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後,陽光和煦,三裡村一衆村民正圍擠在一泥牆石瓦房外看熱鬧。
方家爆出二兒媳胖楊氏與人私奔,兩日未歸。方老太被命硬的兒女克害,突然癱瘓在牀。長孫鐵頭整夜哭鬧不止,家畜也不安寧。
方老太爆怒,正將除大房以外的兒女全部掃地出門,此時正叫他們滾蛋呢。
衆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後卻傳來一聲清冷的聲音:“麻煩借過。”
一婦人回頭剛想叫她去別處尋位置,可見了人卻高聲大喊起來:“私奔的胖楊氏回來啦!”
衆人齊齊回頭,方老太的怒斥聲頓時卡殼,看着這輿論中心的主人公一身肥肉卻信步遊庭似的走進家門。
楊初意衣裳污髒,頭髮散亂,額角帶傷還有乾涸的血跡,配上流言,一衆村民瞬間腦補了各種不堪的場景。
方老太氣得從牀板上直起了身子,指着人怒罵道:“你個下流不要臉的賤貨,死在外頭還污了地,竟還敢踏進我方家的門!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被穿越大神選中的楊初意對周遭指責充耳不聞,雙眼只是定定地看着大嫂春娘,嘴角還帶着若有似無的嘲諷。
春娘在驚愕中連連後腿了幾步,退到牀邊時纔像想起什麼似的,猛得摁住了婆婆,並朝她使眼色。
只見前一秒還中氣十足的方老太立馬躺倒,拼命喘粗氣乾咳嗽,一副快要歸西的模樣。
楊初意失笑,感嘆這演技太過拙劣,不宜觀看太久,索性辦起了正事,對圍觀村民說道:“哪位有空去請村正過來一趟?待會那戲纔好看呢。”
“我去我去。”外頭有那好事的一聽立馬舉手響應。
方家長子方至孝喝斥道:“楊氏,你哪來的臉請村正?是想浸豬籠嗎?二弟,瞧你娶的好媳婦!”
方至誠護着身後的弟妹一臉隱忍,沉默無言。
村民接話道:“胖楊氏可不是至誠自己願意娶的,那是胖楊氏當街撲到他身上的。”
“就是就是。”
那是原主的鍋,楊初意可不背。
待聽見有人招呼村正進門後她纔開始出招,“大哥可不是娶了個好婆娘嘛,不僅推妯娌滾落山崖,還製造出我私奔逃跑事件,更聯合婆婆趕小叔子和小姑子出門,簡直賢惠得不能再賢惠了。”
“你胡說八道!我沒有!”春娘立即跳起來,見別人都看着自己又忙反問道:“要是真的滾落山崖你怎麼可能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楊初意十分淡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凡事做過的事都會留下痕跡。我滾落山崖時頭撞到了樹根,那兒還沾着我的血呢,我即刻報了官,衙差一去現場便知。”
春娘雖有些慌神,卻立即反口指責:“我,我無緣無故推你做什麼?你自己腳滑摔下去的竟敢賴到我頭上!”
“怎麼會是無緣無故呢?我可是親眼看見大嫂你撿了……”
話還沒說完,春娘便急忙打斷,“可不就是撿了柴火嘛。”
楊初意微微一笑,似不解反問道:“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我同大嫂一起去山裡打柴,出了事你不回家找人救我,反而到處散播我與人私奔的謠言是爲何啊?是不是認定我死無對證,任由你編排啊?”
“我,我,”春娘一時語塞,結巴許久才強硬狡辯道:“誰和你一同去打柴了,昨日我待在家一整日就沒出過門!”
楊初意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謊言說多錯多,到最後不用她本人找證據,自有人出言揭發。
“剛剛不是還承認在一處撿柴嗎?”
“就是,我昨天從菜地回家時分明看見她從後山方向回來的。”
“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見過春孃的。”
“我好像也是啊。”
有些人不過是瞥見個相似的背影而後跟風附和,但這足以讓春娘慌了神,“我剛則着急說錯了,我們在山裡是分開打柴的,根本沒在一塊。”
“切!”春娘這顛三倒四的言論引得衆人紛紛開口臊她。
方至孝見狀粗聲道:“你本來就惡名在外,換個人出事誰也不會這樣說閒話,你怎麼不自己檢討檢討?再說了,娘本來好好的,爲了你氣病了不說,還被弟弟妹妹克害得起不來牀了,你進門連句關心也沒有,簡直沒良心!”
嘴碎的男人比女人更讓人厭惡,楊初意沒出言反駁,只是趁人不防之時操起牆邊的竹掃把猛然就朝方老太身上招呼過去。
方老太閃躲之時本能的從牀上跳了起來,邊躲還邊破口大罵楊初意不孝,揚言要方至誠休了她。
那靈活矯健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方老太剛剛是在裝病了。
待方至孝和春娘反應過來阻止的時候,楊初意立刻停手站至一旁,調笑道:“原來所謂的被兒女克害是這麼兒戲的呀?您這腿腳靈活得跟戲臺上的猴子似的,恨不得多翻幾個跟斗來討賞。不過也多虧了您老賣力表演,這才讓鄉親們看了一場大戲啊。”
村民們起鬨笑起來,方老太臉上登時便掛不住了,一股腦坐地哭嚎起來:“當家的,你怎麼早早就走了呢,留我一人被新媳婦打得一身傷,我命苦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扯大,誰知除了大娃都沒一個好瓜,全是些命硬克害父母的東西啊!”
一波操作立馬引得一幫老太太的同情,紛紛轉過頭指責楊初意這個做兒媳小輩的不懂事。
楊初意似無奈服軟道:“您既然只願意和大哥一家生活,那我們便如了您的意分出去過好了。”
“啊?”方老太震天響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方至孝和春娘頓住後也一臉喜意,畢竟他們弄出這些事就是爲了趕他們出家門。
可楊初意豈會如他們的意,她轉身朝村正恭敬行了個禮,極爲嚴肅說道:“李叔,雖說父母在不分家,可樹大分叉,人大分家。與其一家人整日喊打喊殺過日子,不如各自爲家。”
“不過,這分家一向都有行事舊例,若是太過偏頗,又或不公正,往後怕是還有許多糊塗賬要算。再任由別家學了去,那風氣可就壞了。您說呢?”
李村正正疑惑這楊氏何時變得如此知禮明儀,纔要說什麼,卻被方老太尖利的大嗓門打斷。
“你想得美!說什麼公正,我就是公正。家是我的,我怎麼分當然是由我說了算!”
方至孝和春娘在一旁搭腔,話裡話外都言明他們全由母親作主,也從未覺得不公,家產是母親的,兒女索要便是不孝。
真正受不公待遇的方至誠、方至磊和方小妹卻一言不發,到現在也從未開口辯駁過。
面對吵嚷,楊初意依然氣定神閒,慢悠悠問道:“若事事皆由自己隨意作主,那要村正來做什麼?”
方老太不服氣,吊着臉說道:“村正怎麼了?村正還管別家怎麼教訓兒子不成?我自己生的自己管,哪由旁人多事!”
方至孝補充道:“這不過是家務事,李叔姓李不姓方,不會干涉的。”
楊初意一臉不可置信表情驚呼起來:“什麼?李叔你堂堂村正連管村民的權利都沒有嗎?不會吧?安排服役交糧,通知縣裡發下的公告就有份,管村中紛爭卻不行?”