學。”
“喲!”喬森的驚訝太假,顯然他已經知道了“這可是個好學校啊!看來嫂子不是一般人吶,能進這種地方教書。”
“呵呵,死讀書罷了,考進去又沒本事,最後只能留校當個助教唄。”
“我們這些人沒吃過幾年墨水,也沒念過什麼好大學,所以不太能理解這政法大學主要是學個什麼,我有點好奇啊。”喬森正看向我“嫂子你說這政法大學畢業出來,一般都做點什麼呢?”
果然,他這話一問,我確信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問題是他知道到了哪一步,是我之前警局顧問的身份呢,還是我現在這個臥底的身份。
我心裡打着鼓,暗暗捏了一下拳頭告誡自己冷靜。他還能這麼問我,就證明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否則我的下場早就跟那天晚上那個小警察一樣死無葬身之所,而不是還坐在這兒跟他吃飯了。
“呵。”我笑了一聲,掃了眼這滿桌子的菜“看來今天這頓是鴻門宴吶,你想說什麼不如直說吧。”
“不,我想聽你說。”喬森看我說開了,也不再演戲,慢慢斂起笑容,往後一仰靠回椅背舒直身子:“是接風宴還是鴻門宴就要看嫂子怎麼回答了。”
“好吧,那我就回答你。”我點着頭“做警察的有,做法官的也有,像我這樣沒出息連個助教都當不好的也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警察一點關係都沒有?”喬森環抱起了雙手。
“也不能這麼說,我很多同學都是警察。”
“可我聽到的說法不是這樣的。”
“噢?什麼說法?”
“你也是警察。”
“哇,這個帽子可扣大了!”我驚訝着“誰說的?就憑我念了個政法大學就說我是警察?那是不是念個財經大學就一定能當首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警察?”
“我本來就不是。”
“好吧,我聽聽這個誣賴你的人又要怎麼說。”喬森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下嘴角,然後衝着門口喊道:“進來吧。”
包房門被推開,應聲而入的是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楊妙晴。
我瞬間頭皮發麻,滿背冷汗,cao!怎麼會是她!!!如果現在有面鏡子可以給我照,我想我一定臉色全白。
“小葉姐別來無恙。”楊妙晴熱情地和我打着招呼。
我都要忘了有這個人的存在了,結果她“啪”一下又冒出來了,可是等等,她不是常宏那邊的人嗎,爲什麼會跑到喬森這裡來告狀?我真是小看她的能耐了。
“小葉姐,怎麼不說話了?”楊妙晴那副得意的神情,簡直要飛上天了。
“你該不會說你不認識她吧?”喬森也問向我。
“怎麼會不認識,這不是我的老朋友小晴嗎。”我幾乎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我看她今天要作什麼妖。
“有意思,那就是說,你承認她是你朋友了。”喬森眼裡開始來了幾分興趣,就像是貓抓老鼠那種興趣“那麼她說的話也就可信了?”
“朋友是朋友沒錯,但話就未必可信了。”
“這道理在哪?”喬森又問。
“唉!”我嘆了口氣,看向喬森“要是指認我是警察的就是這個人的話,那我倒是挺想得通的。”
“噢?”喬森挑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這個好朋友有個哥哥叫常宏是吧。”
喬森微微點了下頭。
“實話不瞞你說了,上次常宏被警察端了個點,就是我乾的。”
“這又是什麼情況。”喬森真疑惑了。
“當然,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那件事要說起來吧也算個意外,這麼說吧常宏有個手下黃毛,在酒吧招惹我被洛言白教訓了,於是懷恨在心想暗地裡報復我,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在公路上追擊我反被警察給抓了。這件事很多人知道,黃毛找我麻煩的時候,就是在花蛇花哥的店裡,花哥也是親眼看到的,黃毛想撞死我的時候,周時也在車裡,你大可以隨便去問,我想這足以說明常宏的人該有多恨我了吧。”
“常宏被警察端了地盤我知道,但這個種緣由我還倒是第一次聽說。”喬森思慮着。
楊妙晴看喬森動搖了,立馬大聲道:“笑話!那黃毛和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和常宏早就沒關係了,我有什麼必要爲了他一個手下來誣賴你?”
“喬哥。”楊妙晴又轉向喬森“常宏什麼人物,你什麼人物,我今天要是說了假話你能放過我?我值得冒這麼大風險來得罪你去討好他嗎?”
“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喬森還真是不偏不倚,兩不相幫各打一板。
這個人有意思,看來他很享受這種掌握着生啥大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